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1
溫慶輝坐在凌志車里,微閉著眼睛,靜默地養著神。雖然早晨是讓人精力充沛的時候,可溫慶輝的精力卻充沛不起來,這個四十六歲的男人正處在人生爬坡階段,兒子今年剛考上外地的一所高校,湊齊了錢,送走了兒子,老母親的哮喘病又犯了,在醫院一住就是幾個月,雪上加霜的是,他妻子前不久又下崗了。這一切,對于這個公安局紀檢委書記來講,不但有照料母親的疲憊,在經濟方面,著實有些捉襟見肘。
現在,溫慶輝的腿上放了個檔案袋,檔案袋里不但有他時常拿回家看的材料,還有裝著一沓錢的信封,信封是昨晚高臣到醫院看他母親時扔下的,高臣在醫院與他寒暄幾句后,就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他馬上意識到那信封里是錢,他擋住高臣欲把信封放在小柜上的手,拒絕地說你來看看到可以,但千萬別這樣,高臣繞開他擋信封的手,直接把信封塞到他母親躺在病榻上的被子底下,轉身就走,他剛要從被子底下抽出信封追趕高臣,兩個親友恰巧這時推門進來,他只好作罷。
高臣扔下的錢,讓溫慶輝心里很是不安,他雖跟高臣因工作關系有過些來往,但高臣扔下的滿信封的錢,顯然已超出了人際關系應酬的范圍。在這個節骨眼上,溫慶輝雖然很需要錢,可他仍堅守著自己的清白。自己是紀檢委書記,這過格的應酬意味著什么?他不得不多想想,再一個,從與自己職位相關的有關規定來講,也不允許他收下這筆錢。
在從家出來上車前,他準備把這筆錢通過第三者退還給高臣。
凌志車駛入了市公安局的大院,緩緩地停在了局機關大樓的門前。
開車的武警戰士說:“溫書記,到了?!?/p>
溫慶輝睜開了微閉的眼睛,左右轉了下頭,使自己振作了些,他下了車,把墜在額頭前的頭發往上摟了摟,對著門口前的臺階,沿級而上。
溫慶輝路過紀檢委內勤小唐的辦公室,對著已開門的辦公室喊:“小唐,你過來下。”
小唐其實并不小,已經30余歲,他是省警校畢業的,原在刑警支隊任偵察員,后因紀檢委調查一起較復雜的民警違紀案,就把小唐從刑警支隊借調了過來。待搞完了案件,溫慶輝見小唐不僅刑偵業務熟,而且原則性很強,就把小唐留在了紀檢委。
溫慶輝進屋到了辦公桌前,小唐也隨后走了進來,他先是把頭一天來的幾張報紙放在了溫慶輝的辦公桌上,而后垂手而立,等著溫慶輝的吩咐。
溫慶輝從檔案袋里掏出高臣給他的那裝錢的信封,遞給小唐說:“這信封里是錢,你先查查,看是多少?!?/p>
小唐把錢從信封里抽了出來,仔細地查了遍說:“溫書記,都是100元面值的,整5000元?!?/p>
“這錢是昨晚監管支隊的高臣,去醫院看我母親時留下的,這筆錢我是不能收的,你抽時間去趟監管支隊,當著監管支隊長柯志偉的面,把這錢退還給高臣?!?/p>
“知道了,溫書記,我現在就去辦這事?!闭f完這句話,小唐轉身出去了。
溫慶輝坐在辦公桌前,見小唐放在桌上的報紙里有幾份文件和封掛號信,他把掛號信拿起,撕開了信封,抽出了里邊的信。
這封信是楊爽寫給溫慶輝的,信的內容讓溫慶輝頗為吃驚,當他看到一半時,急于想知道是誰寫的這封信,便直接把信翻到最后一頁,想看看署名,可署名“知情者”三個字,讓溫慶輝感到有些缺憾。
他思忖:難道這封舉報信與高臣送自己的5000元錢有必然的聯系?倘若有聯系,那么這封舉報信里所反映的內容,應當是屬實的。
溫慶輝考慮把舉報信給主管監管的丁兆柱看看,他找了個大頭針,把信和信封別在了一起,他批示完其它幾份文件,拿起了電話,撥著丁兆柱辦公室的電話。
電話通了后,溫慶輝對丁兆柱說有事找他,丁兆柱說你過來吧。
溫慶輝放下電話,拿起那封舉報信,出了辦公室。
丁兆柱皺著眉頭看完了信,他放下信說:“如果這封信反映的情況屬實的話,寫這封信的人是了解些情況,但沒有說出實質性的東西,我說的實質性的東西是高臣暗中和盧春江的家人做的怎樣一筆交易?高臣的膽子為什么這么大?是不是還牽扯的其他人?這事應跟陶志歆局長匯報一下,可他昨天剛去北京公安大學新任公安局長學習班學習,得兩個月后回來。要不,你們紀檢委就先隱蔽性地調查著,看是否能查出問題來?”
