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險象環生 庫玉祥 175439 字 2025-05-02 18: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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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1

李悅出院后的一個雙休日,左同英約李悅去放牛溝村釣魚。

左同英望著水面上的魚漂問李悅:“李悅,你的傷沒什么事了吧?”

李悅說:“沒什么事了,好利索了?!?/p>

左同英回想著李悅受傷時的情景,沉郁地說:“盧春海的人太囂張了?!?/p>

李悅若有所思地說:“盧春海這么干下去,他被警察打擊處理是早晚的事?!?/p>

左同英說:“通過一些事情可以看出來,盧春海的勢力確實是不同凡響,要扳倒他是有一定難度的?!?/p>

“我看盧春海他們也可以成為黑惡勢力了。”李悅說:“左哥,咱們不說是機構改革成立打黑除惡大隊嗎?我聽說還準備讓你當大隊長?!?/p>

“唉、”左同英想起趙旭建說丁局長對自己很不滿,讓自己有思想準備的話,不由地嘆口氣說:“原先是有這個意向,不過我這把因領你倒翔宇山莊的事,我挨了個記過處分;我估計當大隊長的事也得泡湯了。我現在副大隊長的職務能否保住還兩說著呢。”

李悅釣上了一條魚,他從魚鉤往下摘著魚說:“左哥,要不你做做工作,別錯過這把機會。”

左同英笑了笑說:“順其自然吧,我是要錢沒錢,要背景沒背景,哪有條件做工作……”

“二位怎么今天這么有雅興,到我這小地方來釣魚?!崩贤糇吡诉^來,打斷左同英的話說。

左同英見到老汪說:“喲,是老汪呀,工作挺積極呀,休息日也到管片來轉轉呀?!?/p>

老汪說:“我到這來是另一個營生,但不是工作?!?/p>

左同英說:“老汪,聽你話的意思,這魚池是你開的了?”

老汪說:“在這當片警年頭多了,與村干部熟了,就承包了這魚池?!?/p>

李悅說:“沒想到老汪還有第二產業呢?!?/p>

“瞎鬧哄唄,像我這快50歲的人了,政治上沒啥發展了,也就往圖個清閑,掙點錢方面想了?!崩贤粽f著坐到了左同英和李悅的中間。

左同英拿起身邊的一盒煙遞給老汪說:“來抽一支?!?/p>

“我不抽那個,我抽旱煙。”老汪從兜里掏出個鐵煙盒,從鐵煙盒里拿出了棵卷好的旱煙。

左同英說:“老汪最近忙嗎?”

老汪說:“我這總體上沒啥事,就前段時間有點事,這放牛溝村的老羊倌失蹤了?!?/p>

左同英和李悅聽了這話,均一怔。左同英說:“你說的老羊倌,就是那次發現吉普車的那個吧?”

老汪說:“對,就是那個老羊倌。”

左同英說:“他是什么時間失蹤的?”

老汪說:“能有一個多月了,好像是上個月2號的事,就是李悅領你們倆來勘察吉普車的沒多長時間。發現老羊倌失蹤的那天是晚間,那天交警事故大隊的通過我來找老羊倌,我領交警到老羊倌的住處一看,人沒了,羊也沒了。乍開始以為他上遠地方放羊迷路了,過后能回來,可誰知,發現老羊倌沒了后,就再也沒看見他?!?/p>

左同英說:“老羊倌失蹤你們查了嗎?”

“老羊倌失蹤后,這方圓三、五公里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可是沒找著。過后我把事跟我們城西分局刑警大隊匯報了,刑警大隊來倆偵察員,到村子里了解了下情況就走了,到現在也沒個信兒?!崩贤魪椓讼聼熁艺f。

左同英就:“老羊倌有沒有親戚?”

老汪說:“老羊倌啥親戚也沒有?!?/p>

左同英聽完老汪介紹完大概的情況,就沒再說什么。

老汪看了下表,站起身來說:“我說左大隊,中午你倆就別走了,我待會兒找村委會的張主任,讓他準備點酒菜,今天咱哥幾個中午喝點,加深下感情?!?/p>

左同英忙擺手說:“我說老汪,你可別忙活,你的心意我倆領了,我和李悅還有事,待會兒就得走?!?/p>

老汪不高興地說:“左大隊,你咋的,瞧不起我這個郊區的片警。今天是雙休日,你倆能有啥事?你倆要是有事的話,能來這釣魚?你倆若嫌吃飯耽誤釣魚,我就讓人在咱吃飯時,給你倆下網撈點?!?/p>

