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始長歌:槍指山河 紅棗炒蛋 126315 字 2025-05-06 10: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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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建國元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更顯沉悶。日光毒辣,烤得地皮發燙,連蟬鳴都透著一股有氣無力的焦躁。舂陵侯府內,那場關于“天命”的族議之后,一股無形的張力取代了之前的悲憤和迷茫,悄然彌漫開來。

劉玄站在演武場邊緣的樹蔭下,看著劉縯正赤膊帶著家兵操練。汗水順著古銅色的肌肉流淌,吼聲如雷。與以往不同的是,今日他們練的不再是張揚的劈砍,而是更注重陣型配合與格殺技巧,長槍短刃,攻防有序,透著一股肅殺之氣。這是劉玄的要求——摒棄華而不實,追求戰場實用。劉縯雖心有不甘,覺得不夠威風,但在劉玄“打不贏,再威風也是給敵人送人頭”的歪理下,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府庫的賬目被重新整理,糧倉也開始以修繕防潮為名,不動聲色地加固、擴容。劉敞動用了多年積攢的人脈,暗中聯絡南陽各地的劉氏宗親和地方豪強,言語間雖未明說反意,但“共度時艱”、“守望相助”的意味已十分明顯。

劉秀則依舊每日捧著書簡,只是除了《尚書》,桌案上還多了些地理圖志和算術簡牘。他時常一個人對著輿圖一看就是半天,手指在南陽郡附近的山川河流上劃過,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偶爾劉玄與他討論些政務民生,他總能提出些切中要害卻又不顯山露水的問題,心思之細密,讓劉玄也暗自警惕。

這日午后,天氣悶熱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劉玄剛從賬房出來,核對完一批新購入鐵料的數目,就見管家劉福臉色煞白,幾乎是連滾爬帶地沖了過來。

“公……公子!不好了!”劉福跑到跟前,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縣……縣衙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朝廷派了‘繡衣執法’的使者,不日……不日就要到南陽郡巡查,點名要來我們舂陵!”

繡衣執法!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劉玄腦海中炸開。來了!王莽的鷹犬,那些穿著繡衣、手持節杖、權力極大、以監察非法、彈壓反叛為名的特使。他們所到之處,往往掀起腥風血雨,多少宗室豪強在新朝初年栽在這些人手里。

“慌什么!”劉玄面上不見波瀾,聲音沉穩,“何時到的消息?使者一行多少人?領頭的是誰?可說了巡查何事?”

劉福被他鎮定的語氣感染,稍微定了定神:“是……是縣尉悄悄派人傳的話,說是南陽郡守那邊接到的公文。使者大概三五日內就到南陽郡治所宛城,具體多少人,領頭是誰,還不清楚。只說……是奉陛下(王莽)之命,巡查各地新政推行情況,尤其……尤其是《王田令》,還要……察訪‘不法宗室豪強’!”

察訪不法宗室豪強!這簡直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劉玄心中念頭急轉。王莽剛剛篡位,根基不穩,急需立威,同時也要確保新政推行,打擊潛在反對勢力。南陽劉氏宗親眾多,本就是重點監控對象。父親劉子張刺殺亭長之事雖已過去,但難保不被翻出來當作由頭。加上舂陵侯府近來暗中動作頻頻,雖然隱秘,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知道了?!眲⑿]退了劉福,“去把父親和伯升兄、文叔都請到書房議事,此事不得聲張?!?/p>

書房內,氣氛比那悶熱的天氣還要壓抑。

劉敞聽完消息,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顯示出內心的極度不安?!袄C衣使者……王莽這是要動手了嗎?”

“怕什么!”劉縯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濺了出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敢來,就叫他們有來無回!正好拿他們的腦袋祭旗!”

“胡鬧!”劉敞低喝,“伯升!繡衣使者代表的是朝廷,殺了他們,就是公然反叛!我們現在還沒準備好,豈能自尋死路!”

“那怎么辦?難道開門揖盜,任他們宰割不成?”劉縯梗著脖子,滿臉不忿,“我們最近又是練兵又是屯糧,他們一來,還能查不出來?”

“伯升兄稍安勿躁?!眲⑿_口,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繡衣使者要來,是危機,也是轉機?!?/p>

“轉機?”劉縯瞪著他,“都火燒眉毛了,還轉機?”

劉玄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南陽郡的簡易地圖?!案赣H,伯升兄,文叔,你們想,繡衣使者為何而來?”

劉敞皺眉道:“自然是奉王莽之命,巡查新政,彈壓不臣?!?/p>

“沒錯。但王莽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劉玄反問。

劉秀在一旁輕聲道:“或許……是想看到新政順利推行,天下臣服的景象?”

