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余生孑孓 至嫩島梅 103701 字 2025-05-01 15: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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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完了,或許是因為搞來料加工的老板們還在放假吧,直到正月農歷初九,號子里才開始干活。

在號子里關著的人,最大的希望當然是號子門打開時,帽子站在門口喊自己的名字,且接下來的兩個字是“釋放”。

老姚在號子里也待了二十多天了,見過號子里的人進出。但不知為何,他們這個號子里的人自從他進來之后,似乎成了一潭死水,人數不增也不減。

今天一開工,老姚又被叫去帽子辦公室了。從號子里出來時,他又看了一下自己所待的這個號子,上面寫的是“未成年人專號”。

“一個‘未成年人專號’,卻沒有一個未成年人。”老姚跟著帽子一邊走,一邊想著。帽子辦公室要經過大門通道口,路口的右邊就是自己進來時經過的第一個關卡,前面是一長排的號子,左邊就是橫在這一長排號子之間的帽子的臨時教導室,共三間。

看守所全部號子,是一個大大的長方形院子,和老姚所在的未成年人專號相對的也是一排號子,是這個大長方形院子的長邊,兩頭的短邊真的很短,和帽子的臨時教導室一樣,只有三間。

靠近老姚所在的未成年人專號的這一頭,是女號子。也就是說整個看守所只有三間女號子,看來女人進來的機會還是比較少的。

在老姚正要往左邁步進入帽子辦公室時,通道的關卡處突然傳來一聲猛烈的關門聲。老姚不經意地往那邊瞥了一眼,卻看見一個長發男人被帽子從關卡處領進來。

“是來新人了,或許這個人還會被安排在自己號子里來呢?!?/p>

老姚這樣想的時候,帽子已經把今天要抄的內容放在他面前了,還給他拿了兩個肉包子放在旁邊。

被關押的人,能吃到帽子的早餐或者飯菜,便是非常榮幸的一件大事。老姚開始低頭工作,可腦子里突然出現那個長發男人的身影,而且這身影還越來越清晰起來。猛然,老姚想起來了,這人他認識,還是一個非常熟悉的人“老朋友”呢。

此人姓蘇,光名字就滿是文藝味,叫“一哲”。反正從第一天認識此人,看到此人名片上的大名時,老姚就把這個名字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給緊緊地聯系在一起了。

老姚認識蘇一哲,是因為他兼職老板的酒店前臺給他打電話說,老板的老鄉蘇校長要開特價房。老姚替老板管理的是一家二星級賓館,要開特價房得他這個總經理點頭的。

他在賓館時便是他到前臺去簽個字,或是前臺的美眉拿到他辦公室讓他簽字。他不在賓館的時候,前臺美眉便會打電話請示。

老姚當時便同意了,等他到賓館再去簽字確認即可。放下電話,老姚便打電話給老板確認了一下。

其實讓老姚一口就同意的情況比較少。他每次接到這樣的電話便會第一時間打電話跟老板確認,確認之后,他才會致電前臺。

可今天老姚一反常態開口就先同意開房,再確認,完全是因為聽前臺說到“蘇校長”三個字。沒別的,就是因為老姚自己是從學校到學校,再從學校到學校的經歷,讓他對學校呀,校長呀,學生呀,老師呀等等這些與自己職業有關的名稱和符號有了一種不了的情結。

那天晚飯之后,他原本不想去賓館的,一切都可以電話遠程操控的??汕芭_又打來電話說那位蘇校長想要見他一面。

還是之前所言的那種情結作祟,他根本沒有經過大腦便答應了,讓前臺把客人的房號告訴他??汕芭_說客人已經在大廳的茶餐吧里等著了呢。

老姚一聽,這便有些不愉快起來。聽前臺這么一說,他可以想像這位蘇校長在前臺時的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和語氣:

“給你們老總打電話,我就在這里等他。”

老姚苦笑了一下,這也說明這家伙可能真的和老板是非常鐵的關系了,但這和老姚又沒有絲毫關系,你現在是求我辦事,還要我上趕著去貼臉?

