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錦吃了烤紅薯和黍餅墊肚子，此刻正躺在椅子上發呆。

只見沈氏將半片臘肉浸在陶盆里，油花在燭火下泛著琥珀光。

"困了?。磕锝裉煸谙呎税阉鄄?，一會兒給你做芹菜炒臘肉。"沈氏一身杏色粗布麻衣，洗好菜在圍裙上擦著手。

沈十二坐在一個木頭墩上，將鐵鍋燒得滋滋響。

沈望東肩上落著幾片竹葉，抱了一捆柴過來："娘親，我看見爹摘了野槐花，摻些粗糧粉蒸來吃吧。"

＂讓你娘先炒菜，奶奶給你蒸野槐花。＂火光在柳老太太灰白的發髻上跳躍，她拍了拍沾了些許灰塵的裙擺起身。

這邊，沈氏操持著鐵鏟與鐵鍋碰撞出清亮的聲響。

臘肉片在熱油里蜷起金邊，山蔥爆香的瞬間，沈望錦聞到香味跑過去，踮著腳尖往鍋里撒野蒜。

蕭無惑拎著剖洗干凈的溪魚進來，鱗片還沾著澗水的清冽，＂沈夫人，煩請您再給我們家少主燉個鮮魚湯。＂

＂好，包你們家少主滿意。＂沈氏動作利落的將炒好的菜盛出來，又舀了兩瓢水洗鍋。

洗好鍋，撇了一點點豬油下去，將鯽魚煎的兩面金黃，放進去姜絲又干煸了一會兒去腥，這才添了一大鍋水，蓋上蓋子小火慢燉起來。

柳老太太將野槐花的花梗和枯萎部分摘除，加入少許鹽淘洗三遍，瀝干了水分摻入幾碗粗糧粉，少量多次加入，輕拌至每朵槐花都均勻裹上薄粉，之后才架起另外一口鍋加水開始蒸。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野槐花的香甜味就隨著蒸汽從鍋蓋縫隙里飄散了出來，柳老太太趕緊打開鍋蓋，用筷子攤開散熱，攪散吃食防止粘連結塊。

蒸熟后盛出來，又起了一口鍋熱油，野蔥一下鍋＂嗤啦＂一聲，香味彌漫，將蒸好的野槐花倒進去翻炒，加入鹽和調味，出鍋前再撒進去一把野蒜末，味道一下子就上來了。

那邊沈氏的魚湯也燉好了，只加了少許蔥花和鹽就盛了出來。

由于山上人比較多，沈氏怕不夠吃，還用粗糧烙了幾十張蔥花餅。

那邊蕭無惑也將烤好的兔子和烤魚端了過來。

蒸槐花的甜香混著魚湯鮮味飄滿溶洞時，沈望錦早搬好木墩等著開飯了。

蕭無惑帶來的玄甲衛們幫著支起兩塊石板當飯桌，十幾個粗瓷碗擺得滿滿當當。

"小心燙嘴。"沈氏舀了勺魚湯吹氣，乳白湯面上漂著翠綠蔥花。

沈望錦捧著碗咕咚喝了一大口，燙得直吐舌頭，把正在喝湯的顧北妄逗笑了。

＂顧哥哥你多吃點～＂沈望錦絲毫不在意他的笑聲，舉著烤兔腿嚷嚷："蕭大哥你們獵的兔子真肥！"

油水順著下巴往下滴，被沈氏用蔥花餅接個正著，她拍了沈望錦一把：＂沒個大家閨秀樣，又沒人跟你搶。＂

＂娘親你不懂，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才不要做大家閨秀呢。＂沈望錦吃的一臉滿足，才不在意別人看法。

沒辦法，她活了兩輩子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所以吃起東西來并不文雅，填飽肚子才是目的。

柳老太太把蒸槐花往顧北妄跟前推："公子你也嘗嘗，這山里的野槐花香甜的很。"

