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總管,奉膳的宮女都被帶了過來。御膳房的總管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回話:“回皇上,奴才用的俱是實打實的馬蹄粉,只是不知為何此次馬蹄羹里有木薯粉的味道,而御膳房并沒有備過木薯粉,最近的一次只有莞貴人的宮女來要過木薯粉。采辦的奴才緊急去買了些,都給了菀貴人的宮女。這些都有記檔可查?!?/p>
莞貴人愕然抬頭,沒想到這里面還有她的事:“臣妾未曾著人前去領過木薯粉?!?/p>
御膳房總管抬頭疑惑道:“浣碧姑娘可是小主宮里的?前些日子便是她前去領的木薯粉。當時還有兩人在側,均是見證。”
莞貴人坦然道:“浣碧是臣妾的貼身丫鬟,可是臣妾并未讓她前去?!?/p>
曹常在走到莞貴人身側哭道:“妹妹,姐姐上次言語之間得罪了妹妹,已然向妹妹賠罪,再有不是也是我的不是,你可以直接找我,千萬不要為難溫儀,她還那樣小。”
莞貴人扶住曹常在欲行禮的手:“姐姐,何來得罪一說?妹妹從未覺得姐姐有何處得罪與我,之前的事我已向皇上說明,彼此之間也并無誤會。姐姐這樣說難道是自認為做了什么得罪我的事了嗎?”
華妃嗤地一笑:“伶牙利嘴,合宮上下只有你宮中領過木薯粉,不是你還能是誰?”
莞貴人平靜道:“喚浣碧前來一問便知,臣妾未曾做過?!?/p>
華妃又道:“你的宮女自然向著你說話,如何能信?”
莞貴人不由奇怪:“娘娘,此事尚未有定論,為何出言處處針對?”
華妃慨然:“對有嫌疑之人自是要問個清楚。”
皇后道:“都別說了,皇上不如聽莞貴人一言,喚來問問又有何妨?”
皇上:“傳浣碧?!?/p>
浣碧被帶來尚且懵懵,待問清之后,連忙叩首:“回皇上,小主并未讓我去領木薯粉,是榮貴人宮中的菊清說,榮貴人喜食木薯圓子,想要做些來給貴人吃,討貴人歡心,自己又有事走不開,所以奴婢才去幫領的?!?/p>
華妃漠然:“哦?越來越有意思了,怎么卻是榮貴人?”
安陵容嘴角的笑有些冰冷:“回娘娘,臣妾從不吃木薯圓子的,還請菊清來?!?/p>
菊清來到開始還嘴硬說:“皇上,皇后明鑒,奴婢從未拿過什么木薯粉?!?/p>
浣碧冷笑道:“你還說謊,奴婢愿進慎刑司,自證清白?!?/p>
華妃撫掌笑:“好,果真是個好奴婢,慎刑司的刑罰別說是宮女,就是粗使的奴才也撐不住。既如此,皇上不如讓她二人俱進去,看看誰在說謊?”
菊清的臉唬得像金紙一般,身子也像篩糠似地發抖:“求皇上,皇后娘娘開恩。是我們小主,吩咐我去拿木薯粉的。”
說著像是懼怕一般看向安陵容:“小主是趁著今日去后殿取琴的空隙,打開了溫儀公主的食盒向里面撒了木薯粉,為怕人發現,便讓奴婢準備琴,并遣奴婢守著不讓人靠近。但奴婢肚子痛并沒有守在后殿,求皇上開恩不要送奴婢去慎刑司?!?/p>
迅即有一名宮女跪下:“奴婢確實見過榮貴人獨自過去,似乎打開了食盒?!?/p>
又有一名宮女叩首:“奴婢奉馬蹄羹時,食盒似乎是有松動的痕跡,但是銀針并未變色,所以沒有稟報?!?/p>
曹常在已然大怒:“榮貴人,我是哪里得罪了你,要你如此報復我?”
華妃冷冷道:“果然是出身小戶,這般陰毒,怎地還想栽贓在莞貴人身上么?說著與莞貴人姐妹情深,背后竟如此狠毒!”
安陵容不理會她們,只看向皇上:“臣妾沒有做過。”
敦親王卻接話:“未曾想皇兄宮里竟有如此狠毒之人。”
皇上怒道:“閉嘴!”
見的皇上發火,眾人皆是戰戰兢兢。安陵容也起身離席,跪在地上冰冷的寒意從膝蓋一路上延,膝蓋火辣辣的痛,她卻執拗地看著皇上。
皇上柔聲:“榮貴人,你去后殿更衣取琴時可有人同行?”