聽老汪這么說,左同英和李悅也就不好再推辭了。左同英說:“那好,我和李悅中午就在這了?!?/p>

老汪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扔掉手中的煙蒂說:“這就對了,咱們誰跟誰呀,你倆先釣著,我現在就去找張主任去,過會兒我過來叫你們?!?/p>

老汪走后,一種直覺使李悅問:“左哥,你說老羊倌的失蹤,跟盧春海能不能有關系?!?/p>

“你的意思是說全勇拋車時碰見了老羊倌,過后他為了殺人滅口而把老羊倌害了。我剛才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城西分局的刑警不是來調查過了嗎?”

“你知道嗎?城西刑警大隊長龍貴成跟盧春海是很好的朋友,牽扯到盧春海,他們能否去認真查,還兩說著。”李悅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你怎么知道龍貴成和盧春海關系好?!?/p>

“我原先處理過盧春海的手下全勇,在處理全勇的過程中,龍貴成給全勇講過情?!?/p>

左同英說:“這我還沒考慮到……”

2

左同英懷疑是全勇殺死了老羊倌,他在隨后的調查中,雖沒有查出全勇的什么情況,但他有了出人意料的發現,那就是呂龍曾在盧春海的企業干過,盧春海的生意合伙人齊國棟死了后,呂龍便離開了盧春海。

左同英懷疑,齊國棟的死與呂龍有著某種聯系。

這天中午,左同英在一家小飯館里,約來了在翔宇山莊工作的特情宗強。宗強40余歲,多年前,他在黑道上也算是一個人物。在一次火拼中,他被對方用獵槍擊成重傷,是左同英出的現場,把他及時送到了醫院才搶救了過來。他的命雖保住了,但他的腳走道時卻成了跛腳。事后他報復了拿獵槍打他的人,他將對方用刀刺死,他為此判了死緩。服刑期間,他因檢舉別人的暴獄企圖立了大功,使他在監獄只待了幾年便回到了社會。宗強從獄中釋放后安穩了起來,盧春海剛起家時,需要明白社會的人幫自己,就把他請了去。宗強做了盧春海一段時間的跟班,他見盧春海企業有了些起色就往歪道上走,他規勸了幾回沒起作用,他怕日后盧春海有什么事再牽扯到自己,就跟盧春海推托說自己身體不行,難以東奔西跑的,讓盧春海給他安排個輕松的活兒干。盧春海答應了他的要求,便讓他干起了倉庫保管員。

左同英要了4個小菜和幾瓶啤酒,他和宗強邊喝邊談。左同英問:“呂龍你認識嗎?”

宗強說:“你說的哪個呂龍?”

“這個人是‘9·28’案件的主犯,他的同案槍殺了警察,把他從公安醫院營救了出來。他的同案落網了,惟他還逍遙法外。據說,他曾在翔宇山莊干過?!弊笸⒛贸鰠锡埖恼掌f給宗強說:“就是這個人?!?/p>

宗強看著照片,猶豫著說:“這人好像在哪見過?!?/p>

左同英從宗強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顧忌,他說:“咱哥們這么多年來可沒啥說的,你不要對我隱瞞什么?!?/p>

宗強兩邊望了望,小聲地對左同英說:“你救過我的命,那我就只好告訴你,呂龍我認識,他前段時間還在翔宇山莊來著?!?/p>

左同英臉上露著驚奇和興奮,他瞪著眼睛問:“什么,他前段時間還在翔宇山莊來著,具體是什么時間?”

“一個月前?!?/p>

“你說的準確嗎?”

宗強鄭重地點了點頭。

呂龍在翔宇山莊的時間,是“9、28”案件發生后的時間,這足以證明呂龍與盧春海是有關聯的。左同英想著如何能拿到呂龍在翔宇山莊的證據,他思索了半天說:“山莊有監控錄像吧。”

宗強說:“有?!?/p>

左同英驚喜地問:“翔宇山莊的監控錄像保存多長時間?你能否看到監控錄像?”

