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陽再醒來時,只覺得身處日光下云朵般的輕柔溫暖,她舒展背脊,懶懶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陷入一張過分柔軟的床榻上,這和她以往睡過的迥不相同。
舒適的令她舍不得起身,在心里嗔怪師父“虐待”自己,只叫他們睡硬床,說是對腰好,不過話說回來,這份舒軟還真令她腰間無支撐的疲累。
“哎,沒生個小姐身子小姐命呀~”情陽嘟囔著,坐起了身。
瞧著陌生的房間,一陣好奇的打量,窗明幾凈,一塵不染,靠壁放置了整齊的書架,只是沒書堆列齊間罷了,一琴一幾,一桌一案,安放的都恰到好處,儼然一副富貴人家的客房。
情陽只踩著鞋子,披了件外衣,猛得起身想去窗邊看看,卻惹得一陣眩暈,她身子還弱的很,趔趄幾下又撲地坐回了床上,心中暗道惡心,又不禁暗嘆“這陰雷竟有如此力量,這下算明白為何師父再三叮囑,非必要不得用了”
只是,當時的情景下,是必要還是非必要呢?
算了,管他呢!
情陽緩解了不適,便立即放下思考,起身又走向了窗邊,只是這次動作緩和了許多,推開窗戶向外支去,這下天晴日朗,看的清楚,松木蔥郁,庭院深邃,渺無人跡,偶有鳥語啼鳴,從遠方深山傳來,一副出塵避世的好地方呀!
她正欣賞的靜心,房門自外推開,門簾一掀而起。
見是親近之人,情陽立即笑吟吟的起身迎接,喜悅著道“師兄”
重孺沒應,而是放下手中濃郁湯藥,急著關緊窗戶,將情陽裹在小被中,正色道“你身子羸弱,怎可吹風呢?”
情陽自知理虧的咬了咬唇,任由對方牽著走向小桌,自覺的端起那碗黑乎乎的湯水,直愣愣盯了片刻,如臨大敵般猛的灌入喉腔,腥苦之氣沖的她連眼睛都一陣酸澀,只得咧嘴慘叫連連。
重孺一個手快,塞了顆蜜餞給她,這才讓她得以緩和,淚眼嬌紅的圓眼只剩一副楚楚可憐。
“還以為你要多睡些時日,沒想到這么快就醒了”重孺欣慰道。
“天雷咒我還不熟悉,等我在好好修煉,爭取以后不再昏睡一夜不醒了”情陽臉頰鼓囊著含糊道。
“一夜?”重孺挑眉反問“你可是足足睡了九日呢?”
“?。烤谷贿@么久,那我…”
情陽驚措萬分,話語未了,那門簾自外而起,他二人謹慎的瞧去,只一艷麗衣裳的貌美婢女,眉眼清秀,卻又帶了幾分嬌媚,垂眸請安,不等二人詢問,自顧自的道出
“福老爺聽聞道姑蘇醒喜訊,特來邀請邀約二位道長晚宴,以表遲來感謝”
二人聽罷,對視而望,心中有了相同的猜測,卻只好應下,那婢女得了答復,恭了身子退出,不再多言。
聽婢女腳步漸行消失在長廊幽遠處,情陽才謹慎道“我自才醒,便傳到他耳朵里去了,想來這小院并不似明面這般人跡渺見呢”
“寄人籬下便是如此”重孺平靜回道,又給了她一顆蜜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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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堂之上,賓朋滿座,酒不過兩巡,那些江湖豪杰的臉上,紛紛染上了醺態,偶有幾聲陣咳,更凸病紅,卻依舊要舉杯豪飲怒笑,彰顯俠情壯志。
情陽看不懂,只覺得他們以命賣弄灑脫的張揚樣子看著如蠢貨般愚昧,只得搖了搖頭繼續貪吃這眼前的嘉宴,畢竟她可是空了九天的肚子。
她吃的急切卻不失秀氣,完全忽視了二人的神態,重孺卻探了真切,深感不適,西北方對立而坐的鄭鶴堂滿目欲望的用眼角輕撇情陽,那其中意味同為男人的重孺自然清楚,狠狠的怒瞪以示警告,這才讓對方有了收斂,只是他又急不可耐的轉向福老爺,急切之情連酒都喝不下,幾次舉杯又焦灼的放下。
福老爺見此,只得無奈的搖頭,先尷尬的一咳,再舉杯笑道“本該早些謝過二位道長,只可惜情陽道長久睡不見好轉,我等也是焦急萬分,擔憂至極,不過今日一見,面若桃花,不似有險疾,我等也稍感寬慰,更盛感激呀“
情陽吃的臉頰圓鼓,不慌不忙的隨著眾人雙手捧著酒杯,抿了半口,她還不能飲酒,杯中是貼心安排的暖杏汁,甜味讓她一喜,卻也一驚,竟沒有厚重的濃密感,她又貪抿了一口,果然,不僅未感膩口,更解了葷腥的沉悶,她歡喜著一飲而盡。
只是,這片刻的神游,竟讓她錯過了剛剛的熱鬧,看這些壯漢哄堂大笑的猥瑣,再掃過鄭鶴堂不容忽視,赤裸裸的淫蕩和渴望,情陽不免膽怯又厭惡,躲向了重孺的身后,攥緊了對方的衣袖。
重孺身形一晃,將情陽擋個嚴實,萬分不悅,卻留了情面的說道“小妹年齡尚小,提不得此事”
“此言差異”一敞胸大漢,舉杯吵道“提不提得,得問情陽姑娘自己意愿,是不是呀?”