安陵容心下一緩,皇上還是有幾分信她:“并無他人,只有菊清一個?!?/p>
皇上長嘆一口氣:“既如此,朕只有禁足你,查清此事?!?/p>
華妃出聲:“皇上,人證物證俱在,皇上也要偏袒她嗎?就算寵愛她,可稚子何辜?”
皇上靜默不語,安陵容微微一笑:“華妃娘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華妃哼道:“你竟如此冥頑不靈?犯了錯還如此理直氣壯嗎?”
安陵容卻不看她,只看著殿內眾人:“我未做過此事?!?/p>
眾人皆是漠然,只有惠貴人起身:“皇上,容兒她不是這樣的人?!?/p>
華妃嗤笑:“一丘之貉?!?/p>
皇上并不應聲,只看著安陵容:“朕會查清的。”
安陵容面露感激:“皇上,臣妾有一問,還請讓臣妾問了菊清。若是問過,皇上還疑心,臣妾愿意認罪?!?/p>
皇上抬了抬手,安陵容看向身側的菊清:“菊清,我可有苛待你的地方?”
菊清不卑不亢:“小主雖待奴婢極好,但是奴婢也不能看著小主謀害溫儀公主的性命,如此行徑,奴婢不恥?!?/p>
安陵容柔聲道:“說的好,算計孩子的命確實是該死?!?/p>
曹常在冷冷道:“如此說,榮貴人你是要用自己的命給我的孩子賠禮嗎?”
安陵容笑道:“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誰做下的,誰便該賠禮。曹常在急什么。”
華妃卻不耐道:“吵吵嚷嚷的,你說完沒有?!?/p>
安陵容仍舊溫柔:“菊清,你既說撒了木薯粉,那是你撒的還是我撒的?!?/p>
“是小主您撒的。”
“撒了之后便上臺演奏了是嗎?”
“是,因著時間緊迫,小主怕人發現所以急忙上臺了?!?/p>
“你說琴是你提前備好的,那么琴是桐木的還是梨花木的?”
“奴婢記著梨花木的。”
安陵容嗤地笑出聲:“好個奴才。既如此說,那我手上應該沾有木薯粉是也不是?可如今我的手上無一絲木薯粉的痕跡。”
菊清躊躇:“奴婢不知,但琴上肯定會有木薯粉?!?/p>
安陵容著人拿了琴來:“請看,無一絲木薯粉的痕跡。”
菊清冷汗涔涔:“怎么會?定是你提前洗了手?!?/p>
她笑得更溫柔了:“你剛才還說我直接上臺演奏了。況且我撫琴之前并未洗手焚香,而是直接坐下撫琴了。因著這,你們怕是在笑我小家出身吧?!?/p>
說著叩首哽咽道:“臣妾的琴,是臣妾母親教的,臣妾母親只會這首梅花三弄,因而臣妾也只會這一首梅花三弄,母親是繡娘出身并不知曉彈琴前需洗手焚香。臣妾日后雖知曉但每次撫琴時都會想起母親,所以也從不洗手焚香?!?/p>
她說的情真意切,皇上也不免動情,安陵容卻又看向菊清:“菊清,你說木薯粉是我親自撒下的,可讓宮女察看,我衣裳,琴上可有木薯粉的痕跡,這是其一?!?/p>
安陵容聲音愈發堅定:“其二,你不知曉,我對木薯粉過敏,皮膚碰到即刻會起疹子,所以我從不沾染木薯粉,更別提食用了。若是我撒的,那我彈琴的時候手就該發紅起疹子了,還如何等到如今?”
菊清的面色發白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
安陵容冷笑道:“其三,你說我的琴是梨花木的,你看清楚我用的并非是你準備的琴,而是我自己帶來的桐木琴,琴尾還刻了一朵夾竹桃花。”
菊清微微發懵,局促之間不知如何作答,安陵容看著她搖了搖頭:“我進殿發現空無一人便覺有異,琴弦微微泛白我便覺不好,可我卻找不到你,著急間便自己回去拿琴,不想碰到了端妃娘娘。端妃娘娘便讓身邊的吉祥回去為我拿琴,因著端妃娘娘說她抱病出宮不好,且只是小事一樁,不要驚動旁人,我才未開口提及此事。”
安陵容看向皇上:“若皇上不信,可傳端妃娘娘身邊的吉祥姑娘。”
皇上聽聞至此,直直走道安陵容身邊,扶她起身:“朕信你?!?/p>
安陵容踉蹌起身,皇后道:“快快坐下,夏天衣裳單薄,跪了這么久,別跪出什么毛病來?!?/p>
安陵容安然坐下,又喚了御膳房總管上前,手抓了一把木薯粉,看向菊清:“你瞧好了。”話音未落,安陵容的手上便起了紅紅的疹子,一團團小而密的疹子高高鼓起,很是瘆人。
皇上急道:“容兒,你怎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皇后也嗔怪:“榮貴人,你怎如此烈性,都說了信你。你怎還如此傷害自己。”說著又吩咐太醫看診煎藥。
安陵容落下淚來,有著無限的軟弱與無助:“如此便可證明臣妾與此事毫無關系了吧。”
皇上心疼不已,更加惱怒:“還有誰指證榮貴人?!”
