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女童皓腕翻轉,火舌舔舐處現出石壁霜華,千萬年凝結的硝石結晶如星河傾瀉,在躍動光影中流轉七彩光芒。
“三哥你看,這就是硝石。去年我是在老宅院的墻角處搜刮到了一些硝石,費了好大力氣才制成冰的?!?/p>
沈望錦并指如刀指向前方硝石結晶成塊的巖石。
沈望陽倒是知道妹妹會制冰,只是去年他臥病在床,并未親眼見證,所以此刻才好奇的如影隨形。
溶洞深處,沈望錦踩著滲水的巖壁,粗布褲腳卷到膝蓋,小腿肚上交錯著沈府花園翻墻留下的薔薇刺痕。
她從懷里取出金簪刮了一下巖壁晶屑,捻起一撮硝石粉末,指尖只余冰涼觸感,無半分異味。
忽見簪尖挑著星點晶簇探向火光,沈望陽廣袖驚卷如鶴翼:"不可!"
話音未落,女童在煙霧中狡黠眨眸,青絲間紅繩與火星共舞,滿身叛逆反骨道:"三哥可知?此物為硝,遇水成冰,還有一種名為黑硝,逢火化雷,正是破開這吃人世道的天罰之器。"
沈望陽以帕掩唇,咳聲里混著輕笑:"你倒是把《天工開物》讀進了骨血里..."
忽瞥見她小腿陳年舊傷,月白袖中五指倏然收攏,她為自己盜《火器圖譜》翻墻留下的傷疤,如今都成了淬煉鳳凰的劫火。
仿佛自己六歲跳下冰湖將她救起傷了肺腑后,她就從奶娃娃一夜之間長大了。
強大到令人信服,肆意張揚到自己羨慕,會教大哥藏拙,會教二哥練武,還會陪自己研究武器兵法和醫書……
沈望陽心口一緊,血腥氣上涌,忙拿出帕子掩唇轉移話題:“可惜…了這個簪子,燒黑…黑了?!?/p>
“是有點可惜,這可是我的戰利品。”
這簪子還是去年上元節,沈望錦把嫡系小公子套麻袋打了一頓后,從他冠冕上摳下來的。
"爹,我找到硝石了!幫我拿個陶罐過來。"女童嗓音清亮如磬。
穿越過來后,她變懶了。
使喚爹的時候絕不手軟,畢竟她剛來的時候還是個三歲奶娃,正是需要爹娘照顧的時候。
為了避免原著中一家子慘死的結局,她披著小孩皮用了六年時間調教這一家子。
沈望書終于不再是個正直無私的少年了。
沈望東也不再是個單純的小道士了。
就連殺神反骨仔也被她調教成了陰郁美少年。
爹和娘就更不用說了,爹的經典臺詞就是:大老爺說的對,二老爺說的對……我心服口服。
娘也從木訥不善言辭變成了“你只要敢開口,我就敢決堤”的柔弱女子。
就連奶奶讀了無數大女主話本后,也意識到不爭不搶活不到最后,開始對沈老夫人捧臭腳,最后還真捧出了一條活路。
所以說,人活著得找準自己的定位。
沈望錦可以毫不要臉的說,她的定位就是:團寵。
團寵的意義不在于全家對她的付出和寵愛,而是對她付出寵愛后而得到的榮譽和滿足。
所以,她??渖蚴且患抑鳌?/p>
于是,沈·一家之主·十二捧著陶罐疾步趕來,嶙峋肩胛在火光中投下蝶翼般的陰影。
這個四十歲的男人連呼吸都放輕了,仿佛捧的是御賜的琉璃盞。
"乖女兒,要刮多少?"他仰頭望著嵌在洞頂的晶簇,灰布直裰下擺沾滿苔蘚。
去年給沈銀璽那房修屋頂摔斷的右腿,此刻正隱隱作痛。
沈望錦踩上他屈膝搭成的人梯,腰間饕餮鈴鐺叮當亂響:"爹往左半步,對,就這兒!"
