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1
當左同英把從謝蕓麗那得到的情況向趙旭建提起時,趙旭建心里也不免暗自吃驚,他心里不禁問:高臣身為警察,他能做這樣觸犯刑律的事嗎?他對左同英說:“咱倆把這個這個事情匯報給李支隊,聽聽他的意見?!?/p>
趙旭建和左同英人到了李文彬的辦公室,李文彬雖面無表情地聽著左同英的匯報,可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煙的過程中,顯現出他的心情是很不平靜的。
左同英匯報完近段時間的工作和在謝蕓麗那得到的消息后,趙旭建說:“謝蕓麗所提供的楊爽被害案的線索,是目前惟一的線索?!?/p>
李文彬思忖了片刻,把煙蒂在煙灰缸里摁滅說:“雖然謝蕓麗反映的情況是條線索,但這條線索并不像樣,其一,高臣是公安機關的基層領導,即使他個性中有卑劣、殘暴的一面,可他對人萌生殺機的可能性很小。其二,從謝蕓麗反映的情況中咱們可以看出,楊爽舉報高臣,高臣把事平了。也就是說,高臣把事平了后,楊爽還沒有做出對高臣不利的下一步舉動,高臣沒有必要去害楊爽。其三,事發后,高臣表現平常,他還為謝蕓麗辦理取保候審說情。如果真是高臣做的話,他巴不得咱們在偵察中走彎路呢,怎么會給謝蕓麗說情呢?”
趙旭建說:“不知道楊爽舉報高臣的是什么事。”
李文彬說:“楊爽的辦公室查了嗎?”
趙旭建說:“楊爽出事時查過,沒有發現什么舉報信?!?/p>
左同英說:“咱們可以去紀檢委看看楊爽寫的舉報信,或去監管支隊了解下情況。”
李文彬說:“舉報的信件,肯定涉及到敏感的人和事,我們還沒有充足的理由向別的部門去問去查。不過還是應當看看楊爽寫的舉報信,我們或許會從舉報信中發現出什么情況?!?/p>
左同英知道,只能從其它渠道獲得舉報信了。
待趙旭建和左同英從李文彬辦公室出來時,左同英說:“趙大隊,我去楊爽家一趟,看看在他家是否能找到那封舉報信。”
“你去吧?!壁w旭建說:“接著看望下楊爽,他要是能說話就好了。”
左同英搖下頭說:“說話的可能性是不大了?!?/p>
出了公安局大門,左同英買了些水果。在楊爽家的樓下,楊爽的父親正滿面愁容地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想著什么。
左同英近前叫了兩遍:“楊大爺?!?/p>
楊父遲疑地看著左同英說:“你叫我?”
左同英見楊父蒼老了很多,他心中隱隱作痛地說:“楊大爺,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楊爽的同事左同英呀!”
“啊、”楊父恍然地說:“左同英呀,你看我這腦筋,現在記憶力可不行了?!?/p>
“楊大爺,外邊涼,你怎么下樓坐著來了?”
“謝蕓麗在我家里呢,她給楊爽擦洗身子,我幫忙,她不讓,我在旁看著還不得勁,就下樓來了?!?/p>
謝蕓麗剛從看守所出來就看楊爽,讓左同英為之動容。他對楊父說:“楊大爺,我來看楊爽來了,我先上樓了,待會回來再跟你聊?!?/p>
楊父揮了揮手說:“你上去吧?!?/p>
楊爽的家住二樓。左同英上樓后,見楊爽家的門虛掩著,他走了進去。
謝蕓麗已為楊爽擦洗完身子,換上了新的內衣褲,正坐在楊爽的床邊,用勺往楊爽的嘴里喂粥。謝蕓麗每口粥她都吹涼后,把勺送到了楊爽的嘴邊,一點一滴緩慢地送入楊爽的嘴里。
謝蕓麗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左同英。
左同英雖沒有看到謝蕓麗的神情,但從謝蕓麗的動作上看,已顯示出了她的那份周到和細致。
謝蕓麗給楊爽喂完飯,她把楊爽的右手握在手里,摩挲著楊爽的手,輕聲地吟唱起來:“夢中的熟悉面孔,你是我守候的溫柔,就算淚水淹沒天地,我不會放手;每一刻孤獨的承受,只因我曾許下承諾,你我之間熟悉的感動,愛就要蘇醒。萬世滄桑唯有愛是永遠的神話 潮起潮落始終不悔真愛的相約 幾番苦痛的糾纏多少黑夜掙扎,緊握雙手讓我和你再也不離分……”
謝蕓麗唱的很投入,她把歌的意蘊完整的表達了出來,她唱著唱著,抽泣了起來。
眼前的情景,使左同英的眼睛也濕潤了起來。他放下水果兜,從兜里拿出一支煙來,放在嘴上用打火機點燃。
謝蕓麗聽到了打火機的響聲,她轉過身來,見是左同英,便擦拭著眼角的淚水說:“你過來了?!?/p>
左同英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說:“我沒想到,你對楊爽的感情是這樣的真摯?!?/p>
謝蕓麗說:“我和楊爽是從小的感情,可謂是青梅竹馬。在我倆長大后,因個性的原因和各自的分離,使我倆失去了愛的緣分,當我倆經歷了各自的變故重新接觸后,慎重地審視自己內心的感觸,才真正地發覺惟有對方才是自己的摯愛。雖然我倆后來的接觸是短暫的,并且還有一段不愉快地經歷,但那種依托以往的感情作為鋪墊的那種強烈的感覺,是別人難以理解的。本來我認為,我的后半生,因楊爽而在,會過得充實而有意義。可事與愿違,楊爽從我的住處出來卻變成了這樣!按照老人的講法,我或許是命苦的妨男人的女人,楊爽正因為跟我接觸,才帶來了如此的厄運?!?/p>
左同英往窗臺上的煙灰缸里彈著煙灰說:“謝蕓麗,你不要太自責了。楊爽的被害,與你是沒有關系的?!?/p>
“話是這么說,但我心里始終是不安的?!敝x蕓麗轉了個話題問:“你到這來是有事吧。”
此時左同英對謝蕓麗是信任的,他說:“我到這來是想找到楊爽舉報高臣的那封舉報信?!?/p>
謝蕓麗從楊爽的枕頭底下抽出一個厚實的信封說“這就是那封舉報信,是我剛才收拾屋子時找到的。你若不來,我也會把這封信給你們送去。”
左同英不曾想這么容易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從謝蕓麗手里接過信說:“謝謝你?!?/p>
謝蕓麗說:“謝什么,我應該謝你們才是。我不是警察,查不了案,我要感謝你們對楊爽被害案的重視,希望你們早日破案?!?/p>
“我們會盡力的?!弊笸⒄f:“不過這封舉報信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談起。”
謝蕓麗點了點頭說:“你放心吧?!?/p>
左同英臨走時,到了床邊,俯身撫摸著楊爽的臉說:“兄弟,我們都在盼望著你早日醒來!”
左同英很是看重楊爽寫的舉報信,他走出楊爽的家,就到一家復印社把舉報信復印了一份,當作備份?;氐絾挝?,左同英和趙旭建看完舉報信,兩人到了李文彬的辦公室,把舉報信交到了李文彬的手里。
李文彬神情凝重地看了遍舉報信,沉默了半天說:“你倆對這封舉報信怎么看?”
