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險象環生 庫玉祥 175439 字 2025-05-02 18: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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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1

早晨監管支隊的大門口,停了輛黑色奧迪車。楊爽下了通勤車,見那奧迪車眼熟,他在大門口的小賣店買盒煙往回走時,奧迪車的前門玻璃緩緩落下,車里有一男子喊:“楊爽?!?/p>

楊爽扭頭看了看,見是個戴眼鏡,穿西裝的老年男子,楊爽咋看沒認出來是誰,他走近了車前,那男子看楊爽疑惑的樣子,說:“怎么楊管教,幾天不見就不認得我了?”

“是周景揚啊,你這西裝革履的讓我確時有些認不出來了。”

“來,來,車里坐坐?!敝芫皳P打開副駕駛位置的車門說。

楊爽坐進了車里說:“我看這車有些眼熟,這是你外甥祁民的車吧?!?/p>

“是他的車,他昨晚到我那,我說你把車留在我這,我明天開車去辦點事。我今天來就是看你的,前天我釋放的時候正趕上你休班,也沒跟你打個招呼。我老了快退休了,還在看守所待了那么長時間,我在你管的監室里,你對我是那樣的照顧,我真是沒齒難忘啊!”周景揚動情地說。

“我對你也沒什么特殊的照顧,也就是在日常的工作中對你細心一點,有什么可記得的?!睏钏瑹o所謂地說了句,繼而問:“唉,你的案件怎么判的?”

“判三緩五,也算行了,免得投送到監獄改造了。”看樣子周景揚對自己的判決還算滿意。

楊爽看了下表,見差5分鐘到8點,他說:“你沒什么事吧?我們8點鐘開早班會,我得回所了。”

“唉,你待會兒?!闭f話間,周景揚從衣兜里摸出個信封遞到了楊爽的面前。

“你這是啥意思?”楊爽笑了笑說。

“楊爽你聽我說,我已經放了,我在里邊時,你確實關照過我,我心存感激。這信封里的2000元錢,是我的一點心意,這可不是我求你辦什么事,行賄你的錢,我希望你能收下?!敝芫皳P說得很誠懇。

看著眼前的信封,楊爽想到了祁民為給周景揚串供,給自己送錢時被自己拒絕的情景,他更想到了申德林,申德林不就因給周景揚串供,收了人家的賄賂而跌倒的嗎?想到這,楊爽雖知道此時周景揚給自己的錢,與申德林索賄受賄去做違反原則的事是兩個概念,可他心里還是因想到了申德林,而對周景揚產生了一種難以說清的反感。

楊爽斷然把信封擋了回去說:“老周,你的心意我領了,可這錢我是不能收的,我得開會去了,你請便吧。”說罷,楊爽下車走了。

周景揚不可能了解楊爽的心態,楊爽的舉動,讓周景揚自己覺得很沒面子,他嘀咕著:“這事弄的,送錢還送出不是來了……”

早班會散后,高臣跟楊爽說:“楊爽,柯支隊找你?!?/p>

楊爽問:“找我什么事?”

高臣親熱地往楊爽跟前湊了湊說:“還有不長時間就機構改革了,咱們支隊要新成立辦公室和監所管理科,這樣的話,就多出了幾個科級領導崗位,你年輕有為,柯支隊找你,可能給你定位置,讓你去競聘吧?”

“是嗎?”楊爽倍感驚奇地說。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果真有機會,不能錯過啊。”高臣拍了拍楊爽的肩膀說。

按道理說,高臣作為作為看守所的教導員,他透露給楊爽的信息,應當是可信的??蓷钏瑓s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自己不主動要求和打點的情況下,柯志偉能給自己一個副科級的職務去?或許柯志偉找我不是提職的事,而是我寄給紀檢委的舉報信轉到了他的手里……想到這,楊爽的心里一顫。

柯志偉辦公室的門開著,他坐在辦公桌后的轉椅上,正在觀賞窗臺上魚缸里的幾條金魚。楊爽敲了兩下門,柯志偉轉過頭看到楊爽,指了下辦公桌對面的一把椅子說:“來,坐這。”

楊爽點了點頭,坐在了椅子上。

柯志偉起身,把門關嚴后返身坐進轉椅里對楊爽說:“我找你的事,你們高教跟你說了吧?”

