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輕柔地籠罩著山層。微光透過淡薄的霧氣,給此間一居小屋,鍍上一層朦朧的輪廓。
白光化成的柱柱光幕散在房間各處,映射到寢室少女的身上。她的眉頭微微皺起,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屋內陳設陌生,彌漫著一股異樣的冷清。
“哥?你到底在哪兒?“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晶瑩的淚花瞬間涌上眼眶。話音未落,她已赤著腳,跌跌撞撞沖出門去。
她手腕突然被人扣住,微涼的掌心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
“秋夏?!?/p>
少女猛地旋身,濕漉漉的睫毛下,一雙警惕的杏眼死死盯著來人。淚珠子在眼眶里打著轉不肯墜落。
“怎么是你?我哥呢?我哥到底去哪了?“她緊緊攥住少年的衣衫。
吳清明往前半步,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你哥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說是要收筆陳年舊賬,得些日子才能回?!?/p>
女童嘴唇劇烈顫抖著,突然崩潰大哭:“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嫌棄我不聽他的話...“
吳清明心里一揪。他抬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聲音放得極柔:“秋夏,你哥臨走前特意讓我跟你說,他說等你嘗到了全天下最甜的糖的那一天,他就會回來了?!?/p>
少女抽噎著仰起臉,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真的?“
“當然是真的?!八麑⑴瘮n進懷里,懷里小小的身子還在抽抽搭搭,“往后你哥不在,我替他守著你?!?/p>
她哭的潰不成軍,滾燙的淚水浸透了少年的衣襟。許久,她悶聲吐出個帶著鼻音的“好“。
“多虧遇到一位仙人,他救了我們,還收留我們在此棲身?!?/p>
他蹲下身子,溫柔地擦拭掉女童臉頰上的污漬,“仙人說山下有處好地方,能讓我尋份差事,往后咱們的日子就能安穩些了?!?/p>
女童怯生生地點頭,冰涼的小手像受驚的雛鳥般緊緊攥住他的衣角。吳清明輕輕翻轉手掌,將那團顫抖的柔軟完全包裹住,掌心的溫度順著相觸的肌膚緩緩滲過去。
“山路不好走,要是累了就跟我說?!?/p>
他半蹲下身,與女童平視,“能自己走嗎?或是讓我背著?“
女童倔強地挺直脊背,沾著草屑的發梢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我能走!“
說罷率先邁出步子,卻在踩到碎石時踉蹌了一下。
吳清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始終虛虛護在她腰間。
晨光將兩道身影拉得很長,并排著踩碎滿地斑駁樹影,朝著山腳下那片熹微的人間煙火緩緩走去。
一路上的建筑,皆如詩畫一般,散發著悠悠古韻,每一處細節都似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往來的行人個個容貌端正,神情平和,那眉眼間的善意,不知為何,總讓他心生安寧。行走在這熱鬧的市井間,不過幾步路的工夫,竟有陌生人熱情地遞來包子、玉米棒等吃食。這與少年在濟湓城所見到的冷漠景象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他們沿著街道筆直前行,周遭的喧囂漸漸遠去,熙攘的人群也變得稀疏起來。不知不覺間,兩人已來到一棵蒼天古樹的巨干之下。
令人驚奇的是,樹干之中,竟藏著一座古色古香的樓宇。
樓宇之上,高懸著一塊斑駁陸離的金字招牌,“茗月軒”三個大字,隱隱透著古樸的韻味。門口兩側,兩盞八角宮燈靜靜懸掛著,浸射出朦朧而神秘的光影。
一陣微風輕拂,燈穗隨之搖曳,好似在殷勤地向他們招手。
茶館周遭靜悄無比,二人緊緊拉著手,少年將女童擋在身后,緩緩踱步而入。
茶館內,空間幽邃而靜謐。幾縷從雕花窗欞透進來的微光,在彌漫的茶香中肆意穿梭,宛如靈動的游絲。
木質的桌椅錯落有致地擺放著,表面的紋理在昏暗的光線中若隱若現。墻壁上,掛著幾幅泛黃的古畫。
柜臺后,一位身著月白色旗袍的女子正專注地擦拭著一套古樸的茶具。
“神仙姐姐,我照著一位仙人哥哥的指引,特地到這兒來求份差事做?!彼樕蠏熘邼嬲\的笑,畢恭畢敬地說道。
她的目光在少年和身旁怯生生的女童身上逡巡,神情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異樣,開口問道:“你那仙人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好像是叫,澹臺君行?!鄙倌晡⑽櫰鹈碱^,撓了撓頭。
當這四個字傳入女子耳中時,她稍愣了愣。很快,她將目光投向女童,嘴角揚起,露出一抹溫柔似水的笑容,輕聲說道:“這位可愛的小姑娘也是和你一道的吧?來,讓姐姐好好看看?!?/p>
女童怯生生地邁著小碎步上前,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結結巴巴地說道:“神…神仙姐姐?!?/p>
女子聽后,頓時展顏一笑,如春花綻放般明艷動人。她伸出纖纖細指,輕輕捏了捏女童紅撲撲的臉頰,柔聲說道:“誒!好乖巧的妹妹,以后就跟著姐姐吧!”