趙旭建說:“咱們雖然排除了高臣作案的可能性,但從這封舉報信上的內容看,如果這封舉報信舉報成功的話,高臣固然有不可推脫的責任,可最為不利的是盧春江,盧春江十有八九會上斷頭臺。那么以此推測,盧春江報復楊爽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況且盧春江具備作案的條件?!?/p>
左同英說:“盧春江是黑白兩道都走的人,他原先有過犯罪前科。據我了解,他驕橫跋扈,心狠手毒……”
李文彬打斷左同英的話說:“你倆分析是有道理的,不過盧春江和盧春海在一起,盧春海目前在咱們東河市可是有一定影響的人物,還有的是……”
李文彬有所顧慮的沒有接著把話說下去,他轉了個話題說:“你倆回去吧,我征求下丁局長的意見?!?/p>
讓左同英沒有想到的是,丁兆柱的意見讓他大失所望。第二天一上班,趙旭建走進左同英的辦公室說:“丁局長不同意對盧春江立案偵查?!?/p>
左同英驚愕地說:“為什么?”
“丁局長說,懷疑盧春江的理由并不充分?!壁w旭建拍了下左同英的肩膀說:“兄弟,有些事得自己體會。你沒見昨天李支隊有句話只說了一半嗎?”
左同英焦慮地拉住要走的趙旭建說:“趙大隊,你我10多年了,我對有些事情比較遲鈍,你還是明說吧?!?/p>
“唉!”趙旭建嘆口氣,坦言地說:“第一,盧春江攤上了個根子硬的好哥哥,一般人是惹不起他的,公安局的領導也不愿招惹他。第二,楊爽舉報的事不是小事,如果調查盧春江,查出了盧春江指使他人害的楊爽,那么將會把高臣的事也一塊牽扯出來。查到高臣,說不上還會連帶到誰。這些都是領導不愿看到的。這是做機關懂政治人的工作觀念?!?/p>
左同英聽了趙旭建的話,激憤地拍了下桌子說:“那照你這么說,楊爽被害是他自找的,是活該的了?若是這樣,那么這個社會還有沒有起碼的公平和正義?個別領導干部眼中的政治,平時就是自私貪婪,投機專營。遇到問題能躲就躲,明哲保身……”
趙旭建看了眼門外說:“你冷靜點好不好?這事也不是我做的決定,你沖我發什么火?”
左同英沉默了片刻說:“對不起趙大隊?!?/p>
“沒事琢磨別的案件吧。”趙旭建說完,走出了左同英的辦公室。
左同英仰在椅子上,愣怔地望著天棚。
2
在過后的一段時間,左同英接了謝蕓麗幾個電話,謝蕓麗問楊爽被害案搞得怎么樣了?左同英敷衍地說正在搞,還沒有大的進展。謝蕓麗壓根沒有想到,公安機關已停止了對楊爽被害案的調查。
左同英無心再搞別的案件,楊爽被害案猶如一塊石頭壓在他的心上。經過幾天的思慮,他萌生了一個想法,那就是找陶志歆局長,詳細陳述楊爽的被害案,以獲得陶志歆的支持。這個想法一冒出,他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把相關的材料裝到了檔案袋里,走出了辦公室。
當左同英來到陶志歆的辦公室時,陶志歆在門外正在鎖門,像是要外出的樣子。
左同英說:“陶局長,我是刑警支隊的,叫左同英,我有要事這找你?!?/p>
陶志歆打量了下左同英說:“我要到市委開個緊急會議,你有什么事,明早來吧?!?/p>
“這,這……陶局長,我要說的都在這檔案袋里,我把檔案袋放你這,你看看就知道了。”左同英揚了揚手中的檔案袋說。
陶志歆不了解左同英,左同英的舉動,引起了陶志歆的誤解,他認為左同英拿的檔案袋里裝的或許是錢,左同英此時找他,無疑是想在這次機構改革中升個一官半職的。陶志歆的誤解,使他對左同英的態度冷淡了起來,他說:“我說左同英,你別在這擋著我,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話,可以找你們主管局長丁兆柱?!?/p>
陶志歆的話,使左同英倍感失落,他識趣地往墻邊靠了靠。陶志歆沒再理會他,徑直向樓梯口走去。
第二天一早,左同英再去陶志歆時,局長辦公室的門鎖著。
左同英倔強地想,你們都不管楊爽,那我一個人來管。待查出證據后,我看哪個領導敢給我否了!
3
左同英先是對盧春江周圍的人進行了摸排,他得知有兩個人與盧春江關系密切,一個是全勇,另一個叫譚為君,這兩人均是翔宇山莊的服務生。譚為君常在翔宇山莊,而盧春江和全勇在這段時間卻很少見。至于那輛撞人的白色吉普車,包括謝蕓麗在內的目擊者都難以說出詳實的情況,使左同英面對全市近50輛白色吉普車無從下手,他告訴跟自己工作的幾個偵察員,要注意發現一輛有肇事可能的白色吉普車。
就在左同英一籌莫展的時候,這天上午李悅走進他的辦公室說:“左大隊,郊區放牛溝村發現一輛白色吉普車,你不是要查找一輛現代白色吉普車嗎?咱們是不是去看一看。”
左同英眼睛放亮說:“是嗎?咱們現在就過去看看?!?/p>
左同英給謝蕓麗打了電話,謝蕓麗說在楊爽家。
下了樓,他見李悅已把桑塔納車起動著,左同英打開前車門說:“先去楊爽家,把謝蕓麗接著?!?/p>
放牛溝村位于東河市的東郊,靠近江邊。20分鐘后,李悅開的桑塔納車駛到了放牛溝村村委會的門前,左同英等三人下了車,走進了村委會的辦公室,辦公室里坐有兩個中年男子,其中一個是著裝的民警,那民警認識李悅,他站起來跟李悅打招呼:“過來了,李悅?!?/p>
李悅對左同英說:“這是東郊派出所的片警老汪。”
之后,他又給老汪介紹了左同英和謝蕓麗。
老汪指了下站在自己旁邊的中年人說:“這位是放牛溝村委會的張主任?!?/p>
張主任指著沙發說:“各位坐會兒吧?!?/p>
左同英沒有坐下的意思,他說:“咱們先去看那輛吉普車吧?!?/p>
老汪拿起桌子上的大蓋帽,對張主任說:“走,你領我們先過去看看。”
幾個人出了村委會往東走,出了村子快走到江邊防洪堤了,仍沒見到吉普車的影子。李悅問:“吉普車在哪兒呢?”
老汪說:“在前面江堤下面呢?!?/p>
幾個人到了江堤前,往江堤下一看,見一輛白色吉普車停在江堤下的江邊處,吉普車的前面貼在一棵楊樹上。
左同英下了江堤,見這輛白色吉普車果真是現代牌的。他察看了下吉普車周圍的地勢,他見堤壩能有五、六米高,從堤壩的低處到江沿能有十余米灘地,灘地長著幾株稀落的楊樹,吉普車便停靠在堤壩下頭一棵較粗的楊樹前。左同英看完地勢,又前后左右里外地觀察起吉普車來,吉普車的保險杠和機器蓋在靠近楊樹的位置已凹進和翹起,吉普車車內設施齊全,發動機號完好,吉普車前后均沒有牌照。
左同英上了江堤問老汪:“老汪,是什么時間?誰發現的這輛吉普車?”