“要查出的問題與舉報信反映的內容要是吻合上,很可能就是徇私枉法,那可不是我們紀檢委所能處理的,是要移交給檢察院法紀局的。但愿不要查出什么問題?!睖貞c輝從丁兆柱的話中聽出了丁兆柱的擔憂,這擔憂就是要真查出了什么問題,他這個主管局長會處于很被動的地位,所以他附和著丁兆柱的話苦笑著說。
2
楊爽的舉報信不僅使高臣感到恐慌,也使一貫沉穩的柯志偉忐忑不安。他早晨上班時遇見了馮雙春,他問馮雙春:“省高院對樸長偉和吳佳才的死刑復核了嗎?”
馮雙春說:“復核了,前幾天中院的人陪省高院的人來過,值班民警查這兩個人半天沒查著,后來不知誰說這兩人在林海市林業看守所押著呢。中院和高院的人就去了林海市?!?/p>
柯志偉想催辦市中院給樸長偉和吳佳才早點執行死刑,如果這兩人死刑一執行,無論什么樣的舉報信都不會給他帶來心理上的負擔。
柯志偉回到辦公室,給市中院刑一庭的王庭長打電話,說樸長偉和吳佳才在看守所押時間長了,原先他倆就是老賊,現在他倆又翻供又鬧監,沒辦法就給他倆弄外地羈押去了,要是他倆復核完能快些執行,我們也省份心。王庭長不知道這件案件中的貓膩,他在電話里說,省高院復核樸長偉和吳佳才時,他倆要把原監室的盧春江拽進來,說盧春江才是打死霍英國的主犯。我問他倆,檢察院提你們和法院開庭時,你倆怎么沒說盧春江呢?他倆聽我這么問,就沒話了;我估計他倆就是想多活幾天,瞎鬧騰。要說他倆執行也快,也就十天半個月的。
王庭長的話,給柯志偉的心中帶來一絲亮色。
剛放下電話,丁兆柱來了電話,丁兆柱在電話里說:“柯志偉啊,你那邊說話方便嗎?”
“方便,就我一個人在辦公室?!?/p>
“有件事跟你說一聲,紀檢委接到了一份舉報高臣的信件,紀檢委根據信件所反映的問題,最近要著手調查,你們要給予協助?!?/p>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高臣可是年年的優秀共產黨員和先進,紀檢委若是查不出高臣什么問題,弄得沸沸揚揚的,多不好?!笨轮緜ス首黧@訝地說。
“你說的這話我也考慮過,從我的角度講,我也不愿看到高臣真的出問題,可有些問題反映出來了,該查的還得查,我已告訴了紀檢委,盡可能地隱秘一些……”
柯志偉與丁兆柱通完電話,他看著桌子上的電話機,心里嘀咕:“查吧,查吧,過了10天半個月的,樸長偉和吳佳才一執行死刑,就是紀檢委查出問題來,也無法認定?!?/p>
“咚咚?!庇腥饲瞄T。
柯志偉把目光從電話機上移到了門口,說:“請進?!?/p>
小唐推門而入說:“柯支隊,你好?!?/p>
“是小唐啊,稀客,稀客,來,來,請坐?!笨轮緜ビ先ヅc小唐握手,把小唐讓到了沙發上。
“小唐,你來有什么事嗎?”柯志偉問這話時,他在琢磨:不能是丁兆柱這邊剛來電話,那邊紀檢委就來人查高臣吧?