宗強說;“監控錄像能保存多長時間我不知道,不過我能看到監控錄像,因我外甥女張微在翔宇山莊管監控錄像?!?/p>

左同英吩咐說:“那這樣,你回去通過張微調出以往的監控錄像,看是否能夠找到呂龍在翔宇山莊的證據,如找到證據務必保存好了。我今天下午出差,明天回來我再跟你聯系?!?/p>

宗強說:“好吧?!?/p>

左同英心里恨恨地說:盧春江,你離被扳倒的日子不遠了。

左同英出差回來一出火車站,就接到了李悅的電話,李悅告訴他自己的父親過80大壽,他讓左同英直接到世紀酒店。

左同英接完李悅的電話,打消了與宗強聯系的念頭。

李悅為給父親過生日,在世紀飯店搞得挺有排場,有些局領導也去了,丁兆柱便在其中。

左同英與單位的同事坐在一桌上,同事給他斟白酒,他說不喝,同事又給他斟了一杯啤酒,而他卻把啤酒推到一邊,自己拿了瓶飲料,倒入了空杯中。李文彬說:“左同英,怎么也得整點啤的呀?”

左同英不喝酒的原因是他沒有來得及把槍支放回單位,而是揣進了褲兜里。他只得撒了個謊說:“李支隊,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今天的酒我就不喝了?!?/p>

李文彬見左同英怎么說,就沒再勸酒。

過了會兒,柯志偉端著啤酒杯走了過來,他對全桌人說:“今天是李悅父親的生日,也是咱們高興的日子。我平時跟刑警的弟兄們接觸的少,我借此機會敬大家一杯?!?/p>

眾人見監管支隊長來敬酒,都一起站立了起來。柯志偉給每個人的杯子里都斟了一些酒,到給左同英斟酒時,他見左同英酒杯里的色不對,就說:“喝啥呢左同英?你先把那飲料喝了,來杯啤酒。”

“柯支隊,我今天不舒服,就以飲料代酒吧?!弊笸⒄f著,端起桌上的飲料瓶,把自己的杯斟滿。

柯志偉說:“左同英,咱們很少有機會在一起喝酒,今天有了這機會,我必須跟你喝一杯。”

“柯支隊,我……”

“你別我、我的了,來,斟上?!笨轮緜フf著,拿一個空杯把啤酒斟滿遞給了左同英。

李文彬怕左同英再次拒絕,使柯志偉尷尬。他在一旁附和說:“左同英,跟柯支隊喝一杯?!?/p>

左同英知道,自己不喝這杯酒將會被別人認為不近情理,他只好端起了酒杯。

左同英剛喝下啤酒,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一看,是宗強打來的。他離開酒桌,到走廊接聽著電話。宗強在電話里說,他在監控畫面上發現了呂龍,宗強讓左同英趁現在盧春海沒有在翔宇山莊的間隙,馬上過去提取證據。

左同英離開世紀酒店,他打了輛出租車,直奔翔宇山莊。

在左同英下了出租車往翔宇山莊里走時,被譚為君無意間發現了,他跟了左同英一段路沒有跟上。譚為君掏出手機撥通了盧春海的電話說:“大哥,上回傳喚全勇跟咱們發生沖突的那個叫左同英的警察,又到咱們這來了。”

“他們來了幾個人?是不是來消費的?”

“就他一個人,不像是消費的,他沒往酒店和歌廳走,而是往里去了,我沒能跟上他?!?/p>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說:“譚為君,你這樣,你把大門封住,如果左同英出來,你問他找誰來了。要是覺得不對勁,就不讓他出去。我現在在林海往回走的道上,我半個小時能趕回去?!?/p>

“那好大哥,我照你說的辦?!弊T為君合上手機,向大門口走去。

左同英在張薇的幫助下,在電腦監控上找到了呂龍活動的畫面,左同英把這些畫面復制到了電腦可移動硬盤上。左同英對張薇說:“你給我們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真的很感謝你,我回去跟領導請示下,給你獎勵?!?/p>

宗強說:“左大隊,客氣話就別說了,張薇是我外甥女,況且她也馬上不在這干了?!?/p>

左同英問:“是因為給我提供情況不在這干的嗎?”

宗強說:“不是,她男朋友是外地的,她要去外地跟男朋友完婚?!?/p>

“啊、原來是這樣?!弊笸⒄f:“我該走了?!?/p>

宗強說:“那好,你快走吧。若讓認識你的人發現,還不好辦呢?!?/p>

左同英出了房間,天已大黑。他遠望見大門關著,只有大門旁的小門開著,小門邊還站有幾個保安。

左同英身上揣有重要物證,有了上次的經驗,他不想走大門口再招惹什么麻煩。他順著小道走到了圍墻根下,他身子向上一躥,爬上了墻頭,越出了圍墻。

盧春?;氐较栌钌角f,在大門口問譚為君:“看見左同英了嗎?”

