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的樣子比上次見面蒼老了許多。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灰發現在凌亂地披散著,眼鏡片后的眼睛布滿血絲,白大褂上沾滿沙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從指尖到手腕已經變成了灰白色的石頭,卻依然能活動自如。
"你...你不是修正會的人嗎?"我下意識擋在林小雨和阿依努爾前面,右手掌心的金菊印微微發熱。
李教授——或者說這個曾經教過我歷史的男人——發出一聲沙啞的冷笑:"修正會?那群自以為能操控歷史的瘋子?"他舉起石化的右手,"看看他們對我做了什么!當我發現他們的'完美世界'里連我女兒的存在都要抹去時..."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痛苦。
阿依努爾悄悄碰了碰我的手腕,用只有我們能聽見的聲音說:"他在拖延時間...沙化術在擴散。"
我這才注意到,地面上細微的沙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所過之處,展柜、座椅甚至墻壁都開始出現石化跡象。那三個倒地的保安現在已經石化到胸口,臉上凝固著驚恐的表情。
"李教授,"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你想要什么?這面鏡子到底有什么特別的?"
"特別?"李教授的眼中燃起病態的狂熱,"這是傳說中的'樓蘭陰陽鏡',記錄著失傳的'生死逆轉術'!"他癡迷地撫摸著懸浮的銅鏡,"我女兒...她才十六歲...車禍...如果有這種秘術..."
林小雨突然打斷他:"你被騙了!那鏡子里封印的是沙化詛咒,不是什么復活術!"
"閉嘴!"李教授暴怒,石化的右手猛地一揮,一道沙浪朝我們襲來!
阿依努爾迅速搖動鎮魂鈴,清脆的鈴聲形成一道無形屏障,沙浪在距我們一米處轟然潰散。但這一擊似乎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你們不懂!"李教授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花了三年時間才找到這面鏡子!修正會把它藏在天山深處的遺跡里,外面布滿了..."他突然停住,石化的右手抽搐了一下,"等等...你們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他猛地看向我們身后的另一面銅鏡,臉色大變:"你們用了陰鏡穿越?!"他突然狂笑起來,"太完美了!陰陽雙鏡齊聚,封印終于可以解除了!"
李教授用那只完好的左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青銅匕首,毫不猶豫地劃破掌心,將血涂在銅鏡上。血液接觸鏡面的瞬間,整個展廳劇烈震動起來,兩面銅鏡同時發出刺目的血光!
"不好!"阿依努爾驚呼,"他在強行解除封?。?
"阻止他!"林小雨迅速抽出桃木劍,劍身上符文亮起金光。她一個箭步沖上前,劍尖直指李教授持刀的手。
李教授不躲不閃,只是冷笑一聲。就在桃木劍即將觸及他的瞬間,地面突然竄起一道沙墻,擋下了這一擊!更可怕的是,沙粒順著桃木劍迅速向上蔓延,林小雨急忙撤劍后退,但右手手指已經蒙上了一層灰白。
"小雨!"我沖過去抓住她的手,金菊印微微發燙,金光流過,沙化停止了,但已經石化的部分沒有恢復。
阿依努爾迅速檢查林小雨的傷勢:"只是表層,還能恢復。"她從腰間小囊中取出一撮綠色粉末撒在林小雨手指上,石化的部分立刻出現細微裂紋。
展廳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兩面銅鏡之間的血光形成了一道扭曲的門戶,某種龐大的存在正試圖從中鉆出。天花板開始剝落,沙塵如雨般落下。
"必須封印鏡子!"阿依努爾大喊,但她的聲音幾乎被轟鳴聲淹沒,"需要同時接觸兩面鏡子!"
我看向林小雨,她忍著手指的疼痛點點頭:"我和阿依努爾處理這面,你去那邊!小心李教授!"
我抄起背包沖向展廳另一端的銅鏡。地面已經變成了流沙,每走一步都像在沼澤中跋涉。李教授站在他那面鏡子前,瘋狂地大笑著,石化已經蔓延到他的右肘。
"來不及了,唐小滿!"他獰笑,"'沙之佛'即將蘇醒!它將賜我逆轉生死的力量!"
我艱難地前進,突然想起背包里的古劍。雖然黃巢已經不在了,但也許...我抽出古劍,劍身上的"沖天"二字竟然泛著微弱的金光!
「專注,小子?!故煜さ穆曇粼谀X海中響起,雖然微弱如風中殘燭,但那確實是黃巢的語氣,「金菊印不是裝飾,是你與歷史的契約?!?/p>
我握緊劍柄,感覺一股暖流從掌心流向全身。沙地的阻力似乎變小了,我加快腳步沖向銅鏡。
李教授見狀,石化的右手突然伸長,變成一條沙蛇朝我撲來!我本能地揮劍格擋,金光與沙蛇相撞,沙粒四濺。
"為什么非要阻攔我?!"李教授咆哮,"我只想救回我的女兒!"
"用別人的命換嗎?"我指著那幾個已經完全石化的保安,"這就是你教書育人的方式?"
我的話似乎觸痛了他。李教授愣了一下,就在這瞬間,我猛地前沖,古劍直指銅鏡!
"不!"李教授想阻攔,但已經晚了。
我的劍尖觸及鏡面,與此同時,另一側傳來林小雨和阿依努爾的喊聲:"封!"
