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陰（克蘇魯）

指縫間殘留的腥味與祭夜時青銅盞中的黑血如出一轍。叔叔的桃木劍斷在祠堂后殿。

劍刃上的銅綠褪成灰白色，

露出底下刻著的星軌——與宗譜殘卷里燭陰圖騰的鱗片紋路完全吻合。

我將殘劍插入天井的血洼舊址，隔夜卻發現劍柄周圍生出灰紫色的菌絲，

每根菌絲頂端都凝著血珠，在晨光中映出微型的月全食。谷雨轉立夏的夜里，

霧隱鎮的蘆葦蕩開始發光。青紫色的熒光從葦葉間滲出，聚成游動的光帶，

每條光帶里都裹著半透明的生物——形似幼魚，卻長著人類的指節，

在葦桿間攀援時發出嬰兒般的啼叫。船娘的尸體在鎮口淺灘被發現，

她頸側的細縫里嵌著發光的鱗粉，眼瞼下翻出三只重疊的瞳孔，倒映著滿月的光輝。“硯秋，

去祠堂?！蹦程焐挝纾赣H突然攥緊我的手腕，她掌心的溫度低得驚人，

“祭壇的青銅盞在響……只有祭司長的血脈能聽見。”祠堂的長明燈只剩七盞未滅。

神龕上的牌位倒了十七塊，每塊背面都用指甲刻著歪斜的“燭”字，朱砂填色處已發黑，

像是混了人血。祭壇上的三十六只青銅盞果然在震動，發出蜂鳴般的顫音，

盞中殘留的黑血正凝成細小的星圖，每顆星子都在朝鎮東方向移動。

我摸到盞底刻著的小字：“月離于畢，俾滂沱矣”。這是《詩經》里的句子，

卻被人用楔形文字重刻，墨跡新鮮得能蹭臟指尖。當指尖觸到“畢”字時，

盞中黑血突然濺起，在石磚上畫出古井的輪廓——井中伸出的觸須正纏繞著塊菱形青玉，

正是祭夜時炸開的那枚碎片。更駭人的是，祠堂的壁畫變了。原本退入云霧的巨眼，

此刻正從層層疊疊的山巒間探出，瞳孔里不再是蘆葦蕩，

而是金陵城南的學堂——光緒十九年的孟夏，

先生顫抖的手正在朱砂紙上畫下歪斜的“人”字，窗外報童腋下的《申報》插畫突然活了，

七具浮尸的眼窩黑斑裂開，伸出細小的觸須，穿過十二年的光陰，直朝畫外的我探來。

我在宗譜殘卷的夾層里發現了父親的日記。宣紙邊緣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