譚為君說:“沒有,不過有個服務生像是看見他從監控室走了出來?!?/p>

“怎么?他上了監控室?”盧春海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說:“快組織人在山莊里找?!?/p>

全勇說:“大哥,剛才咱過來時,我看見一個男子在道邊走,說不上那就是左同英?!?/p>

“是嗎?那返回找找看,譚為君開車,全勇坐后邊。”盧春海說著,打開車前門上了車。

左同英匆忙地走在路上,他希望找到一輛出租車。

這時,后邊有一輛車向左同英靠近,他往路邊靠了靠,身后的轎車逐漸近了,車燈照在路面上由昏黃變為雪白,左同英以為過來的是出租車,可他剛要扭頭卻突然間發現,在路中央的車燈已轉移到自己身上,同時,還傳過來了車輪急速轉動與柏油路面摩擦而產生的‘吱吱’聲,左同英條件反射般地向道邊閃去。可他沒挪幾步,道邊的馬路牙子將他絆倒在地,倒地的左同英一個側滾翻接著往邊上撤,那輛沖左同英而來的轎車,也重重地磕碰在馬路牙子上。左同英拄地起身時,感到右臂劇痛,他意識到剛才倒地時右臂受了傷。他左手摸到一塊石頭向轎車扔去,‘嘩啦’一聲,轎車的擋風玻璃被砸碎。

左同英躲在了一棵樹后,從轎車上下來一人疾步地到了他跟前。左同英沒有看清對方模樣,對方就雙手呈拳擊狀,一拳緊似一拳地向他打來。左同英閃過一拳,抬腳向對方的腹部踹去,他覺得自己踹出的一腳,猶如踹在了木樁上,對方只趔趄了一小步,便揮出了第二拳擊中了左同英。左同英頓覺胸悶難忍,喘不上氣來。這一拳讓左同英頃刻明白,對面的人是全勇,左同英隨著一口氣喘出而說:“全勇,你要干什么……”

沒等左同英把這句話說完,全勇的右手又死死地卡在左同英的脖子上,咬牙切齒地說:“我要弄死你。”

左同英有些目眩,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受傷是打斗不過全勇的,這樣下去不過片刻,自己便會死在全勇的手里。在這緊急關頭,左同英左手掰著全勇卡在脖子上的手,右手從褲兜里把手槍掏了出來,可左同英還沒有把槍舉起,全勇的左手已握住左同英持槍的手腕上,就在全勇欲要奪槍時,“砰”的一聲槍響,全勇搖晃了下,倒在了地上。

左同英見那輛轎車往后退了下,停在了道中間,譚為君從車前門下來。左同英急跑過去,用槍指著譚為君喝令說:“回車上去,不準動?!?/p>

譚為君回到了轎車駕駛員的位置,左同英在轎車前面繞了半圈,他借著車內的燈光已看清,車里除了譚為君,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正是盧春海,后排座上坐著個女的。

左同英掏出了手機,盧春海把車門的玻璃搖下,平靜地說:“是報警吧,我已經報過了?!?/p>

左同英詫異地看了眼盧春海,可就在這時,從市內的方向,兩輛警用面包車,正鳴著警笛,急馳而來……

3

左同英被人帶至檢察院法紀局的審訊室,人群中一人讓左同英坐在審訊椅里,左同英像沒聽見似地站著沒動。

閻平軍從人群中閃了出來,他指著審訊椅說:“左同英,你乖乖地給我坐進去?!?/p>

左同英是認識閻平軍的,他對閻平軍對自己的態度很是不解,他哪里知道閻平軍和盧春海是沆瀣一氣的,盧春海對他所想做的,就是閻平軍對他的態度。左同英說:“我沒有犯罪,我為什么要坐進審訊椅里?!?/p>

“你沒有犯罪那你為什么進了法紀局這個地方,你幾個小時前是個警察,而你現在卻是犯罪嫌疑人。你以為你是誰?”閻平軍說罷,抬腿踢了左同英一腳。

左同英剛要發作,旁邊的人蜂擁而至鉗住了左同英的手腳,把左同英塞進了審訊椅里,繼而給左同英戴上了手銬、腳鐐。

當左同英被固定在審訊椅里時,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自己的憤怒引發的本能的對抗,在這里均無濟于事,沒有誰能夠理解自己,面前的人如閻平軍所說是把自己當作犯罪嫌疑人來對待的。想到這,左同英逐漸地冷靜了下來。

閻平軍對屋內的其他人說:“張忱留這做筆錄,其他人忙別的去吧。”

左同英見其他人走了出去,就剩下閻平軍和張忱時,他說:“姓閻的,你不了解情況就這樣待我,難道你我之間有宿怨嗎?”