“我們高教是跟我說了些,他說柯支隊找我可能是機構改革用人的事?!备叱嫉脑捄涂轮緜サ脑捪辔呛希@突然而至的事情,倒使楊爽感到有些局促。

“對,我今天找你的事跟高教說的一樣,咱們這次機構改革,監管支隊多設兩個科室,一個是辦公室,一個是監所管理科,一個科室設一個正職和一個副職,這樣就多出4個科級職位。昨天支隊召開科所長會議,研究了下4個科級職位的人選,你們高教推薦讓你競聘監所科副科長一職。從支隊角度講,也想從基層抽出幾個德才兼備,業務能力強的民警任科所隊長,高教的提議,也附和這次競聘的用人原則。當然,這次競聘會出現一個職位多人競聘的現象,需經群眾評議和組織考核的。對于你來講,你把競聘演講稿寫好,盡管群眾評議是個過場,你也要重視。不過你放心,組織考核的時候會側重于你。今天找你來,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見?!笨轮緜フf的很透徹。

對于楊爽來講,若沒有其它的因素,這么好的機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他能有什么意見呢?可在柯志偉的談話中說出高臣推薦的自己,他就覺得這個副科級的職位是蘊含著意圖的。他謹慎地推托說:“柯支隊,我剛來監管支隊不到兩年,群眾基礎差,能力也不行……”

“你怎么不行?在政治面貌上你是黨員,你干過刑警,公安業務比較全面,你在監所科任副職,日后監室里出現什么情況,你搞個調查,整個材料也能弄明白。你像前段時間監室里打死人,當時是于興國調查的,于興國是個軍轉干部,他的公安業務就差一些,連個筆錄材料都沒弄出來,這事不知紀檢委怎么知道了,查當時為什么不搞材料,以為這其中有什么貓膩。要是你往后遇到這種事情,肯定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笨轮緜ゴ驍鄺钏脑捳f。

柯志偉說這番話時,楊爽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由地把頭低了下來,他用余光看了眼柯志偉,見柯志偉正觀察著自己,他即刻挺直了腰,迎著柯志偉的目光坦然地說:“既然柯支隊這樣信任我,那我就競聘下試試,我要是競聘上了,絕不辜負組織的期望?!?/p>

“好,我要的就是你說的這句話,你最近這段時間要把競聘演講稿準備好……”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楊爽呆坐在辦公桌前,理著自己紛繁的思緒,看來自己寫的舉報信,紀檢委書記溫慶輝已經收到,并已著手調查舉報信中所反映的情況。從柯志偉的話中聽出,于興國在紀檢委那并沒有說真話,那么于興國不說真話,紀檢委的調查就有可能會擱淺。自己寫的是匿名舉報信,紀檢委不知道寫舉報信的人是誰,紀檢委在找吳佳才時,吳佳才并沒有說出把真實的情況反映過給自己;如果紀檢委知道自己寫的舉報信或吳佳才說出自己,紀檢委肯定會找自己了解情況。高臣和柯志偉把自己安排監所科副科長的位置,他們的目的就是籠絡自己,這說明他們已意識到舉報信是自己寫的了,問題是他們是怎么知道舉報信是自己寫的?還有一個更主要的是,我舉報的是高臣,為什么柯志偉這么不遺余力地幫高臣籠絡自己,難道這背后有柯志偉什么事?柯志偉在談話中說起于興國不僅是告訴自己舉報信沒什么大不了的,更是在敲打自己。倘若自己日后能保持緘默,自己的益處就是副科長的角色,要是自己保持不了緘默,那么自己在單位的處境就可想而知,更讓人顧忌的是,盧春江知道自己非得把他推上斷頭臺,他會不會狗急跳墻……