“柯支隊,昨天高臣到醫院去看我們溫書記的母親,臨走時留下了5000元錢,溫書記讓我來把這錢退還給高臣?!毙√茝钠ぐ锬贸隽搜b錢的信封,直言了來意。
柯志偉原以為溫慶輝能收下這筆錢,可溫慶輝現在卻把錢退了回來,這讓他始料不及。溫慶輝這樣做說明了什么?或許他認為高臣送的這錢是有目的性的,他會很自然地與那封舉報信連在一起。想到這,柯志偉為了開脫高臣,他說:“這5000元的事我知道,這錢是怎么回事呢?去年第一看守所攬了份讓在押人員挑小豆的活,這活干了一年多,掙了一筆錢。上次溫書記到我們這來,我們嘮嗑時,他說起兒子念大學和母親有病,我們尋思溫書記的經濟狀況肯定不寬裕,我就跟第一看守所的領導合計了一下,從挑小豆掙的錢中拿出5000元,讓高臣送去,幫助下溫書記??赡芨叱荚挍]有講清楚,溫書記以為是高臣個人送的?!?/p>
“這個情況我倒是不了解,但溫書記既然讓我來退還錢,我想這錢無論是你們單位送的,還是高臣的個人意思,溫書記都是不能收的。”
柯志偉見在小唐這做不通工作,他就給溫慶輝打了電話,把跟小唐說的話重復一遍,溫慶輝在電話里說了句心意領了,但錢不能收的話,就摞了電話。
裝錢的鼓鼓的信封,放在小唐坐的沙發前的茶幾上很是扎眼??轮緜ズ苁菍擂?,他想,我揣摩溫慶輝的為人真是揣摩錯了。
小唐在旁邊聽到了柯志偉與溫慶輝的通話,知道溫慶輝的態度是堅決、明朗的。他就說:“柯支隊,你把高臣找過來吧,當面把錢退還給他,我好回單位?!?/p>
柯志偉沖著門外喊了句:“郭峰?!?/p>
“柯支隊什么事?”郭峰出現在門口問。
“你把高臣給我找來。”
“噢?!惫鍛曌吡?。
柯志偉和小唐沉默地等著高臣的到來。
過了會兒,郭峰回來說:“柯支隊,高臣沒在單位?!?/p>
“這小子哪去了?!笨轮緜ム洁熘陔娫挋C上撥著高臣手機的號碼……
這時的高臣正在翔宇山莊。他是昨晚去的翔宇山莊,他到了山莊把楊爽往市局紀檢委寫舉報信的事跟盧春海說了,他著重告訴盧春海轉告盧春江,讓盧春江最近一段時間在外邊躲一躲。他與盧春海喝完酒后要走,盧春海說山莊來了幾個俄羅斯小姐,他讓高臣在山莊住一宿,開開洋葷,當服務生把一個俄羅斯小姐領到高臣眼前時,他看著金發碧眼的俄羅斯小姐,眼睛都直了。高臣當即給家里打了電話,告訴妻子說有幾個外地戰友來了,晚上要陪戰友打麻將,說不上什么時候回去。安頓完家里,他就在翔宇山莊住了下來。
床頭柜上手機的響聲將高臣喚醒,他拿起手機看了眼電話號,見是柯志偉打來的,他忙接聽著電話??轮緜査谀膬耗??他說在外邊辦事??轮緜ジ嬖V他馬上回單位。他見手機上的表已顯示9點半了,他忙起身穿衣服。他穿衣服的響動,使床上的俄羅斯小姐也醒了過來,俄羅斯小姐見他穿衣服,就嘰里呱啦地說了幾句話,拽了他一下。他沒有理會俄羅斯小姐,他穿完衣服,就匆匆地走了。
3
溫慶輝指派監察室的關主任和小唐去查楊爽所寫的舉報信的內容。兩人兩天前去了林海市林業看守所提審了樸長偉和吳佳才,這天下午,他倆來到了監管支隊。
當兩人推開柯志偉的辦公室,柯志偉見他倆先是一怔,繼而才說:“來,來,二位,請坐,請坐?!?/p>
關主任和小唐落座后,關主任說:“柯支隊,今天我倆到你這來,是受溫書記的指派查件事情,我們先要找于興國談談?!?/p>
“丁局長跟我說過,讓我配合好你們的工作?!笨轮緜ツ昧藘善康V泉水,遞給關主任和小唐說。
“于興國這人怎么樣?”關主任問。
“于興國這人不錯,他是我們一所的副所長,兩年前從部隊副營職轉業,工作積極肯干,不足的是性格有些大大咧咧?!?/p>
“啊?!标P主任聽了柯志偉的話沉吟了下說:“這樣吧,你給我倆找個屋,然后你讓人把于興國找來?!?/p>
“不用找別的屋,你們就在我屋談就行?!笨轮緜タ蜌獾卣f。
“那多不方便,你還得在這屋工作呢?!毙√茢Q開礦泉水瓶蓋,呷了一口水說。