老汪沒回答上來,他把目光轉向了張主任。
張主任說:“這是我村的老羊倌昨天上午發現的,老羊倌下午跟我說時我還沒在意,我還以為誰開車不小心滑到江堤下的,過會兒司機會領拖車把吉普車拽上來。誰想,今早我一看,這吉普車仍在這停著,我就給老汪打了電話?!?/p>
“你能不能把老羊倌給我們找來?!?/p>
“行,老羊倌家離這也不遠?!睆堉魅未饝曜笸?,轉身找老羊倌去了。
左同英問謝蕓麗:“是這樣的吉普車嗎?”
謝蕓麗說“像這個式樣的。”
左同英說:“即使是這輛吉普車撞的楊爽,因這輛吉普車下滑時撞在了樹上,前面有損毀;再一個時間也久了,現在已不可能找出有價值的東西了。目前只能是以車找人了,我納悶的是,假設這輛車就是肇事車,為什么事過一個多星期了,才把車這樣的處理掉?!?/p>
李悅說:“如果這輛車是偷的,那查起來可就難了……”
正說話間,張主任領著一個衣著邋遢,面容灰暗的六十余歲男子走了過來。
張主任說:“老羊倌我給你們領來了。”
左同英和李悅迎了過去,左同英遞給老羊倌一支煙,老羊倌把煙叼在嘴里,左同英又拿出打火機把煙點燃問:“大叔您貴姓?”
老羊倌說:“我姓楊,也整天放羊,別人都管我叫老羊倌。”
“您把昨天上午發現江堤下那輛吉普車的經過,跟我們說說好嗎?”左同英從兜里掏出筆和本說。
“昨天上午,也就這時候,我吃完早飯外出放羊,有幾只羊縷著江堤走,我怕羊在滑到堤下去,我就到江堤邊用鞭子往道上趕羊。在我趕羊的過程中往江堤下不經意地一瞅,見江堤下有輛吉普車撞在了樹上,那時可能剛撞不長時間,樹還有點晃?!?/p>
“那您當時看見什么人了嗎?”
“看見了,在我前面有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往201國道方向走,我在江堤邊往道上趕羊,羊叫喚著往前躥,那小伙子還回頭瞅了一眼?!?/p>
“那小伙子穿的什么衣服?有多高?長的什么樣?”
老羊倌猛吸兩口煙尋思著說:“穿的好像是紅不拉嘰的夾克衫,個兒跟你差不多高,長的什么樣我可說不準。”
左同英從筆記本中把全勇和譚為君的照片抽了出來,他把照片在老羊倌的面前展開說:“你看那小伙子是不是這照片里的人?!?/p>
老羊倌低下頭,仔細地看了會兒兩張照片,指著全勇的那張說:“你還別說,我看這小子有點像?!?/p>
“你能肯定嗎?”左同英激動地說。
“我可不敢肯定,我就看了兩眼那小伙子,一次是他回頭時我看著了;后一次是我趕著羊在201國道旁邊的小道拐彎時,那小伙子還往前面201國道上走,我看了眼那小伙子的側面?!崩涎蛸闹钢?01國道方向比劃著說。
老羊倌說的話不無道理,左同英沒再說什么。
左同英不再猶豫,他走到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李文彬辦公室的電話說:“李支隊,我是左同英,有件事跟你請示一下。”
“你說吧。”
“現在我們在放牛溝村發現一輛被人遺棄的現代白色吉普車,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這輛白色吉普車與撞楊爽的那輛車很接近,經目擊者通過照片辨認,棄車的人很像咱們開始所懷疑的盧春江周圍的人,也就是翔宇山莊的人。李支隊,你看這案件能不能接手再搞下去?!?/p>
“這……”李文彬在電話里沉吟片刻說:“左同英,既然局領導已經表態不讓查翔宇山莊,那咱們直接插手也不妥。這樣,你先把情況跟交警事故大隊的人說一下,事故大隊在處理這件事故中,如果覺得這起事故是刑事案件,就會移交給我們,那時我會順水推舟再指派你去搞?!?/p>
“那好,我明白了李支隊,就按你說的辦?!闭f罷,左同英關了手機。
4
謝蕓麗下班一到楊爽的家里,見楊父正給楊爽翻身做著按摩,她就過去幫忙。楊父擺了下手說:“蕓麗,不用你幫忙,我自己做可以?!?/p>
“那怎么行,護理楊爽這樣的病人,一個人是忙活不過來的?!敝x蕓麗按著楊爽的胳膊說。
楊父說:“蕓麗呀,楊爽受傷有段日子了,我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就是植物人。我問了不少的大夫,大夫說,像楊爽的這種情況,蘇醒過來的可能性很小。蕓麗呀,我說的意思是,你每天都來陪楊爽,時間長了,是耗費不起時間和精力的,你還有個人的事情,你母親的身體也不好,所以照顧楊爽的事,就不用過多的麻煩你了,有我在就行了。我現在就一個人也沒什么事,楊爽的女兒被她媽媽接走了?!?/p>
謝蕓麗說:“楊叔、楊爽是能好起來的,楊爽好起來的前提是在明白護理知識基礎上,對他悉心的照料。最近我查閱了不少關于護理植物人方面的資料,我了解楊爽,再加上我掌握的護理知識,我有信心能讓楊爽蘇醒,重新站立起來。只要楊爽能夠重新站立起來,無論我怎樣的付出都是值得的?!?/p>
楊父感動地說:“那多謝你了蕓麗,楊爽有你相伴,是他前生修來的福分啊!”
給楊爽按完摩,楊父把稀飯端了進屋來。
謝蕓麗說:“楊叔、你回屋歇著去吧,飯有我來喂。”
楊父說:“你還沒有吃飯吧,到廚房吃點吧。”
謝蕓麗說:“我下班時,在單位食堂吃過飯了。”
“啊、你吃過了?!睏罡刚f著,走出了楊爽的房間。
謝蕓麗坐到楊爽的跟前,摩挲著楊爽的手說:“楊爽啊、你被害的案子已有了眉目,今天警察在郊區放牛溝發現了一輛拋棄的吉普車,并且了解到了拋車的人,這輛吉普車很像是撞你的車。警察已把車拖走,已便接著調查。”
謝蕓麗拿起飯碗,用勺給楊爽輕緩地喂著飯說:“楊爽啊、你什么時候醒過來就好了!”
謝蕓麗給楊爽喂完飯,她在桌上拿起楊爽的一本日記仔細地看了起來。楊爽有記日記的習慣,他已寫下了幾本厚厚的日記,謝蕓麗在陪伴楊爽的過程中,很多的時間是看楊爽日記度過的。
1999年6月7日,晴
今天天氣很晴,可我的心卻晴不起來。
一清早,妻子梅就跟我吵了一架。她說晚間要參加單位同事的一個生日宴會,她打開柜門找了半天衣服,沒能找到合適的。她說:“這輩子找你這個窮鬼算是倒了霉,連件像樣的衣服都買不起。”她跟我說完這些,又管我要錢,我說昨晚給了你100元錢隨禮,還要什么錢。她說得隨200元錢的禮。我說咱錢緊張就少隨點吧。她不干,讓我朝父母要錢。我母親病重在床,需錢醫治,她竟因隨禮,管我父母要錢,難道她不考慮問題嗎?父親聽到我倆的吵架,就敲開門,遞進來100元錢。她接過錢,對我父親連句話都沒有,扭頭就走了。
梅走后,我躺在床上,心情很沮喪。我目前的生活之所以這樣,是梅從紡織廠下崗,我的工作也沒有落實編制,開不出工資造成的。我每月只開少的可憐的一點補貼,當警察5年了,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實編制,能有正常的收入。梅是我的妻子,人都說夫妻之間相濡以沫,而梅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聽分局領導說看守所缺人,誰到看守所去,就給誰落實行政編制。日后,我要跟分局領導請示,我要到看守所去。
1999年7月2日,陰
早晨4點,我和兩個弟兄去抓一個殺人嫌疑人。這是個在逃人員,租住在一間平房里,我們破門而入,在他沒有反應過來時,就給他戴上了手銬。在逃人員旁邊睡個小男孩,那是他的兒子,小男孩能有10歲左右。當小男孩驚醒后,見我們帶他父親走,他沖上來,滿臉仇恨地照著我的手腕咬了下來,我的手腕被咬得滲出了血。
小男孩跟著他父親被帶回了刑警大隊,小男孩的父親被送進看守所后,根據領導的指示,我跟小男孩住在外地的姑姑進行了聯系。小男孩的姑姑答應說可以收養他,她說坐火車半夜到東河市,我說小男孩會在城西公安分局的門衛室等她。我領小男孩洗了澡,并給他買了些面包、香腸等吃的,讓他安心在門衛室等他姑。
在我下班的時候,我見小男孩在門衛室的門口,撿起一個煙蒂點燃,大口地吸著。我望著小男孩已失去的童貞的神情,不禁憂慮地想:他的人生該會是怎樣的呢?
