《佛骨蓮燈錄》

她總愛把落花編成瓔珞。元一跪坐在破碎的卍字地磚上，突然發瘋似的刨開灰燼。

指甲在瓦礫間斷裂也渾然不覺，直到挖出半片染血的僧袍殘角——正是住持生辰那日，

他親手為師父縫補的袈裟內襯?；熘獪I的嗚咽終于撕心裂肺而出，像只被利箭貫穿的幼鹿。

往日清亮的誦經聲化作破碎的悲鳴，驚得盤旋的鴉群都不敢應和。

他蜷縮在尚有溫熱的灰堆里痙攣般抓撓胸口，

仿佛要把那顆隨著梵音寺一同碎裂的心臟掏出來。焦土中忽然滾出顆完好的菩提子，

元一顫抖著捧起時，耳邊突然響起玄奘的聲音："諸行無常，是生滅法。

"晨鐘暮鼓的記憶洶涌而來。騙子！"少年突然將菩提子狠狠砸向殘破的佛像，

"說什么諸法空相，現在連舍利塔都燒成灰了！"蓮霧在焦煙中顯出身形，

枯萎的蓮瓣化作素白衣衫。她伸手接住飛濺的菩提，指尖金紋流轉："玄奘法師臨終前，

請求我保護好你。""那為何不護住師父！不去護著一個有用的人，

而偏偏是我這個最沒用的"元一轉身嘶吼時，脖頸青筋暴起，血淚在臉頰沖出溝壑，

"元空師弟才4歲，他連《心經》都未背全......"聲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揪住蓮霧衣襟，"你既能化形，為何當時不救他們！" 蓮霧任由少年搖晃，

腕間紅蓮印灼穿僧袍："我靈識被業火禁錮時，只來得及卷住離蓮池最近的你。

蓮霧想說的是，其實她也才剛剛能化形，她也很想救下更多的人，

但是看到眼前這個才到自己腰間的小沙彌眼中滿是絕望的神情，她再也開不了口，

"你要我獨活？"元一踉蹌后退，踩碎半塊頭蓋骨，"每日對著空殿敲晨鐘？

對著焦土念往生咒？"他忽然抓起瓦片抵住咽喉，"我連超度亡魂的往生咒都記不全！

"蓮霧突然掐訣點向他眉心，血色在元一瞳孔中炸開的剎那，

他聞到了炙烤酥油的味道——那是盂蘭盆節供燈的氣息，此刻卻混著皮肉焦糊的腥甜。

"不......"少年僧袍下滲出冷汗，指節死死扣住青磚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