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面見謀士,深入危機
藥鋤硌得掌心生疼,我借著系圍裙的動作將令牌塞進暗袋。
趙德布滿老年斑的脖頸近在咫尺,只要用鋤刃劃開半寸就能切斷他的靈脈——但那些在窗欞上若隱若現的冰蛛絲告訴我,此刻至少有七道神識鎖著這間灶房。
"勞煩趙老帶路。"我攏了攏鬢邊碎發,袖口蹭過灶臺時順走半截燒紅的炭條。
穿過回廊時,暗青石磚上浮動著細碎金紋。
我狀似踉蹌扶住廊柱,指尖劃過磚縫的瞬間,炭條在青苔上留下個扭曲符號——這是三日前青崖混在藥渣里送來的暗碼,意思是"蛇已出洞"。
天機閣頂樓飄著股甜膩的沉香,混著某種動物油脂燃燒的腥氣。
王霸天背對著我站在星圖屏風前,玄色錦袍下擺用銀線繡著九連環機關鎖,隨著他轉身的動作發出細碎響動。
"霜丫頭可知何為'千機引'?"他枯枝般的手指叩在黃花梨案幾上,震得茶盞里浮起十八枚銅錢,"聽聞你昨日改良了藥廬的搗藥杵?"
我盯著銅錢在水面擺成的卦象,是坎上巽下的渙卦。
袖中追蹤蠱突然躁動起來,這老狐貍竟用活人精血泡茶——那些銅錢孔洞里還沾著暗紅碎肉。
"不過是雕蟲小技。"我故意讓尾音發顫,露出被炭火熏紅的眼眶,"家母生前教過些機括之術,說...說是女子傍身的手藝。"
屏風后突然傳來玉珠相撞的脆響。
王霸天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我纏著紗布的右手,那里有道偽裝成燙傷的暗器機關。
他突然甩袖掃落茶盞,滾燙的茶水在地面蒸騰出人臉形狀的霧氣。
"那說說看——"霧氣中浮現出半截斷裂的青銅齒輪,"若是要修復這座三百年前的引雷儀,該從何處著手?"
我蹲下身佯裝觀察,實則用寒毒凝住即將消散的水汽。
當手指觸到齒輪虛影時,神紋在脊背突然發燙——這分明是蘇氏宗祠地宮里那尊鎮族之寶的碎片!
"引雷儀需接天時。"我蘸著水漬在地上畫星圖,故意漏畫三垣中的太微垣,"驚蟄那日取雷擊木為引,再以..."話未說完,王霸天突然用煙桿挑起我的下巴,煙鍋里的火星幾乎要濺進我瞳孔。
他另一只手展開卷泛黃的機關圖,密密麻麻的咒文間纏著數條紅線。
當我的視線落在中央那枚血色狼頭標記上時,神紋突然在識海里掀起滔天血浪——那狼眼的位置分明是...
神紋在脊椎處燒得發燙,那些扭曲的咒文突然在我眼前裂解成血色的絲線。
我盯著狼頭標記凹陷的眼窩,喉間泛起的鐵銹味竟與祠堂地宮的血池氣息如出一轍。
"三百年前引雷儀損毀時,"我垂眸掩住瞳孔泛起的金芒,指尖沿著咒文脈絡游走,"應當是紫薇垣犯天哭星的日子。"袖中追蹤蠱突然噬咬手腕,它在提醒我紅線纏繞的軌跡與青崖前日剖開的死士經絡圖完全重合。
王霸天的煙桿又壓下三分,火星烙得下頜生疼:"接著說。"
"狼眼這里..."我佯裝被煙嗆到,借著咳嗽將寒毒凝在指尖。
當手指觸碰圖紙的剎那,冰霜順著紅線脈絡急速蔓延,血色狼頭突然在黃紙上發出悲鳴——這是蘇氏血脈才能觸發的禁制!
屏風后的玉珠聲驟然凌亂。
我趁機用膝蓋壓住即將飄走的機關圖,袖口掃過時,昨日改良的搗藥杵暗格彈出一粒赤硝石。
石子滾進王霸天腳邊的青銅暖爐,炸開的氣浪掀翻了案幾上那盞人血茶。
"放肆!"王霸天錦袍翻卷震散硝煙,卻見我捧著燙傷的右手伏在地上發抖。
寒毒恰到好處地在掌心凝出冰晶,將赤硝石殘留的痕跡凍成水皰。
老狐貍突然笑了。
他蹲下身時,九連環機關鎖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咔嗒聲:"霜姑娘可聽說過'血月祭'?
三日后子時,藥廬往西三十里的斷龍石..."
窗外驟起的驚雷吞沒了后半句話,但我看清了他用煙灰在冰晶上寫的字——那分明是蘇氏暗衛的聯絡手勢!
心臟在肋骨下狂跳,這個掌控敵營二十年的謀士,竟是父親臨終前提到的"影樞"?
"多謝大人指點。"我重重叩首,發髻中的銀針卻已蓄滿毒液。
方才赤硝石爆燃時,我分明看見他后頸浮現出與神紋同源的印記。
就在我要觸到門扉時,背后突然傳來機括轉動的轟鳴。
十八枚銅錢從地板裂隙激射而出,在我腳邊擺成困龍之局。
王霸天的聲音裹著森然寒意:"蘇家的寒毒用著可還順手?"
血液瞬間凝固。
我旋身甩出藏在圍裙里的藥鋤,斬斷的卻是一截提線木偶。
真正的王霸天仍端坐在星圖屏風前,手中把玩著個刻有我名字的桐木人偶——人偶心口插著三根透骨釘。
"你以為換了容貌就能騙過..."他的冷笑突然卡在喉嚨。
我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猙獰的燙傷,那里有我混入敵營時親手烙下的奴隸?。?大人說笑也要有個度。"
暗袋里的令牌突然發燙,趙德帶著藥人侍衛破門而入的剎那,我故意撞翻墻角的鶴形燭臺。
青焰騰空時,藏在袖中的炭條灰燼正好撒在機關圖殘留的冰晶上——明日太陽升起時,這里會顯現出我用寒毒繪制的求救符。
"押去地字九號房。"王霸天摩挲著桐木人偶的斷臂,目光掠過我顫抖的指尖,"記得喂她喝三倍劑量的化功散。"
侍衛的鐵鏈纏上脖頸時,我望著窗外西沉的殘月計算時辰。
青崖應該已經收到炭條留下的暗碼,白璃的劍氣此刻或許正刺穿北淵的雪幕——而沈燼...想起昨夜他假裝醉酒塞給我的那枚鳳凰扣,我咬牙咽下舌尖血。
那枚暗器還藏在我的牙槽里,散發著與神紋共鳴的灼熱。
地牢走廊的墻壁滲出猩紅黏液,某種古老的齒輪在頭頂發出嘆息。
當玄鐵門在身后重重閉合時,我故意讓鐵鏈在墻磚上刮出三長兩短的聲響。
暗處立刻傳來回應——兩輕三重,是蘇氏暗衛的接應信號。
濕冷的地面突然開始震動,墻壁縫隙滲出帶著鐵銹味的霧氣。
我數著心跳解開束腰的綢帶,浸過化功散的布料在掌心化作焦黑粉末。
神紋在脊柱游走的熱度提醒我,這座囚室的石磚夾層里,正流動著與千機引同源的靈力波動。
更新時間:2025-05-05 07:5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