少年一聽,連忙上前一步,神色焦急:“姐姐不行,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不能跟你走!”
話音剛落,女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帶著實質的寒意,直刺少年心底,讓他全身一陣發涼。
“小郎君兒,這兒的活不重,卻也沒那么簡單,就怕你年紀輕輕,吃不了這份苦頭?!闭f到這兒,她的目光落在女童身上,“至于這女娃兒,此物得留在我這兒!”
女子又突然提高音量,:“你要是不答應,現在就給我滾出去,往后也別想再和她見面!”
他緊咬著牙,一雙眼睛瞪著眼前這位表面溫婉,實則手段狠辣的女子:“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不能這么蠻不講理!”
突然她美眸中寒芒一閃,剎那間,一股磅礴而無形的力量將他緊緊包裹。
吳清明只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好像瞬間結成了冰,渾身的肌肉僵硬得無法動彈,整個人被釘在了原地。
女子玉指輕彈,幾縷靈力在空中飛速凝聚,化作了一根根無形的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凌厲的弧線。
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狠狠地抽在了少年的背上。
他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然而那股束縛之力依舊牢牢地將他定在那里,讓他避無可避。
女童見狀,大顆大顆的淚珠在眼眶里直打轉。她顧不上害怕,連忙撲上前去,扯住女子的衣角:“神仙姐姐,求求您了,別再打哥哥了,別打了呀!”
女子冷冷地盯著少年:“做還是不做?”
他咬了咬牙,強忍著背上的劇痛,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做!”
女子見狀,這才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轉為一抹溫柔似水的笑意。她輕輕彎下腰,動作輕柔地將女童抱入懷中,聲音甜膩得如同裹了蜜一般:“好妹妹,告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童還抽抽搭搭地帶著淚珠,微微仰頭,小聲回答道:“我叫春秋夏?!?/p>
“呀,多好聽的名字,富有詩意又獨特呢?!迸幽樕闲σ飧鼭?,“姐姐叫寒凝,以后你就喊我寒姐姐吧。既然秋夏都求情了,那這次的事就這么過去了?!?/p>
說著,她輕輕撫摸著女童的頭發,動作十分親昵。隨后,她的目光銳利地轉向少年,語氣陡然轉冷:
“不過……要是下次還這么不懂禮數,可就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你了?!?/p>
女子柳眉一豎,開口道:“你就先從打掃衛生開始做起,手腳放利落些,別毛毛躁躁的。要是擾了這茶館的清靜,往后就別想在這兒待下去了!”
“是。”少年緊咬著牙關。
盡管心中滿是憤懣,吳清明還是暗自松了口氣。至少這女子目前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而且瞧她對妹妹的樣子,似乎還挺喜歡。
少年知道自己心中的這份憤懣,并不是因為女子的惡劣態度。反而是恨自己太過無能,沒有足夠的本事護好妹妹,如若面對的是惡人,自己又當如何呢?