“正是!”劉玄贊許地看了劉秀一眼,“王莽急于證明他得天命,新政是順天應人。繡衣使者名為巡查,實則也是為了收集‘政績’,回去向王莽交差。他們要找的‘不法豪強’,最好是那些公然抗拒新政、魚肉鄉里的惡霸,殺了可以平民憤,又能彰顯新朝威力?!?/p>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我們舂陵劉氏,要做的是什么?不是公然對抗,也不是束手就擒。而是要讓他們看到,我們是‘奉公守法’、‘擁護新政’的‘良民’?!?/p>

“擁護新政?”劉縯差點跳起來,“玄弟你沒糊涂吧?王莽那狗屁新政,把咱們害得還不夠慘?還要擁護?”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眲⑿⑽⒁恍?,帶著幾分狡黠,“伯升兄,你這幾日常抱怨《王田令》讓佃戶人心浮動,不利耕種,收不上租子,對不對?”

劉縯一愣:“是啊,本來就是……”

“很好?!眲⑿c頭,“等繡衣使者來了,你盡管抱怨,越大聲越好。但要記住,你抱怨的是新政帶來的‘麻煩’和‘損失’,是站在一個地主豪強的立場上抱怨,而不是質疑新朝本身。甚至可以隱晦地表示,雖然有困難,但為了‘陛下’的大業,我們舂陵侯府還是在‘努力克服’?!?/p>

劉縯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這……這不是認慫嗎?”

“這叫示敵以弱,藏鋒斂鍔?!眲⑿忉尩?,“我們要讓繡衣使者覺得,舂陵侯府雖然對新政有些牢騷,但不過是些可以理解的利益沖突,并無反叛之心。甚至,我們可以主動‘揭發’一些周圍真正橫行鄉里、或者對新政陽奉陰違的小豪強,給他們送上幾顆‘人頭’作為政績?!?/p>

“借刀殺人?”劉敞眼神一動。

“談不上借刀殺人,只是順水推舟?!眲⑿?,“那些本就民憤極大的,或是與我們素有嫌隙的,正好借此機會清理一下,既能取悅使者,又能為我們除去隱患,還能在地方上收攏人心,一舉三得?!?/p>

劉秀補充道:“圣公兄此計甚妙。如此一來,繡衣使者有了‘功績’,自然不會在我們這里深究。我們表現得越是‘合作’,甚至有些‘委屈’,他們反而越會放松警惕?!?/p>

劉敞沉吟片刻,緩緩點頭:“此法可行。只是,府里的兵甲糧草……”

“兵器入庫,藏于密室。糧倉表面上維持原樣,多余的糧食分散到各處田莊,賬目做平。”劉玄早有腹稿,“家兵操練暫停,改為修繕府邸、加固堤壩等‘正?!瘎谧?。演武場暫時堆放雜物。對外只稱府庫空虛,正在節衣縮食?!?/p>

他看向劉縯:“伯升兄,這段時間,你要約束好家兵,不可惹是生非。演武場那邊的痕跡要處理干凈?!?/p>

劉縯雖然覺得憋屈,但也知道輕重,悶悶地應了一聲:“知道了?!?/p>

劉玄又轉向劉秀:“文叔,你熟悉經義,應對文辭最為擅長。使者若問及經學符瑞之事,可引經據典,言語間多頌揚‘新朝氣象’,但務必把握分寸,不可過于諂媚,顯得自然便好?!?/p>

劉秀點頭:“小弟明白?!?/p>

“至于我,”劉玄笑了笑,“就扮演一個剛剛承襲家業、尚顯稚嫩、對政務一知半解,但又急于向新朝表忠心的‘孝子賢孫’吧?!?/p>

看著劉玄從容布置,條理清晰,將每個人的角色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劉敞和劉縯、劉秀心中都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是一位久經風浪的謀主。

“好,就按玄兒說的辦!”劉敞拍板道,“福伯,立刻傳令下去,府中上下,一體遵行!若有泄密或行事不謹者,嚴懲不貸!”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整個舂陵侯府仿佛一臺精密的機器,開始高速而隱秘地運轉起來。兵器被連夜轉移,賬目被反復核對修改,家兵們脫下勁裝換上短打,拿起鋤頭鐵鍬,演武場很快變得雜亂無章。劉縯憋著一肚子火,卻也只能帶著人去河邊“加固堤壩”,把對王莽和繡衣使者的怒氣都發泄在那些石頭和泥土上。

幾日后,南陽郡治所宛城傳來消息,繡衣使者一行已經抵達,領頭的名叫甄阜,據說是王莽的心腹,為人刻深,手段酷烈。他們并未在宛城過多停留,很快便朝著舂陵方向而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舂陵侯府的大門外,一切如常,只有庭院深處,那股緊繃的弦,越拉越緊。劉玄站在廊下,望著遠處官道盡頭隱約揚起的塵土,手心微微沁出汗來。

計劃已經布下,但能否騙過那些嗅覺靈敏的繡衣使者,尚未可知。這,將是他們邁向未來的第一道考驗。

更新時間:2025-05-06 10: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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