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孺奔去后院牽馬,情陽回房整理行囊,二人分道只為盡快離開這煩躁之地。
手中套著韁繩的動作粗糙,因重孺心中思索難消,情陽剛剛委屈的表情他依舊歷歷在目般的痛心,一味埋怨自己照顧不周,竟讓她受了這番羞辱。
只是他未曾想到,還有更令他急心的事情正在發生。
情陽委屈的撇著嘴,盡量讓自己的動作更快些, 以此來回避欲落還止的淚水。
師兄不在她終于可以放肆的委屈,羞惱的一丟手上的包裹,坐在床邊,委屈如洪,止不住的落下,她左右擦著如雨般的珠淚,心中大罵那些小人。
正罵得起勁,門外一道黑影,她謹慎的屏住呼吸,說道:“什么人?”
那人卻不出聲,只是鐵器銅件輕微碰撞的聲音,她覺得離奇,趕緊起身尋聲而去,卻不料對方見她動作,手上動作更快,也一并暴露了意圖。
竟是從外鎖住了房門,情陽拍門喊道“什么意思,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直沉默無聲好似死人般安靜,重重的落鎖,快步離去。
這木門厚重,但情陽稍運內力便可摧毀,但分不清意圖的舉措,讓她不敢輕舉妄動,眼波一轉,轉身向窗邊走去,探了探后院無聲,她一個輕巧翻過。
剛落地,又聽到腳步聲,她急忙翻身一躍,躲在假山后。
借著月光,她看清了那人身形,竟是白天傳話的婢女,果不其然,她身轉后院連著窗戶一并鎖上。
“都鎖好了”婢女對陰影處說道。
“好,派人把這兒圍住,誰也不準進”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情陽不得多聽,長廊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她只得先行離開,以求安全。
借著月色,她幾步翻梁,在屋頂間飛逃,想找到師兄的身影,卻不料怎的竟翻出了山莊,腳下是被皚皚素白包裹的山崖。
大病未愈,體力欠佳,情陽喘著粗氣,仰頭看向那聳高的院墻,更覺得疲勞,泄了最后的力氣,倚靠樹干休息片刻再做打算。
不曾想銀白障眼,她竟一腳踩空,入了懸軟的白雪中。
好在她自幼學武,下盤穩健,不至于跌倒,只是不可避免的順著山崖,左右腳狼狽交替著順坡面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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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翎十四游行天下,廣結仁義,以酒會友,如今二十五,卻不見風沙摧殘的頹苦,倒是膚若瑩玉,長身高挑,如松玉立,更是劍眉星目,顧盼生輝,挺鼻如峰,薄唇皓齒,一枚朱砂美人痣帶給英俊幾分妖魅氣。
他只身一柄孔雀翎裝點的長扇,不佩刀劍而行。
因為他厭倦了江湖的殺伐之氣,多少人借著“俠義”而字屠戮無辜,又多少人仗著鋒刃逼良為娼,這天地間蓋著江湖二字的惡事太多,令他厭煩。
可是,他另外帶了兩柄刀劍。
他的家奴“刀如山涌”戴文昌,以及戴文昌的妻子“劍若水侵”莊夢蝶。
一個行走江湖的人,不帶武器,就像案板上的魚肉,再純良的人也會化作刀俎,無悔侵害。
因此沈翎將二人帶在身側,令自己行的足夠遠。
二月臨末,春雪壓人。
夜晚的冬林一片寂靜,冬日凌厲的風聲席卷整個山谷,白雪下是往秋的枯葉殘花。
輕雪不知收斂的積壓著脆木,枝條也厭煩的隨風將其甩下,這兩厭的場景倒是和了冬日怒風威寒的冷漠。
樹林間空曠寂寥,有的只是三人踩雪的清脆,還有那份享受清冽的呼吸聲。
沈翎享受這種空曠,他花了太多時間去熱鬧,年少時分,也有過仗劍天涯的血氣方剛,只可惜推杯換盞中的情意靠不住,此時他更愛這山水密林間的自在融合。
卻唯獨忘不了酒的香氣,忘憂解愁,好似那些過往的歲數統統可以淡去,只留對未來幻好的期待。
也就于此,聽聞福老爺在幕下山莊收了好酒,他便不請自來,雖然冒昧,但是他清楚,無人會拒絕他,更無人敢拒絕他。
“不必跟的這么緊”沈翎清冷的開口。
夫妻二人不作回應,只是默契的站在原地,看著他獨自向前幾十步,方得邁步跟上。
沈翎享受這份孤苦,抬頭在冷冽的風中吹出白霧,遺憾到不出兩月這密林便會群綠縱生,萬物復蘇,夜晚不會再有這般清凈,只有鳥啼蟲鳴的合奏,吵得人夜不得寐。
更可惜的是,世無兩全,如此沁人的冬季,卻依舊不得露宿,連休息都是奢望。
想到這里,他停了步子,低頭神傷。
密林間一陣嘈雜由遠漸近,來不得沈翎反應,一道棕白的影子直沖撞進他的懷中,他本能的屈臂環抱,一股道香清靜沁懷,為他當下心情解了憂愁。
“多謝少俠相救”那夫妻二人剛以銀光寒意相抵,卻被沈翎攔下,只因為他看清懷中是個清秀的女子。
正是情陽,她停了身形,卻不敢停下焦急,隨手從腰間兔皮口袋拿出一副物件匆忙塞進沈翎的手中,道“小道還有急事,只得以此相謝”
說罷,情陽緊著步子向山頂飛身忙去。
沈翎攤開手掌,只見一副小巧的女式珠環,他輕笑出聲,望著她飛遠的背影,將那謝禮踹入懷中,手掌覆在胸前似乎還有少女的清香,他不在悠哉,一個箭步飛身,跟上月夜白影而去。
更新時間:2025-04-17 16:5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