自此之后,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瞬三月已悄然流逝。
空蕩蕩的茶館里,卻始終不見半個茶客。茶肆的女主人偶爾才來巡視一番,而自從妹妹跟隨她之后,二人相見的機會變得寥寥無幾。
盡管這里是救命恩人安置他的地方,但長時間與妹妹分離,他心中不免生出幾分不安。每日里,他重復著掃地、擦拭無人落座的桌椅、保養器具的工作,每一個細節都不敢有絲毫懈怠。
那位女子每月會付給他三枚紫色小幣作為工錢,這些錢在外面能換來不少生活所需。
這日,吳清明正握著毛撣子,屏息凝神地擦拭著雕花桌椅。忽有兩道人影自虛掩的門縫外一晃而過,驚得他手中動作頓住。
還未等他看清來人,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出茶館。
低頭一瞧,竟是多日未見的女童。她的掌心溫熱,像團躍動的火苗,拽著他直往庭院深處跑去。
庭院上空,數十丈高的古樹枝椏間,一枚瑩白果子正泛著微光。秋夏仰頭指了指,腳尖輕點青石地面,小小的身軀竟如離弦之箭般沖天而起。
她衣袂翻飛間,帶起簌簌風聲,眨眼便將果子攥在掌心。落地時,少女指尖凝著淡藍光暈,隨手劃出幾道弧線,空氣里驟然蕩開層層氣浪,卷得廊下燈籠都輕輕搖晃。
吳清明瞳孔驟縮,喉間溢出一聲驚嘆。
“清明哥哥,這是寒姐姐教我的仙術!厲害吧?”說著,她從袖中掏出塊油紙包著的糖,糖紙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金光。
少年望著眼前雀躍的少女,喉結動了動,僵在原地的手指微微發顫。半晌,他唇角終于勾起一抹笑,聲音卻有些發澀:“秋夏好厲害。”
話音未落,一道倩影如鬼魅般自后方閃現。女子素手輕點秋夏額頭,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嗔怪:“小饞貓,把我這寶貝樹果摘了,打算拿什么賠?”
秋夏腦袋一縮,雙手慌忙將果子藏到身后,杏眼滴溜溜亂轉:
“哪有哪有……姐姐你看錯啦!”粉撲撲的臉頰上,還沾著攀爬時蹭到的幾片碎葉。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尖劃過秋夏翹起的發梢:“既然如此,往后每日練功再加半個時辰如何?”她語氣似嗔似寵,眼底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吳清明望著這親昵的互動,懸了數月的心忽然像被春風拂過,緊繃的肩頭悄然松懈。
二人被女子叫至茶館中,她將一張黃紙扔給了少年,上面畫著幾幅他從沒見過的東西。
“你和秋夏去坊市,日落之前把單子里的東西給我買回來?!?/p>
說到此處,女子又將一枚刻著‘寒’字的玉牌丟給了女童:“這幾天,城里陸陸續續來了一些外人,秋夏你把這玉簡收好?!?/p>
女童不明所以接過此物,二人便緩緩下了山去。
不久,這靜巧的茶館里,突然浮現一名白衣青年。
寒凝視若無睹,漫不經心:“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會這番關注那個平平無奇的小子?!?/p>
女子將泡好的茶向其對去,澹臺君行微抿了一口:“先生常說,看待事物的本質不能只用眼睛,我覺得那位少年挺不錯的?!?/p>
她輕笑了聲:“呵,真是師出同門啊,明明放著那么一個天賦異稟的小丫頭不要,就要個破爛兒?!?/p>