閻平軍說:“你我之間沒什么宿怨,我只是公事公辦而已?!?/p>

左同英說:“今天我開槍的事,是我遇到生命危險時所采取的正當防衛……”

“你現在免談什么正當防衛,至于是否正當防衛,應視情節而定,我希望你老實地把當時情況說清楚?!遍惼杰姅[了下手,打斷了左同英的話說。

張忱說:“左同英,你現在把經過說一遍吧。”

“今晚6點多鐘,我在世紀酒店參加一個同事父親的生日宴會,之后我去見一個朋友,會完朋友當我走到出事的那個路段時……之后,110警車來了,你們也隨之到了?!弊笸⒂行╇[瞞地把經過敘述了一遍。

閻平軍說:“你上哪會的朋友?你會的什么朋友?”

左同英說:“我會朋友與我開槍的事情沒有直接的關系,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p>

閻平軍說:“那好,那我問你與槍案有關的問題,你參加生日宴會喝了多少酒?”

“因為我帶了槍支,咋開始沒喝酒,當監管支隊長柯志偉去敬酒時,我和他喝了一杯啤酒,僅此一杯?!?/p>

閻平軍走到張忱做筆錄的桌邊,拿起桌上的一沓筆錄說:“左同英,你的敘述與我們了解的不一致。我們所了解的情況是這樣的,你在出事的路段走時,你誤認為盧春海坐的那輛車是出租車,你揚手攔車,盧春海的車沒停,你在路邊撿起塊石頭,把盧春海車的風擋玻璃砸壞。盧春海的車停下后,全勇找你理論時,你與全勇話不投機,動起了手,于是你開槍打死了全勇。盧春海見你開了槍,他便打電話報了警。這么個過程,不但是盧春海說的,而且盧春海的司機譚為君,和坐在車后排坐的全勇的女友白曉瑞,也都是這么講的。再一個,你說你在酒店參加生日宴會時,喝了一杯啤酒,可誰又能作證呢?我們也了解了下與你一桌吃飯的人,他們是看到了你喝一杯啤酒,可他們不能證明你除了那一杯外,就再也沒喝第二杯。話又說回來了,你要不是多喝了酒,怎么會發生今晚的事?”

左同英意識到閻平軍是在整自己,他焦慮地想,要是閻平軍把儲存證據的移動硬盤弄沒了,那一切均前功盡棄。他現只想見到陶志歆局長,他說:“我能見下我們公安局長嗎?”

“你不如實地回答我的問題,卻想見你們的公安局長,那可能嗎?如果你把案件談的與我們掌握的相一致,我們倒可以考慮你的要求,但現在不行?!遍惼杰娬f。

左同英冷笑著說:“我要是按你的要求去說,我豈不是故意殺人犯?”

張忱若有所思地看著閻平軍和左同英的對話……

陶志歆在市委開會時,溫慶輝就給他打了手機,把左同英開槍擊斃全勇的事簡要地說了一遍。因會尾陶志歆要匯報一起涉外案件的偵破情況,所以他無法抽身趕到現場。開完會后,陶志歆讓司機把車直接開到了檢察院法紀局。

在法紀局的門口,陶志歆見到了溫慶輝,陶志歆問:“事情整清楚沒有?”

“盧春海車里三人的證言與左同英說的不一致,那三人的證言對左同英很是不利……”溫慶輝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匯報給了陶志歆。

“左同英還在里邊接受訊問呢?”

“5分鐘前,法紀局的把左同英押走了,可能押看守所去了?!?/p>

“押哪看守所去了?”

“我問法紀局的人,他們沒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不可能把左同英押往本市看守所。”

“丁兆柱來了嗎?”

“沒來,我給他打手機,他手機關機?!逼鋵崪貞c輝聽別人說,丁兆柱和柯志偉參加完李悅父親的壽宴,去打麻將去了,只是他不便直說。

“那我們回局里吧。”

“陶局長,今晚檢察院值班的是經榮祥副檢察長,咱倆是不是上去跟他溝通一下?!?/p>

“不用了,回去把事情探討下再說。你打電話通知李文彬和趙旭建到我辦公室?!?/p>

4

在局長辦公室,陶志歆對幾個人說:“你們對左同英開槍擊斃全勇的事情怎么看?”