1999年8月9日,小雨
我和梅的婚姻結束了。
在我倆沒有離婚之前,梅已不在家住了。梅昨天給我打電話說,第二天約我到辦事處辦理離婚手續,她凈身出戶。我8點鐘到的辦事處,她已在那里等我,我倆很快辦理完了離婚手續。出了辦事處的門,天空下起了淅瀝的小雨,一輛本田轎車緩慢地開來,停在了門口。梅像平常那樣,對我說了聲“再見。”就上了本田車。
我望著本田車開走后,自己迎著雨信步地在大街上走著。不知怎么,我走進了一條小巷,我忽然感覺小巷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啊!這是我上學和在工廠上班時,與謝蕓麗一同走過的小巷,小巷里除了一對情侶在旁邊避雨擁抱外,就是我自己了。我看著那對情侶,不僅自問:我和謝蕓麗為何沒有過如此相擁?那種真摯、深沉的情感為何那樣難以表達?這是否上天對有情人的磨礪?如果那樣的話,我可否能與謝蕓麗在續前緣?
小巷給我帶來了溫馨的回味,沖淡了我內心的傷感,我想著與謝蕓麗的點點滴滴,嘴中脫口叫出了她的名字:“謝蕓麗,你在哪!”……
謝蕓麗日記讀到這,流著淚說:“楊爽?。∶\真是對我倆太不公了,你我再次相逢,你卻變成了這樣……”
謝蕓麗困倦了,她閉了燈,坐在椅子上,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謝蕓麗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身著婚紗,依偎著楊爽走在婚禮的紅地毯上,兩邊參加婚宴的人給他倆報以熱烈的掌聲。她忽然覺得楊爽的手很拽了自己一下……
謝蕓麗從夢中醒來,她見自己的右手正握著楊爽的左手,她意識到,剛才的夢境是楊爽在現實當中給自己拽醒,難道楊爽有了知覺,肢體可以活動了?
謝蕓麗心中充滿了驚喜,她拉開了窗簾,借著晨光觀察著楊爽。她拉著楊爽的手,真切地感覺到了楊爽手的活動,她看楊爽的臉,她忽地見楊爽已睜開了眼睛。
謝蕓麗靠近楊爽的跟前說:“楊爽、你醒了,你認得我嗎?你能說話嗎?”
楊爽眼睛沒有移動,更沒有言語。
楊爽雖然呆滯,但謝蕓麗知道,楊爽的傷情已有了很大的好轉。
謝蕓麗走出門外,對在廚房做飯的楊父說:“楊叔,楊爽醒過來了?!?/p>
楊父興沖沖地進屋,看著楊爽睜著的眼睛,流著淚說:“楊爽,你可醒過來了。”
5
事故大隊的交警把堤壩底下的吉普車拖走后,一連多天都沒有音訊。這天左同英有些按捺不住,給事故大隊的丁大隊長打了個電話。左同英拿著電話說:“丁大隊,我是左同英,前段時間在放牛溝村,我跟你說的那件案件怎么樣了。”
“這件案件我們認真查了,那輛白色吉普車是一家民營企業華豐食品公司的,在楊爽被撞前的兩天就被人盜走了。”
“咱們檢查了那輛吉普車,車還挺新,里邊的設置都是原廠的,不像是撬盜的呀?”
“現在盜車不一定都是撬盜,用其它技術手段不也照樣兒,別說是吉普車,就是幾十萬有防盜裝置的好車,在不損壞的情況下被盜走的也不少。”
“你問題是用技術手段盜車,盜車者大多不會去盜一輛舊的吉普車,盜輛好車什么價,盜這輛舊的吉普車又是什么價……”左同英說出了自己的推斷,他又問丁大隊長:“你們在找這個車主時,了沒了解這個車主跟翔宇山莊的人有什么關系,也就是跟咱們懷疑的那個全勇有沒有瓜葛。”
“這我還真沒想到。”
“那全勇找到了嗎?”
“沒找著,我們去了兩趟翔宇山莊,都沒有找到全勇。翔宇山莊的人說全勇和朋友去南方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們又去了全勇家,全勇的父母說全勇自跟隨翔宇山莊的老板盧春海后,就很少回過家。左同英,我看你們提供的情況沒什么太大的價值,現在車的痕檢也檢驗不出什么來,肇事的嫌疑人全勇在車禍發生前就去了南方,所以也難以證明全勇就是肇事者?!?/p>
“那照你這么說,這起案件就這么擱淺了?”
“從目前的情況看,這起案件想搞清楚希望不大。”
“你怎么就知道這起案件搞清楚的希望不大,你們搞案件是不是就走個過場,別人說的難道你都能相信?車是在肇事前丟的,人是在肇事前走的,怎么就這么巧?你是不是看盧春海是省人大代表,民營企業家,你怕搞不好,再招惹上麻煩?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如果你們覺得這起案件有疑點,從你們交警的角度講又難以查清,你可以把案件移交給我們刑警,但絕不能這樣不了了之啊?!弊笸⒂行┙箲],他揣摩著丁大隊長的心態說。
“左同英,你別急呀,全勇找不著我也沒辦法?!?/p>
“×,我能不急嗎?被撞的是楊爽,撞人者是想害死楊爽,楊爽也是警察,都是哥們!咱們都是吃警察這碗飯的。你要是找不著全勇,這幾天我幫你找。”左同英罵罵咧咧地說完,沒等對方再說什么,就“啪”的一聲把電話摞了。
6
高臣在給政治處的韓主任送機構改革的材料時,韓主任與高臣嘮嗑,無意中說出看到左同英來找過陶志歆局長。高臣知道,楊爽的被害,是與盧春海有直接關系的;刑警支隊查楊爽被害案的整個過程,包括左同英要執拗地把楊爽的被害案查出個結果,他也是明了的。他更清楚盧氏兄弟的安危連帶著自己的安危,若左同英了解到楊爽被害案的新的證據,找陶志歆是反映情況,那對自己是很不利的。高臣的心里不免緊張了起來。
高臣出了韓主任的辦公室,就掏出手機給盧春海打電話,他讓盧春海在翔宇山莊等他,他說有急事馬上過去。
高臣到了盧春海的辦公室,盧春海把他讓到沙發上說:“看你急躁的樣子,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我是有事,我的事就是咱們共同的隱患,那就是關于楊爽的事。剛才我去局里送材料,聽說左同英找過陶志歆局長。我懷疑左同英找陶志歆局長是反映楊爽被害的事,左同英與楊爽是好友,并生性倔強,丁局長不讓因楊爽的案件調查你弟弟,我聽說只有他持反對意見?!?/p>
盧春海說:“現在糟糕的是交警懷疑上了全勇,交警來了兩次傳喚全勇,全勇都沒有在?!?/p>
“交警為什么懷疑全勇?”