沒有必要計較這些,老姚便去赴約了。老姚平時在員工面前非常低調,沒有幾個員工甚至是經理,知道老姚是大學里的老師。

見面了,蘇一哲喝了些酒,茶餐廳里的消費自然記在他老鄉賬上。實際上就是記在賓館的招待費用上,也算在賓館經營往來賬上的。不影響業績,但影響老板的純利潤。

“我開的是民辦學校,我想聘請姚老師來我們學校當副校長,專門負責招生這一塊。”

直截了當,沒有多余的廢話,這倒是老姚喜歡的聊天方式。老姚也知道這家伙開辦的是一家影視藝術學校,說是專門培養影視演員的,這對于當下那些初中畢業的學生尤其是女孩子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蘇校長此言一出,老姚沒有表現任何驚訝。這些年,市里雨后春筍般涌現出大大小小十多家私立民辦學校,都是中專性質的,有一大半的老板都找過老姚。

如果老姚要做的話,當初沿海的那家他就毫不猶豫去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呢。今天這次洽談肯定是沒有令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出來的,只是最后,老姚作了一點妥協,那便是可以利用一切機會,比如下到各縣巡考、出差,還有帶學生實習時,幫他做些招生方面的調研工作。

至于說蘇校長所說的給招生上的人頭費,老姚不敢答應,因為老姚很清楚,這樣做的后果是自己將成為一個招生販子。

緊接著,老姚因為學校那邊有事,便提出告辭了??纯腿擞行┎环€地進了電梯,老姚才去前臺簽了字。

前臺美眉對老姚非常熱情,她們似乎知道老姚賓館老總以外的身份,對老姚筆走游蛇的簽名特別崇拜,還時不時纏著老姚要學呢。

老姚對下屬向來和善,可那天的前臺看著老姚的神情有些怪怪的,老姚知道,這是告訴老姚說今天的客人有問題,一般就是叫了小姐呀,或是別的一些什么敏感之類的。

自從給人管理賓館開始,老姚對那些自己平時極端反感過的現象,已經有了十分的改觀。尤其是三個月的學校進修,讓他原有的一些視若珍寶的東西幾乎徹底破防。

一班的社會精英,每個周末一次聚會。開餐前的三十分鐘叫“經濟半小時”,開餐一上桌,便又開啟了一個新的點菜模式,那便是不論男女,每人都得上一個菜,叫“拍黃瓜”。

當然,這道菜從每個人的口里吐出時,就不叫“拍黃瓜”了,而是叫“黃段子”。吐不出“黃段子”的便喝酒,吐出讓大家覺得質量上乘的黃段子,也是喝酒,只不過是別人敬酒,就是“高人隨意,我喝干”的那種。

尤其是黨校三個月的進修結束前一周,黨校組織科級干部班全體學員赴廈門考察學習。包了一輛四十五座的大巴車。因為班上五個女干部和幾個男的沒有去,四十五座的大巴車正好。一車的精英從出發到目的地,講了一路的黃段子。

因為老姚記憶好,便被指定為書記員,等考察回來,老姚便成了黃段子之集大成者了。

所以,那天,老姚從美眉神秘兮兮的眼神中便知道了她要表達的是:

“這位校長大人有人陪?!?/p>

老姚當然知道,這陪人之人是個女人,而且是那種開發自身資源的女人??粗芭_從神秘到不解,老姚笑了笑,說:

“今后這個人來開房,先開給他再給我打電話就行?!?/p>

老姚交代的是前臺的領班,她肯定會將這個決定傳達到前臺每個人的。老姚知道,打電話或不打電話結果都一樣,除非賓館客滿。

后來,和蘇校長之間的交往越來越多。連副校長一事,老姚自己不能去,就把老家縣里的一名正兒八經的中學校校長介紹給了他。

再后來,蘇校長留起了長發,據說,是因為他參演了一部電視劇里的主要角色,學校那輛專門用于招生的依維柯上貼著的巨幅照片,就是他他扮演這個主要角色的劇照。

自那以后,這位蘇校長還經常出現在市里許多文藝節目的評委席上,什么歌曲大賽呀,演講比賽呀,舞蹈比賽呀,諸如此類的。每次一看到老姚,蘇校長就會表現出格外的熱情,老姚單方面認為,這家伙是心虛呀。

不論是人品,還是音樂方面的水平,老姚自認為比這個蘇校長還是綽綽有余的?!ぁぁぁぁぁ?/p>

兩個小時過去,老姚拿著帽子給的兩個肉包子,回到了號子。

他先給了帶號子的一個肉包子,然后自己吃了一個。一邊吃,一邊往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看著這如山的一堆物料,老姚知道今天這任務有些重,做的是藤條花。就是花朵小,還要把花插在藤條上。

花朵小就意味著動作不快不起來,要把花插在藤條上,就得使用膠水。所以這活不僅快不起來,還是個費勁不討好的活。還好今天是試制作,就是通過實際操作,看一天最大的產量能達到多少。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六點半,收花的外牢過來清點收貨,十一個人一共做了五百六十根,平均六十根不到。一聽這個結果,老姚知道,接下來的任務,從明天開始就是每人平均完成一百根。

