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智對謀士，暗獲情報

銅門轉開的剎那，我膝頭碾著塊碎齒輪，冰涼的銅銹混著松油往皮肉里鉆。

"這就是新來的機關師？"龍涎香混著雪松氣息撲面而來，玄色鶴氅下擺掃過滿地機簧零件。

我盯著李玄機腰間那枚青玉算盤，算珠正詭異地逆時針轉動——青崖的紙條在我喉嚨口燒得發疼。

趙德踹了腳我坐的蒲團："還不給李先生見禮！"

我慌忙起身時故意打翻松油罐，黏稠的液體潑在繡著饕餮紋的袖口。

李玄機屈指彈落濺到衣襟的油星，那截蒼白手指在暮色里泛著玉髓般的冷光。

"聽說你解開了璇璣鎖？"他俯身拾起我腳邊的齒輪組，鎏金護甲劃過我昨日偷偷改裝的逆鱗紋，"說說看，第三重機括為何要淬火七次？"

我后槽牙咬得發酸。

這問題分明是陷阱——璇璣鎖根本不需要淬火，真正需要淬煉的是組裝時的寒玉髓。

沈燼教我的機關口訣突然在舌尖滾燙："因為...因為淬的不是鐵，是人心。"

李玄機指間算珠突然停住。

我垂眼盯著他靴面上暗繡的北斗七星，神紋在頸側突突直跳。

三年前母親被拖走時，我蜷在地牢角落見過同樣的星圖。

"倒是個伶俐的。"青玉算盤突然抵住我下頜，寒氣順著脊椎往上爬。

李玄機身上龍涎香里摻著極淡的腐尸味，和當年地牢石壁滲出的血水一個味道，"說說家鄉何處？"

"南疆瘴林。"我讓嗓音裹上點水汽，指甲狠狠掐進昨日偽造的刺青——那里本該有蘇氏嫡脈的朱雀印，如今只剩被野狗撕咬的疤痕，"爹娘遭了疫病，我跟著商隊..."

話沒說完就被趙德踹翻在地。

他靴底碾著我偽造的路引，粗糲嗓門震得房梁落灰："李先生問話也敢抬頭？"

我順勢蜷成更孱弱的姿勢，神紋之力卻順著經脈燒向掌心。

昨日偷埋在地磚下的逆鱗紋突然嗡鳴，案頭燭火"噗"地竄起三尺青焰。

李玄機鶴氅無風自動，腰間算珠終于開始順時針轉動。

"倒是塊好材料。"他忽然輕笑，鎏金護甲拂過我頸側神紋。

那處皮肉瞬間結出冰碴，又在龍涎香里融成血珠滾落，"明日卯時，帶著你的機括圖來天權閣。"

腳步聲漸遠時，我抹了把頸間血漬。

暗紅里摻著絲金線——方才故意泄露的神紋之力，應當足夠讓某些人坐不住了。

窗欞外飄進片焦黑符紙，青崖慣用的傳訊方式，卻在中途被人燒得只剩半朵荼蘼花紋。

我捏碎符紙灰燼，任由殘存的靈力在掌心灼出紅痕。

案上燭淚不知何時凝成北斗形狀，最末那顆天樞星的位置，正對著我藏在齒輪里的半片逆鱗。

李玄機的鶴氅掃過滿地齒輪時，我嗅到他袖口新沾的朱砂味。

天權閣的占星盤至少轉動了七次，這個時辰該在推演北斗殺陣才對——青崖說過，每逢月晦日，他們總要往無妄海送祭品。

"先生這算盤真精巧。"我故意用沾滿松油的手指去碰青玉算珠，指腹擦過第七顆珠子時觸到未干的血跡，"南疆的銀匠打不出這樣的活扣。"

算珠突然發出金玉相擊的脆響，李玄機鎏金護甲劃過我虎口："昨夜子時，你在庫房領了三兩寒鐵。"