“全勇扔車時,可能讓人看見了。我想交警之所以懷疑全勇,是左同英經過調查后反映給交警的。你們局領導雖然沒同意刑警對我弟弟進行調查,我看左同英始終沒有閑著?!北R春海點燃一支煙說:“高臣,你說該怎樣擺平這個人呢?”
“盧哥,我不是埋怨你,你問我該怎樣擺平左同英,我還想問你呢?我能做到的都盡力地做到了。前段時間,我通過關系到省公安廳找吳副廳長,好歹把事壓了下來。我和柯支隊商量,又準備在公安局機構改革時,給楊爽安排個監所科副科長的位置,可誰知?我這邊剛把事平了下來,你那邊又要害楊爽,結果弄成了現在的局面。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我來的目的,就是想問你應該怎么辦?”高臣逐漸抬高聲調,發著自己內心的怨氣說。
平日里沒有人頂撞盧春海,高臣的話讓盧春海聽著刺耳。他板著臉說:“高臣,話不能這么說。當時我給我弟弟辦事時,我拿了很大的一筆錢,前后拿了四十多萬哪!俗話說;接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既然給你了錢,你就得把事給我擺平,你有什么可埋怨的?”
盧春海的這番話,給高臣整沒聲了。他仰在沙發上,不再說什么。
沉默了會兒,盧春海拍了下高臣的大腿說:“我說高臣,你看這樣行不行,我找個恰當的人撮合,我和左同英單獨談談,把事情嘮開,之后再給他拿些錢?!?/p>
“這事左同英能不能答應兩說著,我看夠嗆,左同英和楊爽一樣,是個輕易不會妥協的人?!备叱驾p搖著頭說。
正說話間,“咚咚”有人敲門。
盧春海說:“請進?!?/p>
一個服務生把門開了個縫,探進頭來說:“盧總,全勇回來了,他要見你?!?/p>
盧春海和高臣一聽這話,兩人不由地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后盧春海對服務生說:“你讓全勇待會兒過來?!?/p>
“知道了盧總?!狈丈P上了門。
高臣站起身,看了看表說:“快5點了,我該走了,我和全勇碰到一起也不好?!?/p>
“那我就不留你在這吃晚飯了?!北R春海握了下高臣的手說。
“飯我就不吃了,過后有什么事,咱倆再及時溝通。”高臣說完這句話,出了盧春海的辦公室。
過了會兒,全勇推門走了進來,盧春海說:“事辦的怎么樣了?”
盧春海說的事,是指讓全勇把目睹他拋車的老羊倌殺人滅口的事。盧春海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身和周邊人的安全;沒有了老羊倌,即使交警把全勇傳喚走,也奈何不了全勇什么。至于呂龍,盧春海是放心的,因呂龍撞完楊爽的第三天,就用化名的護照從綏芬河口岸到了俄羅斯。
全勇說:“事辦完了。”
盧春海不放心地問:“這回沒什么閃失吧。”
全勇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吧盧總,沒有任何差錯。”
盧春海說:“那好,你這就收拾東西上外邊躲躲?!?/p>
全勇轉身出了盧春海的辦公室。
與此同時,左同英得到了全勇回到翔宇山莊的消息,他把情況用電話告訴給了丁大隊,丁大隊說晚間他們支隊長的父親過生日,他去飯店應付下就領人到翔宇山莊。
左同英對李悅說:“咱倆到翔宇山莊盯著點,別讓全勇再溜了”。
兩人到離翔宇山莊門口不遠處等了半個多小時,李悅有些著急地說:“丁大隊怎么還不過來?”
“我給他打個電話催催。”左同英按著手機號碼鍵說。
手機通了后,左同英說:“喂,丁大隊啊,我是左同英,你快點過來呀?!?/p>
“我剛從飯店出來,我回單位換上警服,開個傳喚證,馬上過去?!倍〈箨犻L在手機里說。
左同英與丁大隊長通完話,看了下表說:“丁大隊回單位后,再往這來,最快也得半個小時?!?/p>
手機發出短信提示音。左同英看了一眼,告訴李悅說:“特情來的短信,說全勇收拾東西要走。”
李悅說:“那怎么辦?”
左同英思慮了下說:“李悅,你跟我進去,到翔宇山莊三樓設法堵住全勇?!?/p>
“左大隊,咱別進去了,咱把車開到大門口堵全勇,等全勇出來,趁他不備,就給他塞進車里?!崩類傁敫淖冏笸⒌淖龇?。
“大門口地形復雜,人又多不好辦。”
“你問題是交警傳喚全勇,而咱們是刑警,咱要是在樓里堵著全勇,沒有正當理由,又沒有手續……”
“別說了,走吧?!弊笸⑸蟻砹岁駝牛鋽嗟卮驍嗬類偟脑捳f。
李悅只好起動了桑塔納警車。待車在翔宇山莊大門口停穩后,左同英打開車門,徑直往山莊內走去,李悅緊隨其后。
左同英自有他的打算,他想堵到全勇后,假意說找他了解點事,以此拖延些時間,交警也就隨后到了。
左同英和李悅穿過翔宇山莊樓內一樓的酒店,順著后樓梯直奔三樓,一邊上樓,李悅還在不住勸說:“左大隊,有些事情是奈何不了盧春海的,可如果咱們要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那麻煩可就大了?!?/p>
左同英不解李悅這樣顧忌盧春海,他說:“咱堵全勇就是想拖延些時間,等著交警的到來,有什么大的麻煩。”
“你太不了解盧春海了,有些話真的難以跟你說清?!崩類偀o可奈何地說。
“李悅,你起來這,你后邊過來人了。”左同英急切地向李悅擺了下手說。
李悅挪步到了左同英的旁邊。
兩人見從三樓的走廊里走過來兩人,這兩人其中一個就是全勇,另一個是送全勇的服務生。服務生把全勇送到樓梯口處,把手中的皮箱交給全勇說:“勇哥,車在門口等你呢,我就不下樓送你了。”
“不用送了,你回去吧,沒啥事我就跟盧二哥過幾天回來了。”全勇揮了下手說。
服務生轉身走了,全勇低著頭下著樓梯,沒走幾步,他見有人擋住了他的路。他停了下來,抬起了頭,他見到了兩雙犀利的眼睛,他心里一顫。
全勇定了定神,做出很隨意的樣子問:“你們兩位找誰?”
“我們是來找你的?!弊笸⒄f。
“找我,找我干什么?你們是哪兒的?”