青年只是淡淡笑著沒有說。
“你那石頭的氣息我看的出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況且想要以凡人之軀生出靈根,這本來就是大海撈針的事情?!?/p>
青年卻淡道:“麻煩前輩了。”
女子嘆了口,卻也不再言語。
——
“咱們有兩月沒見了吧?“吳清明淡淡說道。
女童踮腳折下枝椏,翠綠的葉片在她掌心輕輕搖晃:“這段時間,我從可寒姐姐那兒聽到許多東西呢。“
“哦?說來聽聽?!?/p>
“咱們腳下的靈寰城,本名原是乾清山。這山分作三重天地——“
女童用花枝在空中劃出三道弧線,“最底下這層人煙最多,最熱鬧;但是第二層住著的全山內的修士;至于最頂層...寒姐姐說那里住著個老頭,是山里管事的“
少年眉峰微:“沒想到秋夏小小年紀,還是個消息通?!?/p>
“那是自然!“
少女把花枝往肩上一扛,昂首闊步走在青石板中央,發間銀飾叮當作響,
“等我練成絕世武功,成了威風的大俠,不光能罩著你,還要給行冬哥哥個大驚喜!“
風卷著酒旗獵獵作響,少年望著少女蹦跳遠去的背影,喉間泛起一絲苦澀。
他抬手虛抓了個空,嘴角勉強扯出的弧度,被巷口搖晃的光影揉得支離破碎。
走著走著,街巷間的人流如漲潮般涌來。南來北往的行人衣著迥異,兩側商鋪比肩而立,琉璃燈盞將貨架上的玄鐵兵器、玉髓瓶盞映得流光溢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與鼎沸人聲攪作一團,連空氣都蒸騰著熱鬧的溫度。
轉過九曲回廊,一座鎏金寶塔拔地而起。
踏入塔內,層層閣樓已化作熙攘集市。修士們隔空架起靈陣,浮空的玉簡、會發光的丹爐在攤位上流轉。討價還價聲、法器嗡鳴聲中,女童忽然攥住少年手腕往前拽。
吳清明慌忙穩住身形,壓低聲音:“秋夏!別亂跑,寒姐姐交代的事......”
女童攥著吳清明的手腕,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街角攤位前。
檀木托盤里堆滿色澤各異的果實,有的泛著珍珠般的光暈,有的纏繞著若隱若現的藤蔓紋路,空氣中浮動著清甜果香。
少女盯著圓潤飽滿的果子直咽口水,吳清明上前半步,拱手問道:“老板,這果子如何賣?”
灰袍老者慢悠悠抬眼,枯瘦手指敲了敲案幾:“百元果,下品五十星元,中品五百。至于上品——”他意味深長地掃過兩人腰間配飾,“得拿等值的稀罕物來換?!?/p>
吳清明瞳孔猛地一縮,喉結上下滾動——他每月在茶館當差才得三枚星元,這價格于他而言無異于天價。
正當他攥著衣角進退維谷時,身旁突然響起清脆的嗓音。
“老板,給我兩顆中品白元果?!?/p>
女童踮腳將吳清明往旁一拉,皓腕輕轉間,囊中星元幣如流螢傾瀉而出,穩穩落入商販懷中:“剛好一千,老板清點?!?/p>
老者滿臉堆笑將玉盒遞上:“哎喲,貴客出手就是闊綽!這兩枚果子果肉晶瑩,最是滋補,您收好!”
隨著盒蓋輕扣,一大一小兩枚泛著水光的白元果,裹著馥郁果香落入少女掌心。
吳清明還僵在原地,秋夏已利落地將飽滿圓潤的白元果塞進他掌心。不等他開口,少女手中果子卻被一口吞下。
“這、這錢......”少年喉頭發緊,盯著手中的果子,目光又轉向女童輕拍著的錦囊。
“寒姐姐給的!”她眼睛彎成月牙,“她每天都給我兩百星元幣,還說這些錢買不了什么東西,后來她還擔心我不夠用,經常塞給我一些?!?/p>
她突然湊近,溫熱的氣息拂過少年耳畔,“清明哥哥可要幫我瞞著姐姐,上次偷吃靈糕被抓包,她嘮叨了整整三日呢!”