九歲女童踩在了他舊傷處,沈十二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穩穩的托舉著他的九歲山河。
"三哥舉火!"她反手將火把塞給沈望陽。
病弱少年踉蹌半步,月白廣袖拂過巖壁,袖口暗繡的饕餮紋竟與晶簇輝光相融。
他忽然劇烈咳嗽,喉間腥甜被生生咽下,不能讓小妹分心。
沈望錦剛刮滿一罐硝石粉,便被沈十二掐著腋窩抱下巖壁。
九歲少女懸空蹬著沾滿晶粉的粉色布鞋,發間紅繩隨動作掃過父親鼻尖:"爹你聞聞,這味兒可比沈府祠堂的沉香味兒提神吧?"
"哎呦我的小祖宗!"沈十二故意皺起鼻子,灰布衣袖蹭過女兒臉頰的硝粉。
"你二哥撿柴逮了只野雉,你娘燉了山菌野雉湯,再不去喝,當心被你大哥偷吃光嘍!"他說話時眉毛高挑,眼尾皺紋里還嵌著前日掃灑時沾的香灰,偏要做出一副兇相。
沈望錦攀著父親脖頸咯咯笑,腕間七寶鈴鐺撞得叮咚亂響:"知道啦知道啦!都聽爹爹的,不過爹你一定要把陶罐抱穩些,這里頭裝的可是咱家黃金萬兩呢!"
說罷扭頭朝巖壁深處脆生生喊:"三哥,把火把插在坎位石縫里!"
暗處傳來虛浮的腳步聲,沈望陽扶著鐘乳石轉出,月白廣袖已染成星空藍。
他眼尾朱砂痣在火光中似泣血殘梅,卻還強撐著溫潤笑意:"阿錦愈發像個小將軍了..."
話未竟便以帕掩唇,指縫間漏出幾聲悶咳。
暮色漫進溶洞時,柳老太太就著篝火正在縫制艾草包,渾濁老眼映著躍動火光。
沉香木鐲磕碰針線笸籮,叮當聲里混著碎語:"十二,你拿我二孫的寶貝桃木劍作甚?"
沈氏正蹲在潭邊舀水,聞言也不由好奇,只是在沈府養成了遇事不多問的習慣。
她將銅盆架在篝火堆旁,蒸騰的水汽里飄著艾草香:"陽兒,錦兒,娘燒了熱水,你們快去洗漱一番。這山泉水祛暑氣最是..."
話音未落,就見沈望錦踩過青苔,腰間的饕餮鈴鐺撞得陶罐叮咚響。
九歲少女像只狡黠的山貓,在溶洞石柱間輕盈騰挪:"娘親別念叨啦!我正給三哥演示硝石遇水成冰的妙法。從今日起,這一本萬利的生意就是咱家的啦!"
沈望陽倚著石壁悶咳,月白廣袖已染上斑駁苔痕,"阿錦莫急...咳咳...且等我給你幫忙..."
"老三慣會縱著她!"沈望書知道這丫頭下午睡了夜里不困,頗為擔心沈望陽的身體,“累了就躺下歇歇,我和老二給你鋪好了床榻?!?/p>
“不……累,謝大哥二哥,我今天高興睡不著?!鄙蛲栕粤鶜q傷了肺腑后,就極少有機會出沈府,今日能從沈府活著出來,他發自內心高興。
溶洞深處傳來木器裂響,沈望東灰頭土臉地抱著截毛竹回來。
道袍下擺沾滿木屑,右耳垂的朱砂痣都蒙了層塵:"小妹,你要的北斗濾篩..."
他舉起七孔竹筒,孔洞排列竟暗合天上北斗,"寅時三刻若對月而置,可汲..."
"二哥你莫要念經了!"沈望錦蹦跳著奪過竹筒,發間紅繩掃過沈十二汗津津的額頭。
一家之主正半跪在地上打磨老二的桃木劍,聞言抬頭憨笑:"乖女兒,制冰需要桃木劍做什么?"
放下竹筒準備喝口水的沈望東聽見“桃木劍”三個字,一把奪回自己的寶貝,“爹,你怎么動我的‘法器’???”
更新時間:2025-05-01 21:2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