＂多謝老夫人。＂顧北妄就著沈望錦的吃相，不自覺的多吃了半塊烙餅，又加了一碗湯，吃的肚皮溜圓，渾身舒坦。

燭光照亮整個溶洞，那邊的石板桌上，十幾雙筷子一起飛舞，你來我往斗的好不歡樂。

臘肉炒芹菜最先見底，蕭無惑搶到最后一塊臘肉放進嘴里，又嘗了口蔥花烙餅，眼睛忽然亮了："沈夫人，你這餅烙的比北境的廚子做的還香酥一百倍。"

＂好吃就行，多吃些。＂沈氏不擅言辭，碰了碰沈十二胳膊讓他再遞過去些。

沈十二把剩下的五張餅遞過去，＂蕭大人你們多吃些，托你們的福，我們家頓頓都有肉吃，這比我們在沈府吃的還好…＂

飯后，沈望錦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癱在竹椅上，看玄甲衛們搶著刷碗覺得好笑。

這些戰場上耍大刀的漢子，這會兒正蹲在潭邊用蘆葦桿當洗碗布，把粗瓷碗蹭得叮當響。

"顧哥哥你看！"她忽然從袖袋里掏出兩個特意留的枇杷果，"明早咱們去后山埋枇杷核吧，這樣來年山上就會長滿枇杷樹。"

顧北妄接過還帶著體溫的果子，想起自己王府里用冰鑒保存的珍饈，竟覺得不如這山間野菜野果香。

他掏出懷中匕首遞給沈望錦當謝禮，卻被小姑娘按住手推了回來："今晚的飯錢就免了吧，你要真想謝——"

她指著洞外月色，"等你傷好了，幫我逮只漂亮的野雉，我想拔了野雉毛做毽子玩！"

＂現在就去，走吧。＂顧北妄明早就要離開了，想在臨行前滿足她一切愿望。

＂夜里野雉怕是都睡了吧？＂沈望錦本就隨口一說，這會卻要撓頭跟上了。

月光漫過山澗時，顧北妄的衣角掃過沾露的蕨草。

沈望錦提著燈籠追上來，暖黃光暈里驚起幾只流螢，在他銀甲的肩甲上碎成星子。

"你傷還沒好全呢！"她拽住他腰間的皮帶，牛皮帶子都被她捂熱了，"蕭大哥說半山坳里就有野雉窩，不用往深山里......"

少年突然轉身，沈望錦鼻子撞上他胸口。

聞到他身上藥草混著松枝的味道，這才發現顧北妄比自己高這么多，衣領里露出的繃帶上還沾著她昨天搗的草藥汁。

"手抖什么？"顧北妄握住她提燈的手，手心粗糙的繭蹭過她手腕跳動的血管。

燈籠紙上的竹影在他們衣服上亂晃，驚動了藏在袖子里的山風。

沈望錦慌忙后退，踩斷的枯枝驚飛了貓頭鷹。

她指著樹影晃動的地方："肯定是野雞！快用你的弩箭......"

話沒說完，顧北妄已經轉身把她擋在身后。

月光從松樹枝里漏下來，照得他側臉發亮。

沈望錦看著他緊繃的下巴，突然想起三天前給他換藥時，自己呼吸噴在這里惹得他耳朵發紅。

"別動。"顧北妄突然按住她肩膀，箭矢"嗖"地擦過耳邊。

不遠處的灌木叢撲棱棱飛起只五彩尾巴的野雉，羽毛在月光下閃著綢緞似的光。

沈望錦歡呼著要跑過去，卻被腰帶猛地拽住。

原來顧北妄的金屬腰扣不知怎么和她腰間的饕餮紋鈴纏在了一起，怎么解都解不開。

"當心有陷阱。"少年聲音發啞，解扣子時手指蹭到她腰間的軟肉。

沈望錦看著他通紅的耳朵尖，突然伸手彈了下："顧哥哥，你…慌什么？"

更新時間：2025-05-01 21:2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