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十七分：我們究竟在等待什么

舉著把黑色的傘，像棵突兀的樹。他說自己是 “相關部門” 的，讓他們再等等，

政策正在研究，很快就會落實。然后他鉆進黑色轎車，輪胎濺起的泥點弄臟了陳樹的褲腿，

像道永遠洗不掉的印記。“老周，你還記得那個穿西裝的嗎？” 陳樹突然問，

蹲下來擰干袖口的水，“他說‘很快’，可‘很快’是多快？”周明剛要回答，

忽然聽見公路上傳來急剎車的聲音。兩人同時抬頭，看見一輛白色轎車停在路口，

車燈在雨幕中劃出兩道蒼白的光。車門打開，下來個穿雨衣的人，雨衣帽子壓得很低，

看不清臉?！罢垎枺@里是紅旗村嗎？” 那人的聲音帶著外地口音，在雷聲中顯得模糊。

陳樹站起來，雨水順著下巴滴落。“紅旗村早沒了，” 他指了指斷墻后雜草叢生的地基，

“五年前就拆了，現在只剩我們倆。”那人走近，雨衣下露出半截西裝褲。

周明看見他手里拿著個文件夾，塑料封面映著閃電的光?！拔沂莵碜稣{研的，” 那人說，

摘下雨衣帽子，露出半白的頭發，“聽說這里有兩位老同志一直在等待政策落實？

”周明覺得這人有點面熟，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西裝男人?！澳闶恰?他往前邁了一步，

雨水打在文件夾上發出啪嗒聲，“你是不是三年前來過？說‘相關部門’的？

”那人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鏡。“哦，對，我是調過來的，現在負責信訪工作。

” 他打開文件夾，拿出幾張紙，“根據最新政策，下崗職工可以申請創業補貼，

兩位如果愿意 ——”“補貼？” 陳樹突然笑了，笑聲混著雨聲，“十年前說安置，

五年前說補償，現在說補貼。” 他伸手拍了拍老槐樹，樹皮又剝落了一塊，“你看這樹，

等了十年，等來的不過是樹皮掉光，樹根爛掉。”信訪干部的臉在閃電中白得發亮。

“老同志，政策確實有滯后性，但我們一直在努力 ——”“努力？” 周明打斷他，

從褲兜掏出半張報紙，“這是三年前的報紙，‘妥善安置下崗職工’，現在呢？

” 他指著廣告牌，紅漆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