楊爽一時陷入迷惘之中。

2

小唐和關主任為找盧春江,曾到盧春江的戶口所在地共和派出所去過,片警石山讓小唐和關主任在派出所候著,他和另一民警開車出去找盧春江,過了一個多小時,石山說盧春江沒在家住,也沒在他哥盧春海開的翔宇山莊,他讓小唐和關主任先回去,等有盧春江的信兒,就通知他倆。

小唐在刑警支隊時,處理過一個在共和派出所管片住的小混混。當時小唐念他年幼,對他手下留情,那小混混很是感激,偶爾也會給小唐提供些破案線索。于是小唐找到那個小混混,讓他留意盧春江的下落。不久,小混混給他發來手機短信:盧春江現在翔宇山莊,請速去。

小唐看完短信,找到關主任,他倆開著桑塔納,直奔翔宇山莊。

小唐在車上說:“關主任,我得到確切消息,說盧春江在翔宇山莊呢,咱倆現在直接過去吧?!?/p>

關主任認為直接去翔宇山莊不妥,他說:“小唐,咱不能直接去翔宇山莊,翔宇山莊什么情況咱不了解,盧春江咱也沒見過,只是看過照片,我看咱還是去屬地派出所吧,讓派出所警力配合咱倆?!?/p>

“我聽別人說派出所的石山與盧春江關系不錯,我怕石山給盧春江跑風?!?/p>

“咱們到派出所找到人就走,他們想跑風也來不及,你別忘了,上次治安支隊查翔宇山莊洗浴時,不是遭到圍攻了嗎?”關主任不無憂慮地說。

關主任的話提示了小唐,小唐不再作聲,他把車轉了個彎,直奔共和派出所。

小唐和關主任進了共和派出所,見派出所里有三個民警,小唐和關主任都不熟悉。關主任從胸卡上認出其中一個是副所長,關主任掏出工作證遞給副所長說:“我倆是市局紀檢委的,要去翔宇山莊傳個人,請你們出人配合一下?!?/p>

副所長看了眼工作證,吩咐另兩個民警說:“你倆協助紀檢委的同志去傳人?!?/p>

副所長的話剛落,石山滿臉通紅,像剛喝完酒似地從外邊走了進來,副所長又對石山說:“正好紀檢委的同志傳你管片的人,你也跟著去?!?/p>

石山說:“行,我去趟衛生間撒泡尿馬上跟他們去?!?/p>

等了一會兒,石山從衛生間出來,與等在門口的小唐他們幾個呼啦啦地上了車。

一路上,小唐的車開的飛快。

當車快開到翔宇山莊大門口時,從山莊里開出輛紅色寶馬跑車,呼地從桑塔納的車旁擦過。

一種直覺讓小唐脫口而出:“我們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這跑車里?!?/p>

小唐邊說邊打方向盤,可他把車掉過頭來時,見紅色寶馬車在公路上只剩下個小紅點……

從翔宇山莊回到局里,小唐和關主任分別接到溫慶輝的電話,溫慶輝讓小唐和關主任去他的辦公室。

兩人落坐在溫慶輝辦公室的沙發上,溫慶輝問:“你倆的工作進展怎么樣了?”

關主任拿了幾份筆錄遞給溫慶輝說:“還沒有實質性的進展,這是我們做的幾份筆錄?!?/p>

溫慶輝大致看了眼每份筆錄的頭一頁說:“看樣子你們該找的,都找的差不多了,你們先把已找過人的情況給我介紹下?!?/p>

關主任說:“我們先找的兩個死刑犯,樸長偉和吳佳才,這兩人說的情況與舉報信上說的基本一致。而后我們找了于興國,于興國說的與樸長偉和吳佳才交待的不對路,據樸長偉和吳佳才交待,在打死霍英國的第二天,于興國便著手調查,他已調查出是盧春江,樸長偉和吳佳才打死的霍英國,并已形成了筆錄。高臣在第二遍調查時,為把盧春江摘出來,當著吳佳才的面,把于興國調查的真實筆錄給撕毀了??稍谖覀冋矣谂d國了解當時的情況時,他推脫因業務不熟,否認做了筆錄,并說當時并沒有查證盧春江參與打死了霍英國。我們想找與于興國一同調查的兩名武警戰士了解情況,可那兩名武警戰士一個月前已復員了,我們是最后找的高臣,高臣說他根本沒見過于興國做的筆錄,更談不上去撕毀筆錄了。”

“盧春江你們找過嗎?”