“全勇,怎么不認識我了?”李悅上了節樓梯,往全勇跟前靠了靠說。
全勇端詳了眼李悅,他猛然想起站在面前的是刑警支隊的李悅。自己兩年前因傷害被他處理過,他軟硬不吃,硬是把自己送進了看守所,過后盧春海費了很大的周折才把自己保釋了出來。那次李悅雖沒奈何了他,可他見了李悅卻從心底打怵,他擠出了些笑意說:“這不是刑警支隊的李哥嗎?找我什么事盡管說?!?/p>
“找你有事并不是你的事,而是想通過你了解別人的事。”
左同英插嘴說:“你看你能不能找個屋,咱們嘮一會兒,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
“對了,我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們刑警一大隊的左大隊。”李悅對全勇介紹左同英說。
全勇不是平常人,面前兩個警察的話他是不會輕信的,他心里說:不管是誰的事,你們警察找到我頭上都不會有什么好事。想到這,他圓滑地對李悅撒了個謊說:“李哥,你找我,我沒啥說的,你問我什么事,我肯定配合你,可我現在得下樓送個人,待我送完人,我再上來跟你倆嘮?!?/p>
沒等李悅回應,全勇已疾步地閃過左同英和李悅,拐了個彎下了另一段樓梯。
左同英一看全勇要溜,他起身躍過樓梯扶手跳到了全勇的前面,他右手抓著全勇的肩膀說:“你別走。”
全勇已明白無誤地知道,這兩個警察就是沖自己來的。全勇二話不說,揮拳向左同英面部打去,左同英側身躲閃,拳頭順著他的面頰擦了過去。李悅見全勇和左同英動了手,他情急之下想從全勇的身后,用右臂卡住他的頸部,以便把他制服;可他的右臂剛放在全勇的頸部,還沒用上力時,全勇便抓住他的右手向前猛拉,李悅失去重心,從全勇的頭上摔了出去,滾下好幾級臺階。
摔在二樓的李悅,引來了吧臺前的幾個服務生,他們見樓梯上全勇正和一個人交著手,不知誰喊了句:“操家伙去?!睅讉€服務生便去拿兇器去了。
左同英和全勇扭打在一起,已從樓梯上打斗到二樓,全勇雖沒有占在上風,可左同英也一時難以將他制服。被摔的頭暈眼花的李悅掙扎著爬起來,抬腿照著全勇的膝蓋踹了一腳。正忙于應付左同英的全勇站立不穩,單腿跪在了地上,他剛要起身,李悅迅速掏出手槍頂在了他的頭部,喝令說:“別動,動就打死你?!?/p>
看見李悅眼中的殺氣,全勇打消了再反抗的想法。
“放開勇哥?!睅讉€揮舞著鐵棍的服務生,叫囂著奔圍過來。
“你們都別動,我們是警察。”左同英亮出人民警察證擋在了幾個服務生的前面厲聲說。
服務生并沒有被嚇住,其中有些人已經躍躍欲試準備動手了。
左同英沒有料到事情會棘手到這種程度,這種情形下,如果不使用槍支,自己和李悅就會倒在亂棍之下,槍支也有可能被搶,那樣后果會很嚴重。若使用槍支,就會違紀,因自己和李悅到這來抓人是不符合程序的。
正躊躇間,一個服務生揮舞著鐵棍向他頭部打來,他匆忙閃身,鐵棍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事態的發展已不允許左同英再考慮什么,他以極快的速度從腋下拔出手槍,并照著天棚“砰砰”地開了兩槍。
槍聲震住了所有的人,左同英向前邁了一步,用槍頂住剛剛襲擊他的服務生的胸部說:“你找死嗎?”
服務生退卻了兩步,低頭看著手槍上張開的機錘,那機錘似乎在緩慢地下落,待落到撞針上,便會了結他的性命。他心里涌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他不由地把持鐵棍的手張開,鐵棍“咣當”地落在了地上,他雙膝一軟跪在了左同英的面前,他望著左同英,眼里露著乞求的神情。
“是誰在我這鳴槍?砸我的場子?。 北R春海打破了這短暫的沉寂,他叼著煙,出現在樓梯上說。
盧春海的身旁跟著一個高大的男子,那男子的西裝敞著懷,右手插在身體左側的西裝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男子手里有槍。
左同英雖沒見過盧春海,但從神態和口氣上就能猜出他的身份。同時,他也認出了盧春海身邊的男子,此人叫譚為君,左同英在調查楊爽被害案的時候見過此人的照片。
左同英收起了槍,走到盧春海的跟前說:“你就是盧春海吧?”
盧春海點了點頭,他問左同英:“你倆是哪的?”
“我倆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p>
“能否把人民警察證拿來我看看?!?/p>
左同英把人民警察證遞給了盧春海,同時向李悅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先放開全勇。
李悅把槍從全勇的頭部挪開,他看了眼譚為君,他沒有把槍插回槍套里,而是不放心地把持槍的手放入了夾克衫衣兜里。
解除了被槍支逼迫的全勇,趕緊站在了盧春海的身后。
“哦,左同英,還是個基層領導,刑警支隊一大隊副大隊長?!北R春海把人民警察證還給左同英說:“不知左副大隊到我這舞刀弄槍的干什么?”
“我們到這想找全勇了解點事情,可你們這的人太不友好?!弊笸⒄f。
“你們到這無論找誰了解情況得順乎人家的意愿吧,我想你們肯定是動粗的了,我最討厭警察仗勢欺人了,看來我得把這事反映給市委雷正南副書記。”說罷,盧春海從襯衣兜里掏出了手機,看樣子他的手機是已存貯雷正南的電話號的,他沒有撥號,只是調出了對方號,按了下發射鍵。
“喂,雷副書記嗎,我是盧春海,我有個急事向你反映……”
正在這時,丁大隊長領著兩名交警趕到了,丁大隊長的到來,無疑給左同英和李悅解了圍。左同英指著盧春海身后的全勇說:“他就是全勇?!?/p>
丁大隊長把手中的傳喚證展示給剛打完手機的盧春海說:“我們是交警事故大隊的,我們懷疑全勇與一起交通肇事有關,現在正式傳喚他?!?/p>
盧春海側了下身對全勇說:“全勇,你可以跟交警走,配合他們的調查?!?/p>
全勇聽從了盧春海的話,從他的身后走到了交警的面前。
丁大隊長對另兩名交警說:“把他帶走?!?/p>
眾人剛要離去,盧春海招了下手說:“諸位且慢,我剛才跟市委副書記雷正南反映了這里的情況,雷副書記說他馬上命令你們的警務督查隊來這里,我想你們還是等一下的好,讓督察看看刑警是怎么樣在我這隨意鳴槍的,看看執行公務的交警是怎樣喝的酒氣熏天的……”
盧春海的話讓左同英注意到,丁大隊長的身上有股濃濃的酒味。
7
李文彬早晨上班時,在公安局的院里碰見剛從食堂出來的關主任,關主任招呼李文彬說:“我正想找你呢?!?/p>
李文彬說:“有什么事嗎?”