堂上笑聲更厲,更有幾人叫嚷著附和,情陽只覺得更怪,小臉緊貼著重孺以求安慰。
“媒妁之言,要問過長輩定奪,斷不可如此兒戲”重孺不悅的警示道。
情陽這才明白緣由,自己終身大事竟被他們如恥笑般調戲,一股憤怒沖腦,挺身直言罵道“我剛救了你們,不求感恩,但怎可這般玩笑起我的終身大事,都是有名有姓的江湖俠義,仁義道德何在?禮義廉恥何在?我看你們不配為俠,只是一群小人豺狗罷了”
“情陽”重孺不在乎這些人的臉面,卻關切她的心情,回身看去只見對方委屈的哭紅了眼睛,心疼的環住她顫抖的身子,冷臉說道“小妹病疾剛愈,明日還要趕早回師門復命,先告退”
“道長留步”見二人起身要走,福老爺連忙起身勸道“在座都是粗人,幾句言詞不當,若擾了道姑心情,我在此代各位向二位道歉,煩請恕罪”
“離觀太久,引師父擔憂,我二人早些回去的好”重孺側眼睥睨著其他人說道“小道希望,明日動身前可得幾位登門致歉,免積怨天累,得不償失”
說罷,再一眾不滿聲中,扶著情陽肩頭離開。
“裝什么清高,嫁給鄭少俠是她的福氣,依我看,你二人舉止曖昧,別是一家兄妹之間私下纏綿難分呀”污言穢語引得眾人哄堂狂笑,福老爺見此并不阻攔,只由著他們無禮,瞧著鄭鶴堂綠的發青的連,拍肩以表安撫。
重孺身體驀然倒縱飛身,金剛杵順袖而出,面色無常,正手直刺,只見一道殘影飛極,只插進喉間一寸處,見血封喉,臨死之時,笑聲還未落,此刻只剩嗚鳴,眨眼之際,口涌獻血,一命嗚呼在口無遮攔之下。
當著一眾高手面見血,傷了他們的面子,堂上群豪頓時大亂,抽兵刃,拋長衫,不虛著迎接一觸即發的血戰。
忽地一聲慘叫,有人道:“那是,那是,那是輕傲杵”
眾人聽后,紛紛冷氣倒逼,定睛細瞧,重孺抽出瞬間,連著縷縷無形之氣一并帶出,輕傲杵陣閃金光貪食著血氣,又不放過試圖掙扎逃竄的魂魄。
“傲慢無禮,咎由自取”重孺冷冷道。
重亂之下,必有匹夫。
總有人貪食他人的恐慌,滋長自己的傲慢。
逍遙虎王總鏢見他人膽懦,來了興奮,大喊道“什么輕傲,重傲的,吃老子一斧”
與身同行的,是情陽的揚起拂塵的勁風聲。
王總鏢高舉著鐵板重斧,一聲哇呀的蹬地而竄,情陽的動作便緊隨其后,蔥指一案,鐵鎖銀鉤在夜空下劃出一道銀虹,如閃電般襲向王總鏢,電光火石間,將對方右臂纏緊。
只見她穩步急停,向后一拉,王總鏢粗壯如山的手臂,被硬生生拉斷,血如噴泉,灑在就近幾人臉上,好不狼狽。
“都住手”福老爺趁著還未失控前,急忙吼道,那落地余震的斧聲將他天大的不愿按壓,只得忍著脾氣說道“一死一傷,二位也該消氣了吧,既然二位不愿交我這個朋友, 在下也不強求,救命恩情,這次的事情我斷不會向盟主稟報,只是江湖再見可再無仁義恩情可言了,二位走吧”
重孺收了輕傲杵,在眾英恐懼的神色中,大步走向情陽,見她還一臉憤恨難平,似有繼續之意,輕輕攬住對方,低聲道“走吧”
情陽聽話,收回鎖鏈,點了點頭,隨著重孺轉身離開。
更新時間:2025-04-17 16:5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