“找過兩次,但都沒找到,頭一次派出所的人外出一個多小時沒找到他,第二次小唐得到消息說盧春江在翔宇山莊,結果我們與派出所的幾個民警又撲了個空?!?/p>

“我們之所以撲空,可能是派出所的民警有人給盧春江跑風。我們第二次去,在道上見到輛迎面開來的紅色寶馬跑車,我們想追,沒追上。經我打聽,盧春江常開那輛寶馬紅色跑車。”小唐接著關主任的話說。

“是誰給盧春江跑風?”

小唐說:“我懷疑是派出所的民警石山,第二次,他跟我們去翔宇山莊之前,他去了趟衛生間能有兩分鐘,兩分鐘用手機通個話綽綽有余?!?/p>

溫慶輝聽完小唐的話,沒有說別的,他把兩肘放在桌上,兩手支在頭部的太陽穴處,像在凝思著什么。

“我們的調查要有所進展的話,除了加大力度尋找盧春江外,就得把當時出事監室的所有在押人員名單拿來,當然這些在押人員大多都投往監獄或釋放,我們須得到監獄和社會面找他們了解情況,這樣做工作量雖大一些,但或許能兜上來真實的情況。”關主任說出了下步的工作打算。

“我看調查先緩一緩吧。”溫慶輝把關主任遞過來的材料攏在一起,放在桌沿上說。

小唐和關主任詫異地注視著溫慶輝,等溫慶輝說出下文。

有些話是溫慶輝不愿說的,作為一個紀檢委書記,最頭痛和最無奈的是案件處在攻堅階段,上級領導出面為當事人說話,雖然你知道當事人有問題的可能性很大,但這時你必須策略地對待所查的案件。

溫慶輝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兩個部下,不得不說:“昨天,省公安廳吳廳長給丁局長來電話,過問了高臣的事,意思是說,如果查證了舉報信上所反映的高臣的問題,就按原則辦,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要是沒有查證高臣的問題,現在正趕上機構改革,高臣要競聘領導職務,我們不能因為一封匿名舉報信,耽誤了干部的使用和發展。吳廳長既然有了這話,現在我們又沒有查出實質性的東西來,那只得先緩一緩了,丁局長也是這意思。等陶局長從北京公安大學學習回來,請示請示他,看他對這個案件有什么指示?!?/p>

小唐和關主任聽完溫慶輝的這番話,默然地點了點頭。

3

石山在派出所借上衛生間的工夫,用手機告知盧春江紀檢委又來找他,盧春江慌忙地找到了全勇,讓全勇開車拉他走。

全勇開車,副駕駛位置上坐著全勇的女友白曉瑞,盧春江躲在后面的座位上觀察著前面駛過來的車。當車開出翔宇山莊大門不遠,盧春江見迎面駛過來輛桑塔納,桑塔納車的前面坐著兩位都是穿警服的,盧春江肯定地認為這輛桑塔納車就是奔自己來的,他拍了下全勇的肩膀說:“快點開,千萬別讓桑塔納車掉頭跟上。”

全勇把油門踩到底,寶馬跑車如箭一般地向前躥去。

過了一會兒,畏縮在座位上的盧春江伸直了腰,從后車窗向外望了望,見后面并沒有桑塔納車跟蹤而來,他深噓了一口氣。

對于盧春江而言,躲過市公安局紀檢委的傳喚,就等于又閃過了一次地獄之門,雖然高臣通過盧春海告訴盧春江,假若公安局紀檢委找到他,他要是咬定沒有打過霍英國,就沒有他什么事。話雖這么說,可盧春江的心里必定是虛的,他不知道市公安局紀檢委搜集了自己打死霍英國的多少證據,也不清楚他若進了公安局的大門,自己將會承受怎樣的壓力,自己在壓力面前是否能挺的住。一旦挺不住,自己便離走向刑場的日子不遠了。

全勇通過后視鏡看著盧春江問:“盧二哥,這次去哪兒?”

