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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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乾清宮西暖閣。

康熙身披著黑色大氅,在躺椅里睡得深沉。

渾然不知儲秀宮主仆,正經歷著何等煎熬。

極巧合的是,他也陷在個夢中。

夢里旁的都很模糊,唯有赫舍里·寶珠的那張小臉,格外清晰。

她正被個內監欺凌。

因缺少了物件,內監根本不得其法。怒得抬起手掌,抽上她臉頰。

康熙明明處在夢境。

卻又很清楚的知道,這不過是他臆想出的玩意。

是以,冷眼旁觀這出戲。

不過片刻功夫,那孱弱小兒就邊抵抗,邊朝他望來的恨聲大喊:“愛新覺羅·玄燁,咱們滿清入關時殺了那么多漢人,是要遭到報應的!您根本就沒有心,我不想再給您侍寢了,您砍了我的腦袋吧……”

明知這只是個夢,康熙還是升起些不快來。

當那內監突然暴起,掐斷了她呼吸時,他終于掀開眼簾。

幽幽鳳眸里,閃過絲執著。

實在好奇儲秀宮那內管領,到底是做了什么。

才會將個人,給逼成這樣。

“嘖!”越是深究,康熙就越想知道個清楚。

他這人,有個毛病。

對自己地盤里的事情,都想扒拉個明白。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嘛。

康熙握拳清了清嗓,朝邊上梁九功揚了揚聲:“那個,什么……”

他本想問儲秀宮的事,審出個究竟了沒。

但話鋒一轉,卻道:“什么時辰了,朕睡了有多久?”

梁九功看了眼角落里的西洋座鐘,回道:“酉時過半,您足足睡了有半個時辰?!?/p>

“嗯?!笨滴醯瓚?,指尖輕點了兩下扶手。

梁九功立即上前,翻過只茶盞,添些茶葉進去,提起火爐上的銅壺,將茶葉過了遍水,再倒入七分滿。

待微涼了些,方端起朝人遞去。

康熙坐起身體,接過輕輕啜了口,才道:“索額圖那老東西,可有什么動作?”

梁九功暗自可惜沒得來什么有趣的消息,便微垂了頭:“依舊沒什么動靜。卯時起練拳腳,辰時用朝食,接下來的時辰看公文。下半晌閑著也絕不出府半步,酉時初上晚膳,再翻翻閑書后,亥時初便洗漱就寢。不迎任何訪客入府,也不差下人出去打探半句。日日如此,極為自律?!?/p>

“哼?!笨滴趵浜吡撕撸譁芈曅αR:“個老東西,還真能憋得住。”

泛泛眾生里,得過且過者會小富即安,中庸者懂知足常樂。

唯有自律者,有更深貪圖。

只會越來越欲壑難填的,干出些狠事情。

康熙眸底閃起抹危險寒芒,又轉瞬即逝的提及了另一話題。

“儲秀宮那邊呢?”

梁九功靠前幾步,壓低了些聲音:“四名侍婢與四名內監都細細盤問過,只說王祥貴私下里,待他們確有些言語上的刻薄,但對小格格是萬萬不敢的。”

“嘶!”這下康熙是真有點上火了。

這赫舍里老的小的,都不讓人安生。

頓了頓,他又問:“小格格呢,人如何了?”