吳清明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枚星元幣便能讓他在坊市飽腹半月,而秋夏口中“不值錢”的饋贈,足夠買下整條街的鋪子。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喉間滾出個艱澀的“好”字,掌心的白元果仿佛燙著似的,傳來陣陣灼意。
就在這時,三道繡著金線云紋的身影闖入視野。為首青年名叫陸榕,一身廣袖翻飛,腰間玉牌刻著的符文流轉微光。
“這位前輩?!鼻嗄瓯卸Y,聲線清朗如擊玉磬,“在下愿以此物,求購一枚中品百元果中的水元果?!?/p>
話音未落,鎏金小盒已在掌心旋開,紫芒轟然炸開。盒中臥著的珠子正吞吐著幽光,表面暗紋竟如活物般緩緩游動。
老者蒼老的手指輕叩柜臺,渾濁的眼珠盯著盒中流轉的紫光,喉結微微滾動:“五階幽蝶核晶,倒是有點價值。不過——”他朝秋夏努了努嘴,“唯一的兩枚中品水元果,都落進小貴客的口袋了?!?/p>
話音未落,他忽然瞥見吳清明攥在掌心的果子,枯瘦的臉上立刻擠出笑紋:“不過巧得很,這位小郎君手里還留著一枚。三位若是誠心要,不妨親自問問?”
為首男子聞言,目光帶著幾分探究,古怪地打量了吳清明和秋夏一番,最后將視線定格在吳清明身上,語氣誠懇地說道:
為首男子微微瞇起眼,言辭懇切:
“少年,看你周身并無靈力波動,想來尚未踏入修行之途。這果子專為修士淬煉靈體所用,凡人服下,靈力紊亂,輕者經脈寸斷,重者暴斃而亡,與劇毒無異。你即便留著,也是暴殄天物,說不定還會招來覬覦之人。不如轉賣于我,我愿出雙倍之價,以解你的后顧之憂,如何?”
吳清明神色未動,眸光溫和地轉向秋夏,語調輕柔:“秋夏,你都聽見了。這果子于我無用,本就是你所購之物。去留與否,換與不換,全憑你的心意來定?!?/p>
男子見狀,忙把笑臉轉向秋夏,:“小姑娘,在下實在是急需這枚白元果。所言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望姑娘高抬貴手,把果子讓給我吧?!?/p>
秋夏小臉糾結,眉頭輕蹙,嘟著粉唇,咬著下唇,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果子表面的紋路,兩只小手死死攥著。
半晌,她才嚅囁著開口:“好……”
“我們不換!”
吳清明不假思索地打斷,迅速蹲下身子,雙手扶住女童的肩膀,輕聲說道:
“秋夏,別勉強自己。這果子是你買的,不想換就不換。不用在意他怎么說,不用為了迎合別人委屈自己,更不必無端愧疚?!?/p>
秋夏原本糾結的小臉瞬間云開霧散,眉眼彎彎,笑得格外燦爛:“好呀,我知道啦,清明哥哥!其實我第一眼瞧見這果子,就喜歡得不得了。它香氣最濃,個頭又大,我想著一定要留給哥哥。哪知道哥哥不能吃……”說著,她的小嘴又微微嘟起,眼底滿是遺憾。
吳清明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那就辛苦秋夏替哥哥好好保管著,等以后有機會,再找更適合哥哥的東西?!?/p>
然而,一旁的三名男子,臉色卻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青一陣白一陣,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幾巴掌。
陸榕雙眼死死地盯著吳清明和秋夏手中的果子,牙關緊咬,腮幫肌肉微微顫動,語氣中滿是不甘:
“這水元果對神魂和筋脈有著極強的凈化滋養之效,中品的水元果,更是傳聞能提升靈相品階。如此寶物,我此前只在古籍中見過記載,好不容易在此尋到……”
這時,他身旁一位身著淡藍色錦袍的青年微微皺眉,向前一步,低聲勸道:“陸師兄,此地透著古怪,神秘莫測。大長老雖言此處機緣眾多,卻只派了咱們外門核心弟子前來,想必是不想讓內門弟子冒險,舍不得那些寶貝。況且,此地的主人也已明確警告過,不得肆意妄為。咱們實在沒必要為了這枚果子以身犯險?!?/p>
陸榕聽罷,怒意騰地涌上臉龐,五官因憤怒而扭曲:“這中品白元果乃是六品上乘仙物,價值連城!帶回宗門,足以讓咱們平步青云,就算自己服用,也能讓修為大幅精進,脫胎換骨!如此良機,怎能輕易放棄?”
