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離的及時介入，李大偉沒有挪用雨水窖項目資金。林瑯仍是不敢松懈，一邊盯著項目資金，一邊投入工程建設。她把工作地點搬到了云上，每日與村民同吃同住同勞動，大家熱情高漲投工投勞。周圍的嘈雜聲，機器的轟鳴聲，都無法分散她的注意力，汗水浸濕的臉龐洋溢著難以言喻的喜悅。不過數日，便將蓄水池修了起來。

在這期間，宋昭良實地來督導過一次項目進展，對林瑯的執行力贊不絕口，私下更是數次表示要將林瑯借調到區水利局。山窮水盡疑無路，本以為借調這件事已經沒有著落，宋昭良拋來的這根橄欖枝，就像溺水的人看到的救命稻草，無端讓林瑯興奮起來，想著終于苦盡甘來，能夠離開芝麻這個窮山溝。

她將借調申請交上去遲遲沒有回應，冥思苦想幾日，榆林腦袋終于開了竅。人情社會是以人際關系為核心的社會狀態，宋昭良雖然公開表示要將她借調到水利局，申請交上去遲遲沒有回應，就說明他其實想看林瑯的現實表現，自古煙搭橋酒開路，求人辦事豈能空口說白話？

她趕緊買了好煙好酒用黑色袋子裝著給宋昭良送去。守了不到兩個時辰便把他守來了，他并未推辭便接過林瑯手里的袋子，讓她回去等消息。這一等就是兩個月，她思索著是不是該去區里請宋昭良吃頓飯，像上次那樣陪他把酒喝高興了，說不定他就把借調申請簽了。

改天就接到了宋昭良的電話，讓她晚上去四季春酒店參加個酒局。林瑯旋即坐車來到市區，四季春酒店矗立在義城最繁華的地段，高聳入云的建筑主體被精致的玻璃幕墻覆蓋，整座酒店如墜入凡塵的星辰，在城市的燈火中傲然矗立。門前鋪著紅色地毯，兩側立著青銅火盆，躍動的火舌舔舐著夜色。林瑯剛走到酒店門口，即有身著紅色制服的招待過來，姿勢優雅地引領著她往餐廳方向走。柔軟的地毯仿佛云朵般，踏在上面一點聲響都沒有。

宋昭良已經到了，酒桌上還有很多生面孔。他看到林瑯，細長的眼睛里迸現出光芒，就像高明的獵人守在洞口候到的獵物，過來夸張而親熱地攬著林瑯的肩膀。林瑯下意識地想避開他的溫柔攻勢，奈何他的雙臂如鐵鉗，磕得她無法動彈。

“這是我給大家提到的小林，也是我從芝麻挖到的寶貝?！?/p>

“宋局長眼光果然了得，這么漂亮的美人都給你挖到了?！币晃淮蟾贡惚愕哪腥颂笾亲舆^來，伸手與林瑯握手時，用力在她掌心撓了撓。

她的心里吞了一只蒼蠅，面上卻是波瀾不驚，“芝麻小鎮地處邊遠，還望領導多多關照。”

“我倒是想關照啊，就怕宋局長不樂意。人家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我看芝麻鎮倒是出美女。”

“要不，我看這樣，你今天把哥幾個陪高興了，你想讓我們怎么關照你都行?！?/p>

眾人借著酒意，你一言我一語，都把矛頭集中到了林瑯身上。她是酒桌上唯一的女性，自然得承受著眾人對她赤祼祼的挑逗。宋昭良明目張膽的袒護，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他們自然把林瑯和宋昭良聯系到一起，語氣里有羨慕也有妒忌，恨不得他們早點認識林瑯。那現在抱得美人歸的人就是他們，而不是其貌不揚腰肥肚圓的宋昭良。林瑯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借著上衛生間的間隙，她走到酒店外面來透氣。

