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山雨傾盆。林淵在一處倒懸的崖壁下躲雨,忽然聽見地動山搖般的腳步聲。霧幕中現出龐然大物——體長兩丈的暴熊,背生尖刺如鐵戟,熊掌踏過之處腐葉飛濺,露出底下寸許厚的角質層。
他握緊吞光劍,發現劍穗銀鈴竟在暴雨中凝出冰珠——這是危險預警。暴熊鼻尖翕動,忽然盯上他藏身的崖壁,巨掌拍來的瞬間,他足尖點在凸出的巖角上倒飛而出,劍刃貼著熊爪劃過,卻只留下淺白痕跡。
“好硬的皮!”林淵心驚,這熊皮竟比軍中精鐵盔甲還堅韌。暴熊吃痛怒吼,轉身時帶起的風壓掀飛半棵大樹,他趁機掠上熊背,劍尖刺向頸后軟肉,卻見熊皮突然鼓起,尖刺如刺猬般彈出,差點扎穿他手腕。
暴雨模糊了視線,他忽然想起在御花園看任瑤澆花,水瓢傾斜時水流會自然分成兩股。此刻劍勢隨念頭變化,吞光劍竟在半空分出兩道虛影,一道斬向熊耳,一道刺向熊目。暴熊吃痛甩頭,他趁機抓住頭頂尖刺,借力躍上熊肩,劍尖狠狠刺入其咽喉——
“咔!”劍刃卡在熊骨里,暴熊瘋狂甩動,將他砸向山壁。林淵只覺胸骨幾乎碎裂,卻在落地瞬間滾向巖縫,避過熊掌的致命一擊。鮮血從嘴角溢出,他望著吞光劍上的缺口,忽然福至心靈:劍修之劍,不應只取鋒利,更要懂得借勢。
他盤坐在泥濘中,任由暴雨沖刷傷口,心神沉入識海。碎玉光芒大盛,那半柄古劍虛影竟逐漸完整,劍身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都對應著暴熊身上的弱點。當暴熊再次撲來時,他忽然低喝:“崩!”
吞光劍迎著熊掌斬出,這次他不再追求切割,而是將劍氣注入熊掌角質層下的血脈。暴熊慘嚎著跪倒,掌心血脈爆裂,濃黑血液混著雨水流淌。林淵趁機拔劍,劍穗銀鈴在暴雨中清越作響,一道劍芒從劍尖迸發,直接劈開暴熊頭顱。
雨幕中,他摸著吞光劍的缺口苦笑。這柄劍跟著他三年,從未受過如此重創,卻也正是這道缺口,讓他明白“劍無完劍,人無完人”的道理。暴熊尸身下露出塊青銅劍鞘,刻著模糊的狼首紋,他忽然想起碎玉上的劍痕,竟與這劍鞘紋路隱隱相合。
是夜,他在篝火旁淬煉劍鞘。碎玉碎片融入青銅,劍鞘表面浮現出流動的光紋,當吞光劍入鞘時,竟發出龍吟般的清響。暴雨沖刷著山巖,他靠在熊骨堆上運功,發現碎玉不僅淬煉著他的兵器,更在改造他的軀體——傷口愈合速度加快,肌肉里仿佛有熱流涌動,連呼吸都帶著劍氣的清冽。
進入十萬大山深處的第十日,林淵陷入終年不散的毒霧區。霧氣呈青紫色,吸入后五臟翻涌,他不得不以劍氣在口鼻前凝出防護罩,卻發現劍氣消耗比平時快三倍。
“嘶——”頭頂樹枝傳來異響,他抬頭看見碗口粗的青鱗蛇倒掛枝頭,蛇信子分叉處泛著熒光,正是毒霧區特有的“霧隱蝰”。更棘手的是,蝰蛇周圍纏著蛛網狀的黏液,那是另一種兇獸“千絲蛛”的陷阱。
他踩在腐葉上不動聲色,指尖撫過改良后的劍鞘——狼首紋在毒霧中發出微光,指引著他避開地面的蛛絲。蝰蛇突然撲擊,他拔劍斬出,卻見劍光被黏液吸收,蛇身竟在霧中消失不見。
“不好!”林淵立刻施展“劍影步”,這是他根據狼群圍攻時的走位悟的步法,每一步都帶著殘影。果然,蝰蛇從三個方向同時攻來,他手中吞光劍化作三柄虛影,分別斬向蛇七寸。毒霧中傳來三聲悶響,三條蛇尸墜地,卻見更多熒光在霧中亮起——至少二十條蝰蛇,正從四面八方圍攏。
他后背貼上腐木,忽然感覺掌心觸到凸起的紋路,竟是前人刻的劍譜殘頁:“霧中視物,以氣為眼;劍隨心動,無往不利。”碎玉在體內發燙,他閉目凝神,竟“看”見毒霧中流動的靈氣,每條蝰蛇的位置都在靈氣波動中清晰呈現。
“破!”他睜開眼時,眼中竟有青芒閃過。吞光劍化作流光,在霧中劃出復雜軌跡,每一劍都精準刺中蝰蛇的命門。當最后一條蛇尸落地時,他發現自己的劍道領域已悄然小成——以劍氣為感知,方圓十丈內的一草一木,都在他“視線”中。
霧氣漸散,他看見前方有座倒塌的石殿,殿門匾額上刻著“劍骨殿”三字,字跡已風化大半。殿內散落著無數劍冢,每柄劍上都纏著枯骨,顯然是歷代劍修埋骨之地。他在中央祭壇發現塊殘缺的石碑,上面刻著:“劍修之道,生于戰,死于戰,骨成劍,血化鋒?!?/p>
當指尖觸碰到石碑時,碎玉突然爆發出強光,無數劍修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他腦海:有人在雪崩中與雪豹死戰七日,劍刃崩裂三十七次;有人在沙漠中被百具尸骸圍攻,以血祭劍終成絕響。這些記憶化作劍氣融入他的識海,他忽然明白,為何自己的境界提升如此穩固——每一道劍氣,都是從生死邊緣磨出來的。
離開劍骨殿時,他在腰間多了柄骨劍。這是從一位劍修枯骨手中掰下的,劍身為肋骨所制,刃口布滿缺口,卻隱隱透著不屈的劍意。當骨劍與吞光劍相觸時,竟發出清越的和鳴,仿佛在訴說劍修的終極宿命:唯有戰,才能證道。
更新時間:2025-04-27 05:4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