兩面銅鏡同時發出刺耳的碎裂聲,血光驟然收縮。那道扭曲的門戶中傳出一聲不甘的怒吼,然后一切歸于平靜。
李教授癱坐在地,石化已經蔓延到肩膀:"不...不可能...我明明..."
展廳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沙粒停止了流動,但已經石化的部分沒有恢復。林小雨和阿依努爾跑過來和我們匯合,兩人都氣喘吁吁。
"暫時封印了。"阿依努爾檢查著銅鏡,"但不夠徹底。沙之佛只是被趕回鏡界,隨時可能再次突破。"
林小雨皺眉看著四周的石化景象:"那些受害者呢?能恢復嗎?"
阿依努爾猶豫了一下:"理論上可以...但需要完整的解咒儀式和...一件我們還沒有的東西。"
"什么東西?"我問。
"樓蘭王族的血脈。"阿依努爾輕聲說,"最后的鑰匙。"
李教授突然掙扎著坐起來:"樓蘭...王族?"他瘋狂地大笑起來,"原來如此!修正會一直在尋找的'西域之鑰'就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石化突然加速,眨眼間就覆蓋了他的全身。最后凝固在他臉上的,是一個恍然大悟的詭異表情。
"他知道了什么?"我警惕地問。
阿依努爾搖搖頭:"不重要了。現在我們必須..."
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打斷了她。博物館的安保系統終于被觸發了,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警察要來了。"林小雨迅速判斷形勢,"我們得離開,帶著這面鏡子。"
阿依努爾卻搖頭:"不,陰陽鏡不能靠得太近。我帶這面回北京,另一面必須留在原地,由博物館保管。"
"但那不安全!"我反對道,"萬一又有人..."
"我會安排守護。"阿依努爾自信地說,她從懷中取出一枚古樸的銅錢,貼在鏡背上。銅錢立刻融入鏡中,鏡面泛起一層微弱的藍光。"現在只有我能再次激活它。"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小雨快速收拾散落的法器:"那就這么辦。唐小滿,我們得走了。"
阿依努爾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等等,你們怎么回北京?陰鏡已經..."
林小雨晃了晃手機:"已經叫了車去機場。四個小時后我們就能..."
一聲清脆的鈴響打斷了她的計劃。阿依努爾的鎮魂鈴突然自己搖晃起來,發出急促的警報聲。與此同時,我背包里的古劍也開始震動。
"不對勁..."阿依努爾臉色大變,"有什么東西..."
她的話沒說完,整個展廳再次震動起來!比之前更劇烈,墻壁出現裂縫,展柜紛紛倒地。最可怕的是,地面上那些石化的人像也開始龜裂,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殼而出!
"快走!"阿依努爾推著我們向出口跑,"沙之佛在垂死掙扎!"
我們剛沖出展廳,身后就傳來一連串爆裂聲——那些石化的人像全部炸開,無數沙粒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朝我們抓來!
阿依努爾轉身搖鈴,鈴聲形成一道音波屏障,但巨手來勢洶洶,屏障只阻擋了片刻就被擊穿。眼看我們就要被沙浪吞沒,我本能地舉起古劍,金菊印大亮——
一道金光從劍尖射出,與沙浪相撞。但這次沒有爆炸,而是出現了奇怪的現象:沙粒與金光交融,形成了一種流動的金色沙幕,暫時阻擋了巨手的進攻。
"沖天之力與西域秘術...融合了?"阿依努爾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別發呆!跑!"林小雨拽著我們繼續向出口沖刺。
我們跌跌撞撞地沖出博物館,外面已經是黃昏時分。奇怪的是,館內的劇烈震動似乎沒有傳到外面,幾個警察正慢悠悠地走向入口,完全沒意識到危險。
"他們不能進去!"阿依努爾想轉身警告,但被我拉住。
"沒時間了!那東西是針對我們的!"我指著博物館的窗戶,里面已經有沙浪在翻涌。
一輛出租車適時地停在我們面前,司機探頭出來:"去機場?是你們叫的車嗎?"
我們二話不說鉆進車里。車子啟動的瞬間,博物館三樓的一扇窗戶突然爆裂,沙粒如瀑布般傾瀉而下,但奇怪的是,那些沙子一接觸地面就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直接去機場。"林小雨對司機說,然后壓低聲音,"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阿依努爾小心地檢查著銅鏡:"沙之佛...西域傳說中被封印的邪神。它能將萬物沙化,吞噬生命。"她抬起頭,異色雙瞳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但最可怕的是,它確實掌握著某種逆轉生死的秘術...以犧牲其他生命為代價。"
我回想起李教授最后的瘋狂:"所以他沒完全說謊..."
"現在怎么辦?"林小雨問,"我們帶著這面鏡子回北京,然后呢?"
阿依努爾輕輕撫摸著銅鏡:"去找最后一塊拼圖。樓蘭王族的后裔...也就是修正會一直在尋找的'西域之鑰'。"
我心頭一震:"等等,你該不是說..."
阿依努爾露出神秘的微笑:"我的全名是阿依努爾·艾爾肯·樓蘭。我的家族守護這個秘密兩千年了。"
車子駛向機場,夕陽將遠處的天山染成金色。我看著阿依努爾側臉,突然意識到,我們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而背包里的古劍,正發出微弱的共鳴,仿佛在提醒我——黃巢的精神,從未離開。
[新章待續]
更新時間:2025-04-24 08: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