走出酒店的剎那，林瑯才發現夏天在這一刻悄然消退，秋天不知不覺到來了。夜風吹過，片片梧桐的葉子在空中翩翩起舞，后又緩緩落下。幾輛出租車依靠在路邊，招徠著來往的乘客。夜市小吃已經擺上街頭，烤得黃澄澄的雞腿鴨腸擺得滿滿當當，香氣撲鼻、美味誘人。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街邊上已經有人圍坐在方桌前，喝酒劃拳了。

手機響了一下，她接起來看到是宋昭良發送過來的短信，一會去1806房間等我。她反復把這條短信看了又看，清楚明白里面暗示的意思，能夠借調到區直機關，幾乎是所有芝麻人最迫切的愿望。借調這條路林瑯走了很久，上次已經弄到了借調函，大猴同樣想潛了她再談簽字的事。只要跨進1806房間，宋昭良自然會找大猴疏通，她就不用再回芝麻那個窮山溝了。

宋昭良曾經在電話里直截了當告訴過她，自己離異多年，想尋求一個心靈伴侶。林瑯是最佳選擇，因為他對她一見鐘情。什么一見鐘情，還不是因為我年輕漂亮。林瑯在心里苦笑，宋昭良五十出頭，年齡足以當她父親了，若不是她年輕貌美，他會看上她嗎？

“林瑯，你只要跟我結婚，我定會將你調回縣城?！倍嗌賯€日日夜夜，她盼著望著能夠離開芝麻鎮，可她再也不敢去找大猴簽字，就像胡樂所說，別人知道你有所圖，就會拋出各種誘餌。不管是大猴還是宋昭良，他們知道她心里的執念，就用借調作為誘餌逼使她就范。

可是，真要這樣嗎？

她躊躇著，招攬客人的出租車以為她要走，從夜色中緩緩駛到她身邊。司機是個中年男子，憨厚的臉上滿是笑容，“小姐，您要走嗎？”

林瑯木然地坐到副駕駛上，出租車緩緩駛離酒店。城市的喧囂并未隨著夜幕降臨而沉寂，反而在燈光映照下變得熱鬧異常，車燈如流動的星河，閃爍著橘黃的光芒，將夜晚裝飾得如夢似幻。街頭小吃攤上飄散出來的香味，刺激著林瑯的味蕾。

剛才在酒桌上，她吃得很少。這家餐廳以海鮮為主，龍蝦搭配蒜蓉黃金醬，清蒸石斑魚晶瑩剔透，生魚片沾著芥茉吃，無論從視覺、嗅覺還是味覺，都讓人垂涎欲滴。林瑯看著滿桌的海鮮，思忖著一只螃蟹多少錢，這桌海鮮如果折合成人民幣，應該夠云上的村民再修2口雨水窖。心里想著，頓覺索然無味。她只顧喝酒，鮮少動筷。

此時，聞到空氣中彌漫而來的香味，她才感覺餓了。車子滑出很遠，她都沒有考慮好，到底要去哪里，便讓師傅又把她拉回四季春酒店。酒店門前仍是車水馬龍，旋轉玻璃門倒映著來往賓客，高達數米的天花板上懸掛著巨大的水晶吊燈，無數珠子在燈光映照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也映照著林瑯慘如白紙的臉龐。

這一刻，她想到了遠在省城的宋翠芝，父親去世后她沒有光明正大改嫁，或許是怕她和林芝受委屈，可一個女人想要拉扯大兩個孩子何其不易，石瘸子自是看到了這一點，他用小恩小惠誘惑宋翠芝，不過是迫使她向現實彎腰。她貪圖他的錢財來養活兩個孩子，他瘸了一條腿娶不到媳婦自然貪戀她的身體。

天上不會掉餡餅，她與宋昭良非親非故，她想借調到區水利局，肯定得付出代價。而這代價，不是她拎著幾瓶酒送給宋昭良，也不是她今天陪吃的這餐飯，更不是他所說的一見鐘情。他憑什么幫她？自然是看上了她的年輕貌美，現在這世道，各取所需唄。