李文彬說:“左同英能出現在翔宇山莊的附近,并與盧春海等人發生沖突,我覺得與調查楊爽的被害案有關?!?/p>

陶志歆說:“楊爽的被害案我是聽說過的,這起案件還沒有查出結果嗎?”

“是這樣的,在查案的過程中,線索所指的是盧春江?!崩钗谋蛴行﹪肃榈卣f:“當然,線索也不是那么很明朗,丁局長考慮到一些原因,就沒有允許對盧春江的調查?!?/p>

陶志歆很是不滿地說:“一個警察被害成重傷,結果查案卻半途而廢。你不接著查下去線索怎會明朗?丁兆柱究竟是何原因中止了對盧春江的調查?”

李文彬低頭不語。

陶志歆忽然想起左同英找過自己的事情,他在肯定左同英找自己的事情就是反映楊爽被害地事。他說:“那這么說,左同英沒有服從領導的指示,在始終暗查盧春江了?”

李文彬看出了陶志歆對楊爽被害案的態度,加之自己是左同英領導所必須承擔的責任,就坦然地說:“也不是,他的調查是我允許的?!?/p>

陶志歆看了看李文彬,沒作聲。

溫慶輝思慮了會兒,說:“今晚這事,使我聯想起兩件事來,第一件,是你剛到北京學習時,我接到了一封舉報第一看守所教導員高臣的信,信中反映盧春江伙同同監室兩名在押人員,因瑣事將同監在押人員霍英國毆打致死。高臣為把盧春江從打死人的事中摘出來,同時也為了減輕主管民警高臣的內弟金洪勝的責任,竟撕毀了于興國副所長所做的真實筆錄,高臣自己又重新弄了份材料,結果盧春江被保外。另一方面,由于把金洪勝的責任推給了值班民警段剛,段剛為此想不開,在關禁閉期間自殺。我接到這封舉報信后,開始布置調查,調查中發現了幾處疑點,可就在接著往下查時,丁局長跟我說,省廳吳廳長替高臣說話,于是,調查也就擱置了一邊。第二件事就是楊爽的被害案,左同英在查楊爽的被害案中,在放牛溝村發現一輛被遺棄的白色吉普車,這輛白色吉普車與撞傷楊爽的車很相像,左同英拿出兩張與盧春江身邊人的照片,讓目睹遺棄白色吉普車過程的老羊倌辨認,老羊倌指認其中一張照片上的人遺棄的白色吉普車,被指認的叫全勇,是盧春海的企業翔宇山莊的人,這樣,左同英查實的結果便與自己的懷疑相一致?!?/p>

陶志歆打斷溫慶輝的話說:“左同英為什么懷疑盧春海的人害楊爽?”

趙旭建說:“因為盧春江是盧春海的弟弟,在這之前,我們在楊爽的家里拿到了楊爽寫給紀檢委的舉報高臣的信。我們推測楊爽的被害與這封舉報信有關,我們把高臣排除在外,便懷疑到了盧春江,若楊爽舉報信的內容屬實的話,楊爽舉報成功,盧春江就會重新收監,有可能被量以極刑。楊爽的存在,對盧春江是個威脅?!?/p>

“這條線索是很像樣的?!碧罩眷貞c輝說:“你接著說?!?/p>

溫慶輝說“左同英為了及時傳喚全勇,他意氣用事,超越職權與李悅擅闖翔宇山莊傳喚全勇,就在那次傳喚中,雙方發生了沖突,李悅受到重傷。后來交警去了翔宇山莊,可當傳喚到全勇后,交警去找那個直接的證人老羊倌時,老羊倌卻神秘地失蹤了。縱觀我說事情,再加上今天的事,我看這其中明顯有內在的聯系……”

“你是說,左同英不除,他們會不得安生。今天的事,極有可能是左同英所說,是全勇想置于他死地,他才開槍自衛?!碧罩眷О褱貞c輝沒說完的話講了出來。

溫慶輝凝重地點了點頭。

基本弄清事情脈絡的陶志歆,對李文彬和趙旭建說:“你倆先回去休息吧。”