對付這樣的問題,帶號子的人,都是有一套的。比如說今天交出去的五百六十根,只是今天做好的一部分,他們至少留了一部分作為明天任務的底子,號子里把這個叫做“打地窖”。

吃完晚飯,號子里的人收勞動場面后,開始洗漱。老姚不同,自從開始適應這里的環境之后,還是和在外面一樣,每天得洗個冷水澡。帶號子的人也受他的影響,經常和他一起洗。

今天也是這樣,兩人在墻上的一根短短的水管之下沖洗。帶號子的人年輕,長得也有些小帥,聽說也是幾進宮了。他一邊洗,一邊問老姚:

“今天,十號號子來了個演員,聽說還演過大人物呢。你認識嗎?”

老姚知道,帶號子的是號子里唯一知道他在大學教書的人,有此一問很正常。但老姚不想說這個事,便只是笑了笑,一邊往身上涂抹香皂,一邊淡淡地說:

“聽說過,但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就是認識啰?!?/p>

“可以這樣說吧?!?/p>

“聽說他是因為詐騙進來的?!?/p>

“詐騙”兩個字,讓老姚心中一緊,這是他最忌諱的兩個字。但忌諱只是在他自己心中的忌諱,別的人一概不知,也就不能怪人家唐突冒犯了。所以老姚還是笑了笑,說:

“他是一個民辦學校的校長?!?/p>

老姚說這話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擦干了身上的水,在穿衣服了。

“這個人我很熟的,是我們老家人。他的學校是他老婆家里出的錢開的?!?/p>

這話倒是實話。蘇一哲的老婆老姚見過,還是蘇一哲當初想要老姚擔任副校長時請他過去,在學校里轉了一圈,和他們一家吃了一頓飯。

在桌上,當蘇夫人出來時,老姚就明白蘇一哲為什么會去外面開房了。那一次,也是老姚決定不去他們學校兼職的根本原因。

“他們學校太好玩了,全是十五六歲的女生,十八歲的都很少。花上個五六百,就可以弄一個上手。”

還是那個說和蘇校長很熟的人在說話,此人非常了解帶號子的人喜歡聽什么樣的故事。果然,帶號子的人一下子就被吸引過去了。衣服還沒有穿好,就在那個避開監控的角落里密談起來了,還有一陣輕煙在兩個緊挨的腦袋中間飄出。老姚知道,這是帶號子的給講故事者的獎勵。

已是深夜時分,墻上的壁鐘顯示十一點二十分。老姚坐在通鋪前的過道上,身上裹著一件軍大衣,豎著的領子沒有遮住高高的壁鐘時“嘀噠嘀噠”走秒聲,也沒有攔住那個長頭發“老朋友”的硬闖進他的腦海的身影。

老姚怎么也想象不出,這樣的一個人,在自己心里就是一個爛人,一個渣人,怎么能去扮演那些在他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呢。難道做演員尤其是做這種特殊人物的演員,不需要經過一些嚴格的篩選嗎?

在老姚心里,古月、王鐵成、盧奇、劉懷正、李仁堂、宗利群等演員,他們在劇中分別扮演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朱德、陳毅、彭德懷等,電影一出來,演員本身幾乎成了劇中角色的化身。

而這些演員,在扮演劇中角色的過程中,一次一次的代入劇中角色的精神世界,漸漸的,扮演者在生活和工作中也用劇中角色的思維方式、思想境界來管理自我情緒,于是他們扮演的角色便和他們分不開了,完成了從形似到神似的蛻變。

尤其是王鐵成,被稱為扮演周恩來的“專業戶”,他演的總理,有個標志性的體態特征,就是右臂略顯彎曲且活動受限。因為周恩來右手受過傷,革命時期醫療條件有限,右臂未能完全復位,導致這一傷勢伴隨了他一生。

就這么一個細節,王鐵成花了大量的時間和功夫去琢磨,這才能把一個形神兼備的周恩來形象生動和逼真地呈現在億萬觀眾眼前。

更為重要的是,第一代領袖人物的特型演員身上,很少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

······

唉呀,這個蘇一哲怎么能和他們相比呢?真是的,老姚你想什么呢?

此刻,老姚覺得吧,這造化呀,作弄起人來,是不分美丑不論貴賤的,······

有了這種來自自己內心思索的開解,老姚心中淡然了許多。

更新時間:2025-05-01 15: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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