她在酒店大堂里坐了很長時間，直到宋昭良又給她發了一條短信。她望著傾瀉下來的水晶吊燈，鬼使神差想起了陸離。她在心里打賭，如果陸離接了她的電話，她就放棄上去的念頭。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他的聲音冷淡而疏離，“有事？”

她很想說沒事就不能找你嗎？說出口的卻是，“你在哪里？”

陸離報了一個地址，她很快走出酒店。停在路邊侯客的出租車馬上開過來，仍是剛才載她的那輛出租車，仍是那張憨厚的笑臉，“小姐，您要走嗎？”

她報了陸離說的那個地址，司機面露難色，“小姐，這應該是在林城，路程遙遠....”

“你只管往那里開，多少錢我出?！彼_車門坐進去，司機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即啟動車子，而是遞給她一支香煙。

“姑娘，我看你一直在猶豫，如果你覺得為難時，不妨問一問自己的內心，這是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p>

她沒有吭聲，這司機長年蹲守在酒店門口，自是什么樣的客人都載過，她今天這個樣子兩次出現在他車上，傻子都猜得出來她在糾結什么？透過裊裊升起的煙霧，整個城市倒映在車窗上。她猛地吸了幾口，卻被煙霧嗆得猛烈地咳嗽起來。還是在大學時，胡樂一時好奇，帶了包香煙到寢室，幾個女生分著抽，原以為會是好東西，結果全都被煙霧嗆得咳嗽連連。

她將煙丟到窗外，清新空氣涌進來，消散了車窗里的煙味，想著路程還遠，她沒有心思與司機嘮嗑，便閉著眼睛養神。沒成想竟睡著了，等到司機將她喚醒時，卻是在郊區的一處高檔公寓前。她揉了揉酸痛的腦袋，實在想不起來這是什么地方。

“姑娘，你說的就是這個地方?！彼緳C仍是憨厚地笑著。

林瑯看著他的笑容，莫名覺得溫暖。還好他不是壞人，沒有把她拉到荒郊野嶺先奸后殺。她掏出五百元遞給師傅，他只抽出兩張紙幣，便把余下的推還給林瑯，“姑娘，我促摸著你是遇到事情了，不管天大的事情都會挺過去。用我們農村人的話說，好大個煙鍋粑踩不熄。我在這里等你，若是你要回去，隨時給我打電話?！?/p>

林瑯感激不也，世上還是好人多。她謝過司機，抬腿走了進去。夜晚的藍湖小區籠罩在靜謐而神秘的氛圍中，月亮的清輝為亭臺樓閣鍍上了柔和的光芒，青石板路面被歲月打磨得光滑而沉穩，桂花的濃郁味道在夜色中悄然綻放，竟然是中秋節了。難怪月亮這么圓，若是父親還在，定然會將桌子搬到月亮下，擺上大家都喜歡的瓜果點心，一家人圍坐在桌子旁邊，仰望著天上的月亮，品嘗著可口的美食。這樣溫馨的時刻，在父親過世后就嘎然而止，她和宋翠芝已經很久沒有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節日的傷感彌漫而來，她掏出手機給宋翠芝打了一個電話，那聲“媽”在喉嚨里哽了幾下，她便聽見宋翠芝在那端道，“沒事就不要打電話回來，你那幾分工資都貢獻給移動公司了?！?/p>

“媽，您今天吃月餅了嗎？”

“吃那玩意干嘛，你和林芝都沒在家，我一個人吃著也不香。”

“林芝有打電話回來嗎？我國慶節應該能回去，您該吃還得吃。我現在領工資了，您不要老是操心養老的錢...”

“石叔叔給我拿了幾個月餅，還在桌子上放著呢?！?/p>

“您怎么還要他的東西啊...”