“那也行,來,要不上會議室吧?!笨轮緜囊巫由掀鹕碚f。
在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里,關主任和小唐坐在了椅子上,小唐打開文件袋,把筆錄紙、印臺從中拿了出來。
柯志偉轉身往外走說:“你倆在這等會兒,我去找于興國去?!?/p>
柯志偉在監區里找到了于興國,柯志偉皺著眉頭說:“紀檢委的來了,在支隊的會議室呢。我想你該怎么說,你心里清楚,我也不跟你多說了?!?/p>
“柯支隊,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說?!庇谂d國的話落下要走時,柯志偉的右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柯志偉的這一拍,無疑意味著期望和信任,這期望和信任,使于興國心里熱乎乎的。
對于于興國而言,盧春江的事情他是了解的,可是他了解的一切,是不可能跟紀檢委說的。自高臣知道楊爽寫舉報信舉報自己后,高臣就跟他把事溝通好了,紀檢委如找他,他該怎么對紀檢委說,心里早已有了譜。高臣和柯志偉已經給了他和許諾了他的好處,于興國的兒子去年市里重點中學一中沒有考上,是高臣前段時間給他兒子從普通中學轉到了一中,這使他省卻了兩、三萬元錢的擇校費??轮緜ジf過段時間機構改革時,高臣任所長,把他從副所長調到教導員的位置來,這樣他的副科級就可以變成正科級。他曾考慮過,即使自己不跟紀檢委說實話,他也不會攤什么責任,因為有的事他不了解是正常的,至于自己做的筆錄被高臣撕毀,自己可以解釋說沒有做過正式的筆錄,搞調查時,只大略地記了下在押人員反映的情況,自己這么做,無非就是裝聾作啞些。既得的利益讓于興國沒有考慮所面臨的風險。
于興國敲了兩下會議室的門,直聽到里邊傳出“請進”的聲音,他才推門走了進去。
關主任打量著于興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坐?!?/p>
于興國坐下后,關主任和小唐做了下自我介紹。關主任問話,小唐在旁邊做記錄。
關主任說:“我們是來了解霍英國被打死的案件,希望你能實話實說,做到不隱瞞、不夸張?!?/p>
“我會實話實說的?!庇谂d國笑了笑說。
“樸長偉和吳佳才你認識嗎?”
“認識,他倆因在監室內打死同監在押人員霍英國,已判死刑?!?/p>
“出事那天是什么時間,你在場嗎?”
“出事的時間是去年的12月22日,當時號內值班的是段剛,我沒在場,我在辦公室來著。第二天早晨6點多鐘段剛給我打電話,說號里打死人了,聽到信兒后,我就從前面的辦公室進了監區?!?/p>
“打死人的確切時間是什么時間?”
“可能是半夜12點多鐘打死的,那天半夜恰巧下雨打雷,還停了一會兒電。段剛聽到打死人的14監室有動靜,過去看了看,因霍英國是捂死的,動靜小,號里樸長偉騙段剛說沒事,號里漆黑的,段剛沒發現什么,當時也沒在意?!?/p>
“當時你調查清楚霍英國因為什么被打死的嗎?”
“大概調查清楚了?!?/p>
“怎么樣的一個大概?”
“是霍英國晚間偷吃方便面,坐班的樸長偉和吳佳才發現了……”
“盧春江參與打了嗎?”
“他好像沒參與,監室里有人說他參與了,但說的人只是猜測,因為出事時,除了坐班的,其他人都在睡覺?!?/p>
“你當時做筆錄了嗎?”
“我尋思把事情查屬實后再做筆錄?!?/p>
“后來把事情查屬實后,你做筆錄了嗎?”關主任微低著頭,凝視著于興國問。
“查屬實后也沒做?!?/p>
“哪有調查案件不做筆錄的,你不做筆錄正常嗎?”關主任用右手的兩個手指敲打著桌面說。
“不是后來,那個誰,高臣做了嗎?”于興國的神情不再那么坦然,他說話變得有些不利索。
“我是問你當時為什么不做?”