“暫時也沒想好去處,還去你姑媽家吧?!北R春江無精打采地說。

全勇沒有作聲,把車向林海市開去。其實全勇是不愿讓盧春江去自己的姑媽家。在市公安局紀檢委第一次找盧春江時,盧春江從石山那得到了信兒,盧春海告訴全勇找個地方讓盧春江躲一躲,全勇領著盧春江和龐艷到了住在林海市的姑媽家,全勇的姑媽家條件好,院大、屋多。全勇的姑媽見全勇領了兩個朋友來,還蠻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并把自己最好的房間讓給盧春江和龐艷住。盧春江在全勇的姑媽家沒住幾天,已經經歷過一次牢獄之災的龐艷,因怕盧春江的案件連累自己,便拿了些盧春江的錢,給盧春江留個條,溜走了。龐艷溜走的那天晚間,郁悶的盧春江喝了很多酒,喝多了便耍起了酒瘋,把自己住的那屋的臺燈、電視都給摔了、砸了……

盧春江見全勇半天沒說話,知道自己的想法讓全勇犯了難。正在這時,全勇腰間的手機響了起來。全勇接通電話謙恭地說:“喂,盧大哥?!?/p>

盧春海在電話里說:“全勇啊,你們到哪兒了?”

“我們往林海市方向開呢,路途走了一半了,盧二哥說去我姑媽家。”

“別麻煩你姑媽了,你把電話給老二?!?/p>

全勇把手機遞給后邊說:“盧二哥,盧大哥跟你說話。”

盧春江接過手機,哭喪著臉說:“大哥,公安局這么找我,你說我該怎么辦呀?”

盧春海在電話里責備地說:“到真章的時候沒主意了!事是你做的,你說怎么辦?”責備歸責備,盧春海還是給盧春江出了主意,他接著說:“你別去全勇的姑家了,你去林海市龍濱酒店,你到那找劉老板,就說東河市的盧春海讓你去的,他會安排好你們的吃住??唇裉斓募軇?,市公安局紀檢委和派出所的一起來,說明他們對你很重視,所以你在酒店別張揚,也別外出,穩定一段時間再說?!?/p>

“知道了大哥?!北R春江通完話,把手機還給了全勇。

盧春江到了林海市的龍濱酒店,劉老板給他們安排妥了一切。

盧春江進了房間,把外衣往沙發上一扔,便躺在了床上。他對隨后進來的全勇和白曉瑞說:“你倆先回房間吧,我先休息會兒?!?/p>

全勇和白曉瑞出了盧春江的房間。

盧春江有些困意,他在床上躺了會兒便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見楊爽拎著手槍,一腳把房門踹開,疾步走到床前,把冰涼的槍管頂在了他的額頭上……

“啊”驚恐的夢境使盧春江的驚醒了過來,他下意識地抹了下在夢中被楊爽手槍頂住的額頭,他抹下了一手的冷汗。

盧春江沒了睡意,他下床到沙發邊拎起了外衣,他想抽煙,可他在外衣兜里只摸出個打火機,沒找著煙。

盧春江拿起茶幾上的電話,撥通了住在隔壁的全勇的手機,全勇半天才接電話。盧春江說:“你過來下?!?/p>

全勇邊系著襯衣扣邊走進了盧春江的房間,跟在全勇身后的白曉瑞縷著頭上的長發。盧春江知道,他的電話,打斷了全勇的好事。

全勇問:“啥事?盧二哥?!?/p>

“沒啥事,有煙嗎?給我來一顆?!北R春江坐在沙發上懶散地說。

全勇摸了下褲兜說:“煙還真沒了?!彼D身對白曉瑞說:“你出去給盧二哥買條中華煙?!?/p>

白曉瑞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盧春江直視著白曉瑞的背影,白曉瑞美妙的身段和柔順的長發,撩起了他對女人的渴望。盧春江腦海中浮現出龐艷的身影,他想起了自己把龐艷從看守所接出后兩人過的一段日子。盧春江雖然接觸過不少女人,可龐艷帶給他的,不是平常女人所能達到的,龐艷的姿色和身體,使盧春江對女人的激情,得以了酣暢淋漓的釋放。盧春江對龐艷,無論是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均有種難以割舍的依賴。龐艷的突然出走,盧春江心中的躁動可想而知。

在看守所挨整,女人的離去,危難的處境,這一切,使盧春江把憤怒和仇恨都傾注在了楊爽的身上。他心里恨恨罵著:“這個該死的楊爽!”