林瑯不等宋翠芝回應便掛了電話，她知道石瘸子肯定還在她家。他明明知道，整個廠區的人都看不起他，可他偏生要往她家跑，每天一趟，雷打不動，風雨無阻。她不想回家，就是不想看見石瘸子，更不想承受廠區里大家唾棄的目光。

她大步朝前走去，看見某幢房屋的窗戶透出溫暖的光芒。很多時候，她都想要一盞溫暖的燈來照亮回家的路。她推開那扇閃爍著溫暖光芒的房門，果然看見陸離穿著居家服在喝茶。看到她似乎有些吃驚，大概沒有想到，她居然會來。

她走到陸離的跟前，仰望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字一句道，“我想要的愛情應該是勢均力敵棋逢對手，相信你也是?？晌乙仓溃胍叩脚c你并肩的位置，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我不想等了?！?/p>

她將身子的衣裳一件件脫下來，“兩個小時前，我差點就守不住自己的底線，委身于另外一個男人。人生飄浮不定，我要為自己作一回主，你是我唯一心甘情愿想要交付的男人?！?/p>

室內溫暖如同春天，縱使脫得只剩下內衣內褲，仍是感覺不到絲毫寒意。她定定地凝視著陸離，他的臉龐在燈光映照下越發俊郎，嘴唇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起來既疏離又迷人。修長的手指上夾著未燃盡的香煙，他的存在就像掛在天幕上的月亮，既遙遠又耀眼?？v使是彎冷月，林瑯仍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汲取那少得可憐的溫暖。

“喝酒了？”他仍是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語氣淡淡地，看不出情緒。

林瑯點了點頭，她確實喝酒了，但她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瓣戨x，我喜歡你。”

“為什么?”他問她為什么，而不是憑什么。

為什么？她仰著頭，思索著。也許并沒有為什么，只是她在初遇他時，小鹿亂撞了一下?；蛟S還有，他身上的光芒以及他所蘊含的實力，她需要一個人救她于水火，讓她能夠借勢走出芝麻。如果只是因為這些，那她豈不是跟其他女子一樣，都是帶著目的接近他。她又何必來到這里，委身于宋昭良，他同樣可以幫助她得到她想要的。

“答不出來吧?！彼麑⒁律褤炱饋砼剿纳砩?，“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也許你在來的路上就進行了比較，我和宋昭良，誰更有性價比？林瑯，即使我是商人，你也不是物品，完全沒有必要犧牲自己，來換取虛無飄渺的前程。換句話說，如果我將你睡了，而不能給你想要的東西，豈不是得不償失？任何時候都不要考驗一個男人，他們有時候真不是東西?！?/p>

林瑯張著嘴巴，楞楞地望著陸離。他將她看得透徹，在四季春酒店，她給他打電話時，不是沒有抱著幻想。如果她終將要走這條路，與其去跟一個毫無感覺的男人，倒不如跟了陸離。光是顏值和氣質，他就比宋昭良強上百倍。林瑯跌坐在沙發上，沸騰的血液慢慢冷卻下來，她摸著還有些發燙的臉頰，下意識咬住嘴唇。林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是那位出租車師傅，他在電話里問林瑯，“姑娘，你還回義城嗎？”

“恩，你等我10分鐘?！彼驈N房，陸離已經端著碗走出來，“大老遠來林城一趟，總不能餓著肚子回去吧？”

飄來的香味勾起了肚子里的饞蟲，沒有什么問題是一頓美食不能解決的。她想起小時候，每當她哭鬧時，父親總會用各種糖果誘惑她，只要看到父親手里的東西，無論哭得如何撕心裂肺，下一秒都會破涕為笑。她捧著陶瓷碗，溫度通過指尖傳遞到肺腑，終于覺著了幾分滿足。

