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正是那個滲出鮮血的羅盤，表面玻璃下浮著兩枚指針：銅針指向1959年，
銀針卻定在1942年。"去村口土地廟，"他說話時嘴里冒出股龍眼潭的腥氣，
"把供桌下的陶甕挖出來。"我深一腳淺一腳跑到廟里時，雷聲震得殘破的瓦片簌簌直落。
供桌下果然埋著個雙耳陶甕，封口的朱砂符咒被雨水泡成了暗褐色。甕里蜷著具孩童尸骨，
額頭上釘著枚生銹的龜甲幣——正是二十年前失蹤的栓柱。羅盤突然在我掌心劇烈震動。
銅銀指針首次重合，玻璃下的血珠聚成箭頭形狀，直指潭邊老槐樹。
樹根處不知被誰掘開個土坑，露出半截朽爛的木匣，里頭整整齊齊碼著七枚青銅鈴鐺，
每枚鈴舌都是截人的指骨。"當——"潭底傳來震耳欲聾的鐘鳴。
我轉身時看見骷髏架著陳干事的尸首浮在半空，金文組成的黃河流域圖正化作血水傾瀉而下。
爺爺仰天發出非人的吼叫，那些刻在墻上的算式逐個亮起幽藍的光，
與漫天血雨碰撞出滋滋白煙。風水先生的道冠被狂風吹落，
白發下赫然露出與九叔公相同的胎記。他咬破舌尖在羅盤上畫了個血八卦，
轉頭朝我嘶喊："把鈴鐺按北斗方位——"后半句話被雷聲劈得粉碎。
我握著鈴鐺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動，那些指骨鈴舌自動轉向龍眼潭方向。
潭底淤泥中升起二十架白骨水車，每具骷髏都在機械地踩動踏板，
1942年的抽水聲與現在的暴雨聲竟完美重疊。第一枚青銅鈴鐺長出血肉時，
我的虎口正粘在冰涼的青銅表面。那些指骨鈴舌突然變得溫軟，皮下鼓起蚯蚓狀的血脈，
指尖甚至能觸到微弱的脈搏。
北斗第七星對應的搖光位鈴鐺最先發出啼哭——是嬰孩夜哭般的嚶嚶聲，
混著指甲抓撓棺材板的動靜。潭底的白骨水車突然集體轉向。二十具骷髏的肋骨卡住木軸，
腿骨在踏板上壓出裂痕，分明是1942年抽水時的姿勢倒放。渾濁的潭水開始逆流，
裹著陳干事浮腫的尸體沖上堤岸，他泡發的右手正死死攥著半塊龜甲幣。"天權位的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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