“昨晚5點多鐘,刑警一大隊的左同英和李悅,去翔宇山莊協助交警傳喚一個叫全勇的,這兩人去的時候交警還沒有到,他倆拿不出完善的手續,就跟山莊的人產生了摩擦,而后打了起來,左同英在撕打中鳴了槍……”
“傷著人沒有?”一聽說動了槍,李文彬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人是沒傷著,左同英是往天棚鳴了兩槍。左同英鳴槍后,翔宇山莊總經理盧春海就給市委副書記雷正南打了電話,雷副書記接著就往咱們紀檢委打了電話。我昨晚值班,接了雷副書記的電話后,就領著警務督察去了翔宇山莊。不單是左同英鳴了槍,去傳喚全勇的交警事故大隊丁大隊還喝了酒。去翔宇山莊的刑警和交警都違了紀。我把左同英和李悅的槍收了,讓他倆聽候處理;丁大隊昨晚我也沒讓他工作,讓他回家醒酒去了。我說李支隊,你回去得好好教育教育左同英和李悅,他倆平時挺不錯的,怎么昨晚就干出了那么莽撞的事情?!?/p>
“行,我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倆,再了解了解怎么個情況,然后我在跟你溝通。”
兩人談著事情,一同走進了樓里。關主任的辦公室在二樓,李文彬的辦公室在四樓,關主任在二樓與李文彬分手時說:“唉,你讓你們辦公室的人到我這,把左同英他倆的槍拿回去。”
李文彬“嗯”了一聲。
“李支隊,左同英怎么了?”恰巧這是時,趙旭建拎著裝礦泉水的空桶從樓上走了下來,他聽了關主任的話,不由地問李文彬。
李文彬看了眼趙旭建,他沒有直接回答趙旭建,而是對趙旭建說:“你先別去樓下換礦泉水了,你馬上回辦公室,把左同英和李悅找到,讓他倆到我辦公室去。”
趙旭建見李文彬神情凝重,便不再說什么,打電話去了。
李文彬進了辦公室,把拎包扔在了茶幾上,自語地說:“怎么非得在這個時候添亂?!?/p>
李文彬佇立以窗前,凝視著窗臺上的一盆君子蘭花。他看花的過程,也是他穩定情緒的時候。在李文彬的眼里,左同英是個行為果敢,思維敏捷的人,他的這一個性,很適合刑警這一職業,左同英的個性和他的遭遇,使李文彬對他有種較復雜的感情,既欣賞他,又憐愛他。在這次的機構改革中,刑警支隊根據上級的指示精神,準備成立一個專職的打黑除惡的隊伍,李文彬本想向局領導推薦讓左同英領導這個專職隊伍,可就在這節骨眼上,左同英卻干出了違紀的事情。李文彬知道,左同英的違紀一切緣于楊爽,可是無論為了誰,無原則性地重感情,講義氣,有時會毀掉一個人的!對于左同英在這件事中所暴露出來的性格的缺憾,讓李文彬對左同英的看法有些動搖。
“李支隊?!壁w旭建的叫聲打斷了李文彬的思緒。
李文彬轉過身來問站在門口的趙旭建:“我讓你找的人呢?”
“我剛才給左同英打了手機,左同英說他在第一人民醫院呢,他說馬上回來。”
“他到醫院去干什么?”
“左同英說和李悅昨晚在翔宇山莊挨了打,從翔宇山莊回來后,李悅感到頭部有些不舒服,左同英便陪李悅到第一人民醫院做了個CT。經CT檢測,李悅腦袋里有些淤血,左同英昨晚一晚上在醫院陪著李悅來著?!?/p>
“亂彈琴,這不是純粹添亂嗎?咱也不知道,這個隊伍你是怎么帶的……”一聽說李悅受了傷,李文彬心里更加添堵,他禁不住批評起了趙旭建。
趙旭建低頭不語。
李文彬批評完趙旭建,沉默了會兒,又對趙旭建說:“趙旭建,你們隊里的工作先放一放,你安排好人去輪流陪伴李悅,我上午有個會,下午別忘了提醒我,咱倆一起到醫院去看看李悅,你先回去吧。”
“是。”趙旭建應了聲,轉身走了半道又返回問:“李支隊,我有一事不明,你能否給我一個答復?!?/p>
李文彬說:“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是想問,我為什么沒有嚴令禁止左同英對盧春海身邊的人調查吧?如果我禁止了,就不會出現左同英與李悅違紀的事,是嗎?”
趙旭建點了下頭。
李文彬說:“楊爽的被害案,對盧春江的懷疑是否正確,你我心里是明了的。盧氏兄弟在東河市的所作所為,攏一攏當做黑惡勢力打,也是夠的,可目前的條件不成熟。領導是不讓調查盧春江,那只是領導的幾句話,不但沒有形成書面的材料,連起碼的會議記錄都沒有。若是日后證明楊爽的被害是盧春江指使人干的,而我當初卻嚴令不讓查盧春江,那我該會承擔什么責任?這個責任豈能是我一個刑警支隊長承擔起的!如果左同英查不出依據,這件案件也暫時這么撂下了,可左同英有了依據,那就只有查下去了。說句實在話,我是不想讓楊爽的被害案不了了之的。至于楊爽的被害案有可能牽扯到的其它事情,我是兼顧不了的?!?/p>
趙旭建的心中涌起了對李文彬的敬意,他點下頭說:“我明白了。”
趙旭建前腳剛走,左同英出現在了門口。
“你進來。”李文彬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嚴肅地說。
左同英表情黯然地走了進來。
李文彬點燃一支煙說:“你把昨晚的經過跟我說一遍。在你說之前,我要告訴你左同英,要實事求是地說,該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
左同英說:“李支隊,你放心,我一定會如實地說。”
“那你講吧。”
“昨晚5點種左右,我接到特情的匯報,說全勇回到了翔宇山莊,我給交警丁大隊打了電話……丁大隊去了后,我們剛要帶全勇走,紀檢委的關文任領著警務督查也到了,關主任當著眾人的面,下了我和李悅的槍。從翔宇山莊出來,李悅剛開了會車就說頭不舒服。我尋思,李悅說不上是被全勇從樓梯上摔下來,把頭摔壞了,我把李悅拉到醫院一檢查,果真是這么回事。大夫說李悅的頭部因外力作用而造成了顱內出血??矗业募缟线€有被他們用鐵棍打傷的印記呢!”左同英說著扒開衣服領子,露出了肩部青紫色。“李支隊,我當時鳴槍,確實是迫不得已?。 ?/p>
“什么是迫不得已,如果你要不去,不就沒那碼事了嗎?我以前跟你們說過多少遍了,做什么事,必須得遵循程序,像你這事,不就是違紀辦案嗎?那全勇走了就走了唄,過后總有露面的時候吧,用你們摻和什么?現在雖然你們挨了打,但理卻在盧春海那邊,你和李悅還得挨處分?!?/p>
“李支隊,要處分就處分我一個人吧,不要牽扯李悅了?!弊笸⑾氲阶约翰活櫪類偟膭褡瑁斐闪爽F在的后果,心里很是懊悔和內疚。
“虧你還惦記著李悅,你當時腦袋怎么不多轉轉彎,考慮考慮?!崩钗谋虬褵熑釉跓熁腋桌铮么蛑雷由系牟AО逭f。
“這……這……”左同英這了半天,沒說出句完整的話來。
“行啊,你先回去吧,最近你也別工作了,每天上班在辦公室待著,好好反省反省,寫份深刻的檢查交給我……”
左同英剛出李文彬的辦公室,就接到了謝蕓麗的電話,謝蕓麗說在公安局門口等他。左同英下了樓,開著桑塔納警車向大門口駛去。
謝蕓麗見到左同英問:“聽說你們昨天把那個全勇給傳來了?”
左同英說:“全勇在交警隊呢。”
“那現在的情況怎么樣?全勇承認是他撞的楊爽嗎?”
“我也剛來,不知道交警那邊是怎么個情況?!?/p>
“咱們是不是到交警隊去看看?!?/p>
左同英的頭向后一歪說:“那好,上車吧。”
謝蕓麗打開后車門上了車,左同英開車向交警支隊方向駛去。
在去往交警支隊的路上,左同英問:“你是怎么知道全勇被傳喚的?”