繼而他又萌生了鏟除楊爽的念頭……

4

全勇給盧春海打電話說在林海市看見了孫東輝,盧春海告訴全勇盯緊了孫東輝,他這邊派幾個人去把孫東輝綁回來。

孫東輝是盧春海手下的人,孫東輝長的白凈,會來事。咋開始盧春海是非常信任孫東輝的,除了企業的事情外,家里的事情也常讓孫東輝去辦。讓盧春海不曾想到的事,孫東輝與自己的妻子接觸時間長了,竟產生了私情。盧春海雖然每天花天酒地的,在家很少碰自己的妻子,但他卻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與自己的手下關系曖昧。

當一年前孫東輝跟盧春海的妻子在床上翻滾時讓別人發現后,孫東輝嚇壞了,他知道盧春海不會饒恕自己,他卷走了給盧春海清欠的120萬元錢的債務,離開了盧春海的企業,躲了起來。

孫東輝的所為,使盧春海恨不得親自把孫東輝做掉以化解心中的羞辱和憤怒。盧春海顧及名聲,沒有和妻子離婚,只是徹底冷落了妻子。盧春海多次通過別人捎話給孫東輝,約孫東輝面談解決問題。孫東輝不僅沒有理會盧春海的建議,還讓捎話人傳給盧春海警告的信兒,告訴盧春海不要把他逼急了,若把他逼急了,他會向警方抖落出盧春海的一些秘密。盧春海聽了捎信人的話,真的冒出了要把孫東輝做掉的念頭。

消失了一年多的孫東輝,盧春海以為他遠走高飛不了,不承想的是他竟在離東河市百公里的林海市。盧春海與全勇通完話,就拿起電話又通知手下人到林海市找全勇回合。

進來個女秘書提示盧春海說:“盧總、您到第一中學參加的扶貧助教的儀式,還有半個小時舉行。”

盧春海說:“相關的材料等都準備齊了嗎?”

秘書說“都準備齊了?!?/p>

“那好,你告訴譚為君備車?!北R春海收拾著辦公桌上的東西說。

第一中學是東河市的重點高中,這所中學畢業的學生,大都能考入重點大學。東河市是個不發達的城市,第一中學有很多的貧困生,不少貧困生因交不起學費和沒有生活費而輟學。作為省人大代表、民營企業家的盧春海,在一次到第一中學視察時,了解到貧困生的狀況后,當即表示:自己的企業贊助50名高一的貧困生,每年給每個貧困生出資3000元,直到念完高中為止。

第一中學扶貧助教的儀式搞的挺隆重,盧春海和他的秘書一進禮堂,禮堂里的人們響起了熱烈的歡迎掌聲。

教育局的領導給予盧春海高度贊譽后,盧春海說:“老師們、同學們:上午好!我作為一個民營企業家,做一些扶貧助學工作,我覺得是責無旁貸的平常事,因為我小時候也有貧困的經歷,我和弟弟從小就失去了雙親……我希望受助同學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正確認識暫時的困難,不自卑,立足現實,自尊、自強、發奮學習,以自己的成長回報社會,回報關心、支持你們的人……”

盧春海的講話感動了學生和學生的家長,一名受助的學生母親走到盧春海的跟前說:“你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哪!沒有你,我那在班級里每次都考第一名的兒子,就得離開這所學校了!”這名學生的母親說著就跪在了盧春海的面前。

盧春海忙扶起這名因生活的重壓而變得脆弱的母親,他說:“這位大姐,人活著都有難心事的時候,我是對你進行了幫助,但你千萬不能這樣,你要給孩子樹立起堅強的形象才對呀!”