“我當兵轉業到了看守所,我沒搞過案件,筆錄做不好,所以我就當時記下了大概的情況,我把記下的情況給了主管獄政的教導員高臣,高臣說這案件你別管了,我查吧。從那以后,霍英國被打死的事,我就沒再過問?!庇谂d國一下子說出了這么個不成理由的理由。
“你們看守所的民警有原先在辦案單位的,你為什么不找一個會訊問的做筆錄?!?/p>
“出事那晚值班的到早晨都下班回去了,還有一部分人去外地監獄投送在押人員,所里剩的人少,沒有適當的人,沒辦法,我就找了兩個武警跟我參與調查……”
與于興國談完話,關主任要找高臣,柯志偉說高臣請假出門了,要過兩天回來,兩人只好作罷。
4
高臣真的出門了,他開車去了省城,他拎著兩瓶五糧液酒和兩條中華煙,到了他嫂子的舅家。他嫂子的舅姓吳,是省公安廳常務副廳長。他跟吳副廳長說他因工作的關系,在單位得罪了人,于是有人舉報他,說他把一個在押人員從在監室內傷害致死一案的團伙中摘了出來,舉報他的事純屬子虛烏有,因真正打死人的兩個案犯已被法院判處了死刑。舉報人就是想和稀泥,目的是讓他不可能在兩個月后的機構改革中競聘上所長。吳副廳長本不想管高臣什么事,可礙于自己外甥女打來的說情電話,勉強答應過問下他的事。
高臣是在吳廳長家吃了晚飯才出來的,吳廳長雖沒答應他什么,只是說過問下他的事,可僅是過問下他的事這一句話,就讓高臣激動不已,使他平日里心中的那種恐慌,頃刻頃刻間化解了許多。他開車快到省公安廳招待所門口時,他看了下表,見只有7點多鐘,他便打消了住招待所的念頭,想趁時間尚早返回東河。
高臣開車回到東河市已近半夜,他沒有回家,而是把車開到了清福小區的二號樓前,柯志偉家就在這個樓的4樓住。高臣掏出手機撥通了柯志偉家的電話,電話響了半天,柯志偉才接電話,高臣讓柯志偉下樓,說自己開車在樓下等他,柯志偉在電話里打了個哈欠應了一聲。
高臣拉著柯志偉把車停在了一家燒烤店的門口,兩人下車進了燒烤店的一個單間里。高臣要了幾個羊肉串和幾瓶啤酒。
下樓一直沒有說話的柯志偉問:“把事辦的怎么樣了?”
“還算順利,吳廳長答應過問我的事?!?/p>
“你是怎么跟吳廳長說的?”
高臣把煙拿了出來,他拿出一支煙給柯志偉,柯志偉搖了下頭,他把煙放在自己嘴上點燃說:“我說我在工作上得罪了人,別人見我在機構改革中要競聘所長,便寫舉報信誣陷我?!?/p>
高臣在跟吳副廳長談話時,他沒有用“誣陷”這一詞,現在跟柯志偉說話不知怎么竟說出了這一詞,“誣陷”這一詞一出口,高臣覺得有點太那個,他把煙從嘴上拿開辯解說:“我說誣陷也正常,反正也沒查出我實質性的東西來?!?/p>
這時服務員把羊肉串和啤酒端了過來。
高臣拿起一瓶啤酒,給柯志偉斟滿。
柯志偉望著桌上的啤酒杯說:“你今天前腳剛走,后腳紀檢委的就來了,紀檢委先找于興國談的話,找完于興國就要找你,我說你請假出門了,過兩天才能回來?!?/p>
“于興國怎么說的?”
“他還能怎么說,沒事。紀檢委找他要了解的是:第一、他當時給沒給樸長偉他們做筆錄;第二、他當時所了解的除樸長偉和吳佳才打了霍英國外,盧春江參沒參與。紀檢委查的兩點主要針對的是你,于興國還行,他都幫你解脫了,他說他當時沒做筆錄,他還說沒查出盧春江打霍英國?!?/p>
“于興國這么說那還行,我幫他也算是幫對了。唉!柯支隊,我現在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感覺心里真敞亮,來,干?!备叱级似鹁票?,不免喜形于色。
柯志偉的神情并不像高臣那么愉悅,他不無憂慮地說:“高臣,什么事別高興的太早,你的事目前來講是沒多大事,可楊爽要是不罷休,他要還寫舉報信往上捅呢?咱也不知道他手里掌握了多少東西?!?/p>
“這個×養的,我真想整死他,他要是再往上捅,我就……”
柯志偉擺下手說:“打住,對于楊爽,咱還得該籠絡籠絡籠絡籠絡。其實我的心情也與你一樣,恨他恨得牙根都癢癢,但沒辦法……”
更新時間:2025-05-02 18:2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