謝蕓麗說:“今天早晨我在江邊上聽晨練人說的,說警察去翔宇山莊去傳叫全勇的人,打了起來,警察還動了槍?!?/p>
“啊、”左同英尋思,消息傳的可真快。
謝蕓麗問:“昨天傳全勇沒出什么事吧。”
左同英從后視鏡看了眼謝蕓麗,見謝蕓麗滿是憔悴的樣子,就不愿說出實情,敷衍說:“沒出什么事。楊爽現在怎么樣了?”
謝蕓麗說:“楊爽已經蘇醒了,也能做一些簡單的活動,不過不能說話;他現在在博康醫院進行康復治療。”
“是嗎?”左同英回頭看了眼謝蕓麗說:“楊爽恢復到這種程度,多虧你呀!”
左同英和謝蕓麗在交警支隊門口下車時,碰見了丁大隊長。左同英問丁大隊長:“昨晚案件搞的怎么樣了?”
丁大隊長說:“不知道呢,昨晚紀檢委的關主任讓我回家醒酒,這不,我也剛來,案件是我們的教導員領人搞的,走,咱們一塊過去看看?!?/p>
剛進入交警支隊的大樓,大廳里邊蜂擁過來一幫人。過來的一幫人讓三人都愣住了,見在前面走的正是盧春海,他左右兩側是全勇和譚為君。
左同英說:“全勇怎么放了?”
盧春海也看見了左同英,雙方擦肩而過,他對丁大隊長說:“丁大隊,全勇因交通肇事證據不足,我先給他保出去了,日后你們湊足了證據,可以再傳喚他?!?/p>
丁大隊長沒有理會盧春海。
譚為君為使盧春海擺脫尷尬,馬上說:“盧大哥,咱跟他們沒啥可嘮的,走吧?!?/p>
盧春海往前走了幾步,又扭回了頭,滿不在意地看了他們一眼。
左同英氣的跺了下腳,罵道:“他媽的,這是什么事呀……”
8
左同英聽說李悅的醫藥費難以處理,他便在銀行取出三萬元錢積蓄,來到了第一人民醫院。
李悅的病床一側站著趙旭建,另一側坐著李悅的妻子。李妻抱著兩歲的女兒,正憂心忡忡地望著李悅。
病房較小,李妻見到左同打過招呼,就抱著孩子往外走。臨出門,她指了下自己坐的椅子說:“你坐。”
左同英低著頭,他難以正視李妻愁苦的面容,只唯喏地“嗯”了一聲。
左同英坐下后,問李悅:“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李悅笑了笑說:“我現在感覺還行,其實沒多大的事,就是頭部有些於血。開一刀,把於血放出來就行了。”
趙旭建插嘴說:“定好了今晚7點鐘手術?!?/p>
左同英說:“都怨我,因為急躁,沒有聽你的勸阻,給你帶來了這么大的傷害……?!?/p>
李悅說:“左哥,你不要責備自己了。”
“唉、”左同英嘆口氣握住了李悅的手。
李悅看了看趙旭建,坦誠地對左同英說:“左哥,你我接觸時間并不長,但你的做人和為事很讓我欽佩。特別是在調查楊爽被害案的事情上。楊爽的被害很讓人同情,作為同是警察的楊爽,他的被害案在目前的狀態下,更讓人覺得屈辱和氣憤。你和楊爽是好朋友,你又是我的兄長加領導。從現在來看,如果你認為在查楊爽的被害案中我是對你幫助的話,咱們不互相幫助,又能指望誰能幫助?在幫助你的過程中,我是受了點傷,可我的傷也沒什么,不會落下什么殘疾。所以說,你不要因我的一點傷勢,給你增添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左同英聽了李悅的話,很感動,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李悅的話,使他無須再說什么。他從外衣兜里掏出裝有三萬元錢的信封,遞給李悅說:“李悅,難得有你這樣的好兄弟,這里是三萬元錢,我不知道夠不夠手術的費用,如若不夠,我再去湊?!?/p>
左同英的舉動,讓李悅感到突然,他雙手推著左同英遞信封的手說:“左哥,我的手術費用已經有了,這錢你拿回去,你千萬別這樣。”
左同英把信封放在李悅身上說:“李悅,這錢你就拿著吧。”左同英說完這句話,轉身出了病房。
李悅著急地把信封拿起,對趙旭建說:“趙大隊,這錢你無論如何得退還給左同英?!?/p>
趙旭建只得把信封接過來,去追趕左同英。
在醫院的大門口,趙旭建對左同英說:“左同英,李悅住院費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這錢你就拿回去吧?!?/p>
趙旭建把信封塞進了左同英外衣兜里。左同英要把信封往外掏,趙旭建按住了左同英的兜,使左同英無法把信封掏出來。
左同英帶著哭腔說:“趙大隊,你就讓我拿這些錢吧。我領李悅違紀辦案,才造成李悅的重傷。這種情況,公費醫療是不給報銷醫療費用的,局里也不可能拿這筆錢,李悅的妻子還沒工作。你不讓我拿醫療費用,我心里不得勁呀!”
“李悅醫療費用的事,局里已經解決了。”
“是嗎?”左同英將信將疑地問。
“是李文彬支隊長把責任攬了下來,經過……”趙旭建拍了拍左同英的肩膀說:“左同英,要想心里得勁,就得把盧春海這個禍害扳倒。我想什么事總有個出頭的時候,盧春海也不能老這樣猖狂下去。憑直覺,盧春海不是什么本分、正經的企業家,他肯定有違法犯罪的問題,只要我們穿一天警服,就會搜集他的犯罪證據,把他送到法庭?!?/p>
趙旭建的一番話,使左同英苦悶、失落、孤獨的情緒得以了一定的緩解。他說“趙大隊,盧春海一定會倒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趙旭建凝視著左同英說:“不過,這次的挫折,對你的工作很不利。丁局長對你很不滿,你要有個思想準備?!?/p>
左同英苦笑了下,意味深長地說:“我是該有個思想準備了。”
面對上層的壓力,左同英剛才緩解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他的心理猶如灌了鉛一樣,沉甸甸的。左同英黯然注視著趙旭建走進了醫院住院部的大樓。
左同英百無聊賴地向醫院外走著,他覺得很累,這種累是從心里彌漫到周身的。面對強勁的對手,他透徹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卑微。想著調查盧春海的過程,包括楊爽在內的一次次失敗后的沮喪,正在蠶食著他心中的信念。他心中忽地泛起一個念頭:放棄吧,不要再苦撐著與對手斗下去,斗下去,無異于以卵擊石,甚至自己的性命都難以保全。放棄了,一切都會好的。可就在這個念頭泛起的時候,另一個想法卻冒出來告訴他:左同英,難道你就這樣怯懦、畏縮地放棄嗎?監號里的在押人員霍曉剛被毆打致死,段剛蒙冤而自尋短見,楊爽為此已成植物人,還有那躺在病榻上的李悅……面對這一切,你就這么熟視無睹地放棄嗎?做這些壞事的惡人們正在沖你訕笑,這些惡人們存在一天,社會便存在著一份不安定的隱患!虧你還是個警察,是個中共黨員,虧你把警察的事業視為自己崇高而神圣的追求……想到這,左同英停下了腳步,他抬起右手猛擊了下自己的額頭,他在告誡自己:左同英,你別再有放棄的念頭,你別無選擇,你必須要和他們斗下去。
更新時間:2025-05-02 18:2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