李文彬和趙旭建跟兩位領導告別后,走出了局長辦公室。

陶志歆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溫慶輝的眼前來回踱著步,一向雷厲風行的他,此時卻顯得優柔寡斷,憂心忡忡。踱了能有5分鐘的步,陶志歆坐在辦公桌前說:“溫書記??!不瞞你說,盧春海這個人我早就想琢磨他,在你說的這些事都沒發生前,我就接到了一些群眾來信,也接待了兩個受害者,群眾來信和受害者均反映盧春海非法經營,強買強賣,暴力討債等諸多事情。在一次值班時,我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里說翔宇山莊里存在著嚴重的賣淫嫖娼和吸毒行為。舉報人在舉報這件事的同時,還對我說,你是個保一方平安的公安局長,你要是不管,你就不配坐在公安局長的位置上。接了電話,我指示治安支隊去查處,可就在查處的過程中,盧春江領人竟敢暴力抗法,打傷了前去執行公務的民警。待抓住了盧春江,我頂住了各方面的說情和壓力,就想把盧春江送上法庭。然而事與愿違,案件到了檢察環節,盧春江卻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看守所……”

說到這,陶志歆揮了下手,轉了個話題接著說:“其實無論怎樣的黑惡勢力都不可怕,只要我們有決心就能鏟除它??墒亲屛腋械綖殡y和痛心的是,在黑惡勢力的背后,卻有著我們公安民警為他們撐腰。就像楊爽舉報的那個高臣,要是沒有上級的應允,他高臣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在一個,丁兆柱對監管支隊的事情捂著、蓋著,連對我都沒講實話,他是怕事情暴露出來,自己擔負領導責任?!?/p>

溫慶輝像是安慰陶志歆,又像是給他打氣似地說:“有些事,該牽扯到誰,不露也得露??!那是沒辦法的事?!?/p>

陶志歆眉頭緊皺,他心里很清楚,公安隊伍中將出現大的問題。作為公安局長,他不得不往深層去考慮,這些問題顯露出來后,會造成怎樣的后果和社會影響?再者他認為,單以公安局的角度去處理這些問題,力量未免有些單薄,他感到力不從心。

溫慶輝見陶志歆難以抉擇的樣子,他怕陶志歆對待查處問題上的態度再重蹈丁兆柱的覆轍,這位耿直的紀檢委書記禁不住地說:“陶局長,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如果我們對一些事情總是進行遮掩的話,那么我們就對不起黨,對不起組織,對不起面對黑惡勢力,像楊爽、左同英那樣的公安民警?!?/p>

陶志歆定了下神兒說:“那好,我們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明早一上班召開局黨組會,形成一致意見,進一步查實盧氏兄弟黑惡勢力的犯罪,以及我們內部的違法違紀問題。而后,我把局黨組形成的意見,上報省公安廳和市委,以求得上級的支持。另外,為了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案件的偵破中,機構改革要在近幾天內完成?!?/p>

“我看這么做可以,不過關于案情的進展情況,個別黨組成員也沒必要讓他知道那么多?!?/p>

“你是說丁兆柱?”

“出事的部門是丁兆柱主管,有些事情不得不使我們考慮的全面些?!睖貞c輝委婉地說。

陶志歆“嗯”了一聲說:“你的提示是有道理的……”

5

閻平軍等人把左同英送到了林海市林業看守所。

“叫什么名字,工作單位哪的?”一個50余歲的值班民警問。

沒等左同英回答,閻平軍說:“他叫左同英,其它的就不用填了?!?/p>

“哪案件性質是什么?”值班民警填完楊爽兩字又問。

閻平軍說:“殺人?!?/p>

“喝,你小子還殺人那?擱什么兇器殺的?殺了幾個人?”值班民警合上登記薄,轉過身來問站立的左同英。

左同英沒有吱聲,更確切地說他無法回答。

左同英的沉默,值班民警認為這是對他的不敬。他抬起腿,照左同英的腹部踹去,并罵著說:“你他媽的站這跟大盤雞屎似的,你給我蹲下。我告訴你,就你這態度,就是欠板正,這幾天我找空,好好板正板正你?!?/p>

腹部挨了一腳的左同英,捂著肚子,躊躇著蹲了下來。

值班民警看著左同英遲疑的舉動,他覺得左同英還在跟自己過意不去,他喊了聲:“小于子。”

“噢,干啥老金?!睆呐赃叺霓k公室里,閃出一個年輕民警問。

“你提兩個人,把他鐐子砸上,我看他挺牛。”叫老金的值班民警指了下左同英說。

小于子提了兩個在押人員,拿著鐐子和錘子、鉚釘,走到左同英跟前說:“瞧你這樣,像個挺精明的人哪,怎么到這兒還犯艮?!?/p>

閻平軍聽著小于子的話入了耳,他接過話來說:“這位兄弟說對了,這小子就犯艮,要不他也到不了這地步。”