學生的母親噙著淚水,滿懷感激地望著盧春海。此時的盧春海,在人們的眼里是高尚的,善良的。

盧春海兜里的手機傳來兩聲“滴答”的聲音,盧春海掏出手機一看,見是全勇發來的短信,短信上寫著:事已辦完,正在往回的路上。

盧春海知道全勇已綁完了孫東輝,他要親自處理孫東輝。

扶貧助學儀式一結束,盧春海謝絕了教育局的領導和教師們的挽留,匆忙地上車后,掏出手機撥著全勇的手機號……

在一片樹林里,孫東海被全勇等人綁在了一棵粗壯的樹上。盧春海走到孫東輝的跟前,對周圍的人說:“你們都走遠點,我要跟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好好嘮嘮?!?/p>

全勇等人離遠后,盧春海點燃一支煙,穩定了下情緒,冷冷地盯著孫東輝說:“我以為你會永遠消失呢,沒想到還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怎么?有我哪100多萬,這一年多的時間生活的不錯吧?”

“我生活的不好,100多萬讓人給騙了。”孫東輝一臉苦相,提高了嗓音說:“盧總、您大人大量,您饒了我吧!你讓我給你當牛當馬都行。”

盧春?!昂?、”了一聲說:“你他媽的不是威脅我,向警方抖落我秘密的時候了?!?/p>

“盧總,我哪知道您的秘密呀,那是我瞎說的。”

盧春海知道,孫東輝跟隨自己多年,是知道自己一些事情的,他的那句威脅的話,著實讓他忐忑不安一陣子。盧春海伸出左手抓著孫東輝的下巴說:“我看你現在可是瞎說。別的不嘮,你先把我那120萬拿回來?!?/p>

“盧總,我從你那卷走的錢,是真的讓人騙了,是讓一個臭婊子以合作做生意為名騙的?!?/p>

提到女人,盧春海頭腦中想象著孫東輝和自己妻子在一起的景象,他知道那120萬是要不回來了。盧春海轉個話題說:“你是離不開女人的,連我的女人都敢搞?!?/p>

“盧總、是我一時糊涂,嫂子勾引我,我沒有把持住?!睂O東輝急切地辯解說。

“你放屁。”盧春海震怒地說:“我妻子怎能勾引你?”

說罷這句話,盧春海左手掐著孫東輝的兩腮一用力,孫東輝張大了嘴巴,盧春海把沒抽完的半截煙插進了他的嗓子眼。

“啊、”孫東輝疼的大叫一聲。

盧春海覺得跟孫東輝已沒什么可嘮的了,他揮了下手,全勇跑了過來。盧春海說:“找個僻靜的地方,給他埋了?!?/p>

全勇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應了聲:“是?!?/p>

盧春海頭也不回地向自己開的奧迪車走去。他的身后傳來孫東輝凄厲的求救聲:“盧總、饒了我吧……”

5

吃完中午飯,盧春海走出翔宇山莊的酒店,朝著遠處的樹林走去。

兩天前,當盧春江說出要除掉楊爽的想法時,他委實一驚,殺人對他來講雖然并不是件難事,但他卻從沒有考慮過要用極端的手段去對付警察;不過他當時并沒有反駁盧春江的想法,只是沒有言語。

經過兩天的思考,盧春海無奈地認為盧春江的想法是對的,因為只有除掉了楊爽,盧春江才有可能安全,因為用金錢和物質是難以擺平楊爽的,如若那樣做的話,或許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這是盧春海對楊爽側面了解后所得到的認識。盧春江的安全也意味著盧春海的安全。