梁九功很清楚,康熙對這位赫舍里氏的小格格,懷著種怎樣的心境。

但依然將語氣,做足了擔憂狀:“爺聽了,會氣著?!?/p>

“無礙。”康熙放下茶盞,攏了攏大氅,往躺椅里靠去。

“小格格不思飲食,在一心求死。好在烏蘇嬤嬤是個狠人,但凡小格格不肯張嘴,就拿東西在胳膊上劃個血道子。但即便是這樣,也一樣昏昏沉沉的總起不來身?!?/p>

昏暗燭光里,康熙忽然掀開鳳眸望上。

一瞬而已,便想到如果小赫舍里氏沒了。對赫舍里一族,他該用何種態度與說辭。

是誰說做了皇帝,就可隨心所欲的。

最起碼他不能。

他得守著祖宗們與八旗共享天下的誓言,得拉著這幫子只想著自己的豺狼們朝前沖殺。

可他也是個俗人,難免會有不忿。

若不挑些個刺頭出來壓一壓。

這幫子豺狼們,就會忘了他是怎么處置曾經的輔政大臣鰲拜的。

以為只要憑借著先祖承諾,憑著宮里頭的血脈,就可以騎到他頭上蹦跶。

赫舍里一族啊,再不可助長他們狹制君主的膽氣。

入宮的赫舍里氏女,也必須要終結在小赫舍里氏這里。

康熙邊想著敲打赫舍里一族,會引發的連帶后果,邊輕輕晃動起搖椅。

不多時,便有了決斷,朝身后梁九功抬了抬手。

梁九功趕緊俯身,凝神細聽。

康熙沉默了會,才語似尋常道:“既是如此,就恐難大安了。著個太醫給瞧瞧,該用藥用藥,盡盡人事。梁九功啊,這事朕就交給你了,辦得……體面點?!?/p>

梁九功心頭一蕩,快步走到康熙身前,頭也沒抬地撫下箭袖。

“嗻。”

趁人病,拿人命這樣的事情,操作起來很簡單。

梁九功移步朝后慢慢退走。

行至中門前時,才借著轉身的時機,朝幽暗的暖閣中窺去一眼。

剛下達了道密旨的帝王,端的依舊是副溫和的笑模樣。

等徹底離遠了些,梁九功才敢松下緊繃的背脊。

而暖閣里搖椅上的康熙,在人離場后也嘆了聲氣。

他也不想與赫舍里氏,把關系弄成這樣。他希望他們,能甘做他掌中利刃。

可用來開疆拓土;用來沖鋒陷陣;用來牽制八旗;用來平衡朝堂。

但又絕不能,割傷了他自己。

所以人的心,總是貪無止盡。

他們如是,他亦如此。

還真印證了小赫舍里氏那句話,他沒有心。

即便有,也只裝著自己。

當然了,人不會生來就如此血冷。

幼年時,他還是有心有情,懂得怨恨的。

可如今再反思當年,何其的清澈愚蠢。

阿瑪只得一個,兒子卻有好些。

不是一個額娘肚里鉆出來的。

那所謂的兄友弟恭,簡直讓人如鯁在喉。

他們那群兒子,似如后宮妃嬪一樣,個個都想爭來阿瑪的心。

但事實很殘忍。

阿瑪是這大清的皇帝。

不但有滿宮的妃嬪,還有最愛的女人,和他們最在意的兒子。

他們這些旁的兒子。

用著獨向他而去的赤誠,期待他能施下點微薄的在意。

然而等到最后卻發現,他們連那點子分散的喜愛,也得不到。

他們那些兒子,再怎么傷心嫉恨了,也都是場無用功。

可惜啊,老天并沒有遂了先帝所愿。董鄂氏的兒子死了,她也跟著去了。

那些宮妃與他的兄弟們還暗地里高興了一場,唯他不是。

他曾給出去過最滾燙的心,卻換不來同等的真心。

別人樂意撿起來再拼湊好,可他卻不愿意。

還不若在其他人手中,謀取些別的東西。

他再不要做被選之人,而是要掌握那可選擇他人的權柄。

所以什么父子骨血相連,兄弟同氣連枝,全都是狗屁。

這一路走來,只有他知道這其中有多少艱辛不易。

彼時年少,內有四位輔政大臣各懷心思,外有一群漢人領著個什么朱三太子,天天嚷著要造他的反。

可沒等這幫子人成什么氣候,當年引他們滿清入關的吳三桂,還真向他宣了戰。

而遠處的還有沙俄擾邊,臺灣的鄭氏割島自立。

祖宗們留給他的,根本就是個爛攤子。

他拖著這幫子混賬,沒頭沒腦地往前亂沖,不知踩了多少次坑。他拼了命的想往上爬,這群混賬們還在底下拽著他的腿腳不松。

所以,他只能納娶他們的女兒為妃為后。投以誘餌擺出利益,讓這群混賬們,給他豁出命的干。

只要這群混賬們,能在他蹬腿之前,都老老實實按他的意走。

他就給他們好好演出副帝后恩愛,父子情深與君臣和諧的好戲碼。

但若敢一再犯上,他便也只能做個狠人。

讓他們再次好好記住,他血冷的手段!

更新時間:2025-04-30 12: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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