陸離坐在距離她不遠的藤椅上，手指上依然夾著一支香煙，透過裊裊升起的煙霧，林瑯的吃相一點都不好看，甚至可以用狼吞虎咽來形容。許是真的餓了，她微微低著頭，柔順的長發垂落下來，她一只手攏住頭發，一只手拔拉著碗里的面條。面條在筷子的牽引下，纏繞成好看的絲帶，她的眉頭微微舒展，眼神專注而平靜，仿佛整個世界都濃縮在這碗美食里。

她細細地咀嚼著，偶爾能夠聽到嘴唇蠕動的聲音，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味生活，簡單而知足。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只有那碗面是她此刻全部的焦點。吃飽了，抬起頭來，小鹿般的眼睛望著陸離，里面水波瀲艷，“我得回去了?！?/p>

很多年后，陸離都會憶起那個場景，林瑯滿身霧氣出現在他面前，如一件易碎的玻璃品，眼睛里面帶著迷茫，又有幾分孤注一擲的倔強。她的身材明明單薄瘦小，卻偏偏站成一堵墻，孤絕地與這個世界對抗著。至少在那個時刻，他是有些心疼她的。

走出小區大門，出租車司機果然還等在原地，看到林瑯出來的那一刻，露出的笑容竟然是如釋重負的?；厝サ穆飞?，林瑯終于想明白了，在人生的漫漫長河中，每個人都是自己航船的舵手，渴望到達想要去的地方。她從來到芝麻鎮時，就渴望著能夠離開，正是這份執念，帶給她無盡的苦痛和折磨。

“姑娘，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難。但我想，就像我們來的這條路，剛開始看起來很黑暗，根本分辨不出方向。摸索著往前走，發現越走越亮堂，方向也就看清了?！?/p>

林瑯下車時沒忘感謝那師傅，她將手里的錢全部塞給他，師傅說什么也不肯要，“我女兒跟你一般大，我也不希望她遇到跟你一樣的事情。如果你到了義城，需要幫助時可以隨時聯系我?！?/p>

林瑯自然對他千恩萬謝，回到芝麻鎮再也沒想借調的事。她仍是把全部精力放在云上，每一天都被工作填得滿滿的，她想把自己變成芝麻最閃耀的星星。余川趁著李大偉去省委黨校學習之際，準備通過競聘上崗把李大偉的人全部換了，方案已經報到了區委組織部。

“你聽說了嗎？小猴要開展什么競聘上崗？這是什么新鮮玩意？”馬妹照例在鏡子前扭著腰肢，什么競聘都與她無關。

“他在跟大猴較著勁呢？咱們都是這棋盤上的棋子，大猴想把誰安排在哪個位置，小猴基本沒有發言權。所以趁著大猴外出培訓搞了這一出，方案還報到了組織部?！敝墁幀幯a充著。

“那你是誰的人？”馬妹打趣道，“你有沒有給大猴送過禮？”

“我送什么禮？”

“裝糊涂呢？莫不成把自己當禮包送上去?！?/p>

“胡說什么？”周瑤瑤將抱枕扔到馬妹身上，“不過說真的，你們想不想弄個官當當？聽說這次是雙向選擇，通過競聘確定股長，再由股長選擇職員，淘汰的會被待崗?！?/p>

“我就算了，若是我真當官了，別人指不定以為，我不是把大猴潛了，就是把小猴潛了?！?/p>

“我想試試?！绷脂槒臅局刑痤^，“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是競聘上崗，應該跟上學時競選班干部一樣?！?/p>

“你想競聘哪個職位？”周瑤瑤有些好奇，她肯定會競聘民政辦主任。

“新農辦主任?！绷脂槑缀醪患偎妓?。

“喲，你居然想當新農辦主任？那老商怕是會被你氣死?！?/p>

“長江后浪推前浪，商主任年紀大子，已經跟不上形勢，就應該把位置騰出來，讓咱們這些年輕人干?！?/p>

“瑯瑯，我支持你，堅決把老商趕下臺?！?/p>

“什么叫趕下臺，這話可別讓他知道了，我們可是公平競爭?！?/p>

“怕什么，你都馬上要把他的位置搶了，還怕他打擊報復嗎？”