我后頸的神紋突地一跳。

那時我分明用了青崖教的龜息術，連守庫靈犬都沒驚動。

窗縫漏進的月光恰好照在我昨日偽造的賬本上，墨跡里摻著鮫人油的腥甜。

"給趙管事修劍匣。"我摸出袖中半枚斷裂的機括，寒鐵熔成的鳳凰尾羽在掌心顫動，"您看這鳳棲木的紋理，非得用寒鐵鎮著才不會開裂。"其實這是沈燼教我的偷天換日之術，真正要修補的是藏在地脈中的鎖靈陣。

李玄機突然抓起我的左手腕，拇指按在那道偽造的疤痕上。

神紋之力在皮下瘋狂游走，像千萬根燒紅的銀針往他指尖扎。

昨夜用蝕骨草汁泡過的皮肉，此刻正滲出淡金色的血珠。

"瘴林里長大的孩子，倒養得一身細皮嫩肉。"他袖中滑出半張焦黃的紙，正是我前天故意遺落在占星臺的符咒殘片。

那上面用鮫綃寫的密文，此刻正在北斗星光下泛著幽藍。

我佯裝踉蹌打翻茶盞，滾水潑在符紙上騰起青煙。

藏在桌底的逆鱗紋突然發燙，案上燭火"啪"地爆出朵雙生燈花。

這是沈燼教過的金蟬脫殼——當燈影重疊時，人眼會有半息恍惚。

"聽說北淵的雪狼最近在嚎春？"我趁機將話題引向三日前見過的運糧車轍，"商隊大哥說往無妄海的路都封了，咱們閣里的鶴羽箭..."

李玄機突然掐住我后頸，龍涎香里混進絲腥甜。

這是動用真元的征兆，他袖口的北斗七星暗紋開始滲出黑霧。

我頸側神紋自發凝結成冰甲，昨夜埋在地磚下的寒玉髓正透過靴底往經脈里鉆。

"好奇心太重會短命。"他指尖劃過我鎖骨處的舊傷，那里本該是蘇氏朱雀印的位置。

神紋之力在傷口下翻涌，將當年野狗撕咬的齒痕幻化成火焰形狀，"就像上月死在璇璣陣里的啞巴，舌頭被拔出來時還卷著半張機括圖。"

我故意讓瞳孔蒙上水霧，藏在袖中的手卻捏碎了青崖給的相思子。

劇毒粉末混著松香散在空氣里，這是他教我的"移花接木"——當對手動用真元探查時，五感會短暫混淆。

"先生教訓的是。"我伏低身子時，腰間暗袋滑出半片逆鱗。

這是從沈燼送的護心鏡上掰下來的，落地瞬間化作北斗七星的投影。

李玄機靴面上的星圖突然扭曲，最末的天樞星正好指向我藏在梁上的窺天鏡。

他忽然悶哼一聲，袖中竄出三道黑氣。

我聽見梁木傳來細微的碎裂聲，那面用鳳凰血淬過的銅鏡正映出他后頸——本該是命門穴的位置，竟蠕動著半張人臉。

"明日祭典，你跟著趙德去點七星燈。"李玄機甩袖離去時，一片鱗甲落在我染血的衣襟上。

這是無妄海蛟人才會脫落的逆鱗，邊緣還沾著未干的海藻泥。

我撿起鱗片對著燭火細看，神紋在眼底灼出金芒。

鱗片內側用鮫人語刻著的"癸亥"突然滲出血珠——這是三十年前蘇氏滅門那天的干支。

窗外的更漏突然倒流，銅壺里浮出半片焦黑的符紙。

青崖的傳訊符這次只畫了半朵荼蘼，花瓣邊緣卻沾著星輝砂。

我蘸著頸間金血在符紙背面描完另外半朵，火苗竄起的瞬間映出八個字：北斗倒懸，朱雀泣血。

案上燭淚不知何時凝成鎖鏈形狀，最末那截環扣正扣住我腕間的偽造疤痕。

神紋之力在皮下橫沖直撞，將昨夜吞下的寒毒逼至舌尖。

我對著銅鏡練習驚恐的表情時，看見后頸緩緩浮現的北斗烙印——和李玄機命門穴上的人臉一模一樣。

更新時間：2025-05-05 07:5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