左同英低著頭,看著腳上的鐐子正被一在押人員一錘錘地鉚著鉚釘。那落下去的叮當響的錘頭,似乎在敲打著他的心。

左同英被砸上腳鐐的情景,讓閻平軍陰暗的心里幸災樂禍地掠過一絲快意。

閻平軍辦完手續后,用手指著左同英說:“我告訴你左同英,你要在這好好地反省,下把我過來提你時,你要跟我說實話。再說了,你抗著也沒用,有那三個人作證,你死定了?!?/p>

左同英始終低著頭,對閻平軍的話沒有反映。閻平軍等人呼啦啦地走了。

老金從椅子上起身,踢著蹲在地上的左同英說:“起來,進號去?!?/p>

老金打開一監室門,左同英哈腰進去了。

老金沖里邊喊:“祝四呢?”

蹲在墻角處抽煙的一禿頭上有刀疤的在押人員,忙不迭地將煙在地上捻滅,趕到了門口問:“啥事金管教?!?/p>

老金說:“剛進來這個有點倔,你們照顧照顧他?!?/p>

祝四點了點頭說:“明白了?!?/p>

祝四竄到鋪頭上,盤著腿,兩眼滴溜溜地在左同英身上打了兩圈轉說:“把外衣給我脫了,把兜里的東西都掏出來?!?/p>

祝四說完這句話,沖旁邊的另一在押人員使了個眼色。

左同英說:“我兜里什么東西也沒有?!彼麤]有往下脫衣服的意思。

那領會祝四眼神的在押人員,猛然間掀起左同英衣服的下擺蒙住他的頭說:“你他媽的到這還裝呢!”

被蒙住頭的左同英,接著又被擁上來的幾個在押人員推倒在地,左同英眼前一片漆黑,他無力反抗,只有默忍著幾只腳在他身上的踢踹。

挨了一頓暴打的左同英,勉強支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走到水龍頭前,擰開水龍頭,把臉上的血漬洗了下去。然后,他走到板鋪的無人處,脫下了已變得骯臟的外衣抖落了下,他把外衣疊成枕頭狀,放在鋪里側。做完這一切,他忍受著滿身的疼痛,輕緩地躺在了板鋪上。

監室里的10余人,坐著或站著都注視著左同英,左同英在這些人的眼里是那樣的特別,他們在看守所里,幾乎每個人進來都有類似的經歷,可像左同英這樣表現的卻沒有。被打的人無非有兩種情形,一種是難以承皮肉之苦,挨打時直告饒或扯開嗓子喊報告管教。另一種是擺出滾刀肉的架勢,即使被打的遍體鱗傷,他也會指著打他的人叫板:群上多沒意思,誰不服咱就單爬。而眼前的這個人,他沒有求饒,也沒有叫板,又在沒有經過挑頭的祝四應允下,就自行洗漱和躺下。從這些可以看出,他身上有著一股特別的、不屈服的勁頭。

監室里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這種沉默正在削弱著祝四在監室里的霸氣,祝四在沉默中感到了一種窒息,他張開嘴喊:“除了坐班的,都統統地躺下睡覺?!?/p>

祝四的這一嗓子起了作用,其他在押人員各自找著位置,放下了被褥。

左同英望著棚頂上昏黃的燈泡,他心里想著,如果我擊斃全勇的證據真如閻平軍所講的那樣,那對我將是極為不利的,莫非自己多舛的命運,真的到此為止了嗎?不!我豈能心甘地讓人擺布,任人栽贓,可我該怎樣擺脫目前的險境呢?局領導知道我出事后,他們怎樣去理解和怎樣去做呢……

早晨起鋪的鈴聲響起時,左同英仍在側身沉睡。他被別人撥拉醒,他感覺眼睛怎么睜也難以睜開,他用雙手把眼睛揉搓了下,他的眼睛才能睜開一條縫。左同英把手放在臉上拍了拍,又細摸了下眼部后,他才知道自己的面部因昨天挨的一頓打,已腫脹了起來。

一在押人員說:“你的臉都腫變形了,沒事吧?”

“沒事,死不了?!弊笸⒄f話間下了鋪,向蹲便池走去。

更新時間:2025-05-02 18: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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