競職演說那天，林瑯沒想到陸離竟然坐在評委席上。一共有五位評委，除了陸離，余川也在臺上，難不成他要親自當評委？林瑯坐在人群中，她并沒有如其他人那般，白襯衫黑褲子的標準搭配，而是穿了一條得體的綠色連衣裙，剛好將她曼妙的身材展現出來。她不僅施了粉黛，還將長頭發盤成了發髻，讓她看起來端莊而優雅。

陸離不覺看得入了神，無端想起初見時，她穿著綠色裙子站在人群中，柔軟的裙擺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如同湖面上蕩起的層層綠波。她的眼神清澈而寧靜，透著淡定與從容。整個人如同翠竹，散發著清新脫俗的氣質。半個月前，她帶著一身霧氣出現在他面前，眼睛里滿是迷茫和猶豫。而現在的她，似乎堅定了許多，整個人散發著自信的光芒。

大家按照抽簽順序進行演講，輪到林瑯時，她款款走到臺上，向著眾人盈盈施了一禮。甫一開口便是流利的普通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大家發覺長期以來，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隱藏在人群中的林瑯，就像長時間隱沒在暗夜里的星辰，一旦她掙破天幕的黑暗，身上的光亮瞬間便照亮了夜空。

競聘的結果，林瑯以絕對優勢擊敗了對手，演講成績排在第一位，臺上評委都給了她最高分。陸離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林瑯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贊賞和欽佩。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力量，就像一棵柔弱的翠竹，明明已經被風刮得東倒西歪，偏偏倔強地將腰身挺了起來。

演講結束后，余川將林瑯叫到辦公室，“林瑯啊，我早就說過你是顆鉆石，不應該埋沒在沙石里。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贏得了這次競聘。黨政辦還是財政所？所有職位你都可以隨便挑?！?/p>

“余鎮長，游戲規則是您定的，您不能帶頭破壞規則吧？我既然競聘的職位是新農辦主任，那我就得忠于自己的選擇?！?/p>

“好，那就新農辦主任，如果做出成績，我看你還可以競選鎮長。”

“您就別洗刷我了?！?/p>

走出小猴的辦公室，就看到劉秀英躲在角落，手里拎著一個黑色袋子。不用想林瑯都知道，她定是給小猴送禮來了。按照小猴雙向選擇的要求，沒有任何科室愿意聘用劉秀英，她自然排在淘汰待崗的名單里。林瑯看到她，并沒有絲毫同情，優勝劣汰是職場定律，以往劉秀英還可以在大猴的庇護下，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小猴將規則改寫后，這類人注定會被巨浪拍死在沙灘上。

老商坐在辦公桌前，整理著自己多年積累的文件資料。他的頭發已經灰白，臉上布滿了歲月痕跡，動作也變得遲緩。桌上擺滿的文件夾和筆記本，每一件都承載著他的心血。看見林瑯進來，眼神中閃過幾絲復雜的情緒，“小林啊，這是我多年的工作資料，希望對你能有所幫助?！?/p>

“商主任，我很感激您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我在您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您放心，我定會把您囑咐的工作干好，不出一年，芝麻鎮定會承辦市級的新農村建設現場會....’林瑯的心里五味雜陳，她明知道新老交替是職場規律，仍是為老商感到難過，他把整個青春都貢獻給了芝麻，臨到老了連主任科員都沒撈到。

總得走過一些彎路，才能知道路是直的吧！走出鎮政府的大門，林瑯一時不知該往哪里走。她不知終點在哪里，好像也回不到起點了。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著，前面的路一直延伸至遠方，她一直朝前走著。

更新時間：2025-05-02 05: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