幾年前,盧春海的翔宇山莊還是國有企業,叫二道儲木場,盧春海是場長,有員工近千名;在企業改制時,盧春海想把持企業,必須是企業的大股東,盧春海沒有那個經濟實力,可他又不愿罷手。經人引見,他認識了港商齊國棟,齊國棟對這個帶有二十多平方公里林木的企業很感興趣,他出巨資與盧春海進行了合作,并讓盧春海管理這個企業。在隨后的時間里,盧春海因經營不善,與齊國棟產生了矛盾,齊國棟萌生了要撤走一部分資金的念頭??刹辉氲氖?,齊國棟最后一次來東河時,在郊區江中漂流的過程中溺水身亡。其實齊國棟的死,是一場謀殺,主謀是盧春海,兇手是呂龍和盧春江;起因是盧春海想侵吞齊國棟的錢財。如果呂龍和盧春江其中一人被警察抓住,都將會對盧春海產生致命的威脅。

盧春海走入樹林,到了一個看似非常隱秘的木屋前,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說:“我在門口,你把門開開。”

木屋門被打開了,呂龍閃現在了門口,他表情淡然地說:“過來了盧總?!?/p>

盧春海沒言語,徑直進了屋。

木屋里面很寬敞,進屋是個大客廳,客廳里的套間是臥室,并還有空調。盧春海坐在沙發上說:“在這里待著很著急是不是?”

“不但著急,也很寂寞。”呂龍走到盧春海的跟前大聲地說:“盧總,我快要憋瘋了,你知道吧?”

盧春海從衣服兜里掏出一支煙說:“說實話,我比你還要著急?!?/p>

呂龍拿著打火機給盧春海點燃煙說:“那上俄羅斯的手續什么時候能辦下來?”

“還得等等?!?/p>

“在這也是很危險的呀!”

“任何人也不會想到你會在我這,再一個就是警察進了翔宇山莊,也難以找到這里,就是找到了這里,這房間里不是還有暗室嗎?!北R春海自信地說。

呂龍冷笑了下說:“真到那個時候,什么都晚了?!?/p>

盧春海板著臉說:“你只知道著急,也不考慮下外邊的環境和條件,難道我就愿意讓你提心吊膽地在這待著嗎?如果你要提早出去的話,說不上也與其他人一樣,會被警察抓住。”

呂龍聽盧春海這么說,便不再說什么了。

呂龍對盧春海的話是相信的。呂龍自“9·28”案件逃出公安醫院后,便與營救自己的同伙分了手,直奔盧春海的翔宇山莊而來,因為他知道,盧春海不可能對自己袖手旁觀。果不其然,盧春海竭力地幫他,并為他策劃好了下步脫逃的方向和目的地。呂龍也在為自己的將來做著遐想,他認為盧春海給他辦理赴目的地俄羅斯的手續只是時間問題,如果自己到了俄羅斯,盧春海再資助自己一筆錢,那么自己將衣食無憂在俄羅斯廣袤的土地上度過自己的下半生。

盧春海思慮半天說:“你在沒有去俄羅斯之前,你還得要辦件事?!?/p>

呂龍注視著盧春海的表情,猜測出盧春海找自己辦的不是一般的事,他疑慮地問:“盧總,你讓我辦什么事?”

盧春海把煙蒂按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里說:“我讓你再去做掉一個人,做掉一個看守所的警察,叫楊爽?!?/p>

呂龍不免有些吃驚地說:“什么?你讓我干這樣的事?盧總,我現在的這個情況,我還能辦這樣的事嗎?就像你說的,我出了這翔宇山莊,說不上就會被警察抓住。”

“哎”盧春海嘆了一口氣說:“我是不得已才讓你做這件事呀……”接著盧春海和盤托出了想殺死楊爽的前因和不殺死楊爽可能出現的后果。

呂龍聽了盧春海的話,知道自己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都得按盧春海所說的去做。他仰在沙發上,考慮的半天說:“做掉楊爽可以,但我得要個幫手,這個幫手得協助我了解楊爽的行蹤,找到可行的機會后,幫手通知我,我才可以動手。若沒有人協助,我一個人長時間出現在街面觀察楊爽的話,將是很危險的?!?/p>

盧春海說:“我讓全勇協助你。”

呂龍說:“那好,你從今天開始,就吩咐全勇觀察楊爽吧?!?/p>

接著盧春海和呂龍又研究了殺害楊爽的一些細節。

更新時間:2025-05-02 18: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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