說罷,他眼神一凜,飛快地朝著身旁一人使了個眼色,聲音壓得極低:“速戰速決,拿到果子馬上撤離,千萬不能讓這兒的管事察覺!”
那人面露難色,微微遲疑了一下,但在陸榕兇狠目光的逼視下,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大步朝著吳清明和秋夏走去,腳步雖重,卻透著一絲心虛。
吳清明見勢不妙,急忙拉住身旁的女孩兒,想要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還沒走出幾步,那人竟如鬼魅般瞬間閃現在二人面前:“小姑娘,把東西交出來就好,我不想對你動手?!?/p>
少年迅速將少女護在身后,猛地一腳踹向金越。壯漢卻紋絲未動,只是輕蔑地斜睨了一眼,指頭微微彎曲,隔空輕輕一彈。
剎那間,少年便如遭重錘,一頭重重地栽倒在地,頭頂緩緩滲出血來,就像是被一股極其強大的外力狠狠擊中。
“清明哥哥!”
她轉過身,體內氣息陡然爆發,一個迅猛的回旋踢,將左腿如鞭子般狠狠地抽向青年,他趕忙伸出手臂抵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弱小的女童竟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道。
可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少女以左腿為軸,瞬間騰空而起,再次一記右旋腿帶著呼呼風聲狠狠踢下。這一腳,實實在在地踢在了金越的臉上,把他撂翻在地上。
周圍人的目光紛紛投來,他臉色漲得通紅。這一腳徹底將他激怒,
青年全身恐怖的靈壓如洶涌的潮水般傾瀉而出。只見他一記重拳裹挾著絲絲電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少女。
“再有能耐,一個二境的小丫頭還能對過我這四境的力道?!”
“蠢貨回來!”遠處陸榕見狀,也變得緊張起來。
少女只覺眼前一花,一時間竟無法看清金越的動作。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旁倒地的少年猛地站起身,縱身一躍,瞬間擋在了少女前方。
然而,就在那青年的拳頭即將與女童接觸的千鈞一發之際,女童身上驀地亮起一塊溫潤的玉牌。正是先前那女子交給她的東西。玉牌光華一閃,瞬間橫亙在兩人之間。那揮拳的青年只覺一股磅礴巨力襲來,竟如斷線風箏般被狠狠震飛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那人先是滿臉驚愕,愣在原地。旋即迅速爬起身來,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又準備再次猛沖上前。
就在男子手中金雷滋滋作響、蓄勢待發之時,他的心神毫無預兆地猛地一緊。
剎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力量,好似微風拂過湖面,輕柔卻又不容抗拒地從他周身掠過,令他全身的力量仿佛瞬間被抽離。
緊接著,男子手上正凝聚著的靈力,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剎那間,他的身軀連同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被無形的枷鎖禁錮,定格在了原地。
整個空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聲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這靜謐彌漫著令人脊背發涼的詭異氣息。
令人驚奇不已的是,在這凝固的世界中,唯有那少年與少女能夠自如行動。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少年原本還血跡斑斑的傷口,竟毫無征兆地逐漸恢復如初。
同時,一道震徹神魂的宏大聲音,不知從何處,悠悠蕩絕而來:“諸位在此切磋比試,點到為止尚可,嚴禁傷人性命。再次聲明,來者是客,卻也別壞了規矩?!?/p>
神音剛落,卻只見那男子的一只手臂,毫無預兆地在空氣中化為飛灰,簌簌飄落。
幾息之后,那股恐怖的力量明顯消散。然而,解除束縛的數許人,依舊有許多僵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三人也已嚇得揚長而去。
更新時間:2025-05-03 19:46: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