那名宮女慌張道:“奴婢只是見到榮貴人自己進殿?!?/p>
皇后開口問道:“那你呢?”
另外一名宮女頭貼在地面上愈加不敢抬頭:“食盒似乎動了,也...”
說著更加怯懦不敢開口,皇后:“哦?剛才信誓旦旦,如今怎么又似是而非起來?!?/p>
皇上露出厭惡的神色來:“誣陷宮妃,拖出去,杖斃。”
安陵容柔柔弱弱開口:“皇上,臣妾有一句話不得不說。”
皇上溫柔道:“你說便是?!?/p>
安陵容起身行禮:“今日是溫儀公主的周歲宴,幕后之人尚且敢出手加害公主來陷害我,放在平日豈不更肆無忌憚,此人若不抓出來,傷了公主可怎么好?!?/p>
皇上似是有些疲憊:“依你該當如何?”
安陵容施施然:“臣妾聽聞自從上月溫儀公主便開始頻繁吐奶,那應從幾月開始查起。那人心思縝密焉知是不是預謀已久?”又對著御膳房總管說:“你說宮中甚少有人要這個,還要單獨采買,那么在浣碧要過之前,可有人要過?”
御膳房總管低頭思索:“從前幾月算起,還有曹常在要過?!?/p>
曹常在的臉刷的變白:“你胡說什么?!”
安陵容卻道:“內務府領東西是有記檔的一查便知?!?/p>
又看向菊清:“事情既已敗露,請皇上將菊清送進慎刑司,想必她是會說真話的。”
皇上點點頭:“既如此,這件事交給皇后你來查。只一條,不許輕縱。曹常在禁足,至于溫儀公主么?”
華妃開口:“溫儀公主尚且年幼,不宜更換住所,不如...”
皇上卻不看她朝向皇后道:“溫儀公主先抱皇后殿中,著章太醫好好調養著。今日都散了吧,此事不得對外提起?!?/p>
曹常在哭道:“皇上,溫儀是臣妾親生的公主,我又怎么會加害于她,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啊,皇上。”
皇上卻不理會,只疲憊地起身離去。
眾人皆知此事涉及宮妃,屬于宮闈秘事,所以都不敢多說,迅速地帶著家眷離宮。
安陵容也慢慢起身,跪了許久的膝蓋有些疼,走起路來便有些許踉蹌,惠貴人見狀疾步過來扶住了安陵容。安陵容感動的看著惠貴人紅了眼眶:“姐姐,還好你信我?!?/p>
惠貴人眼里滿是憐愛:“我自是知曉,你不是那樣的人,不必多話,趕緊回宮讓溫太醫給你看看?!?/p>
溫儀公主的事在幾天后便有了結果,說是菊清不忿榮貴人得寵,蓄意陷害,牽涉其中的幾人,全部杖斃。
消息傳來時,安陵容對著陽光分揀絲線,梧桐樹下,梨花木架子上繃著雪白的絹布,安陵容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眉姐姐,我說的不錯吧?”
惠貴人將手中的繡花針放下:“慎刑司的嬤嬤奉上的罪狀只送到了皇上手中。既皇上如此說,那事實只能是這樣。”
安陵容淡淡道:“查下去牽扯到妃嬪身上便是宮闈秘事,況且曹常在一向與華妃走的親近,眼下什么時節,姐姐也清楚。”
惠貴人面露不屑:“是呀,眼下皇上不會讓查下去,只是,溫儀公主畢竟是皇嗣,皇上他能容下?”
安陵容笑著:“姐姐不知,曹常在已然病了,章太醫奉命為她診治,只不過據章太醫的話,怕是不好。聽說她最近想見皇上一面?!?/p>
惠貴人一派了然:“皇上怕不會見她?!?/p>
安陵容將分好的絲線放在秀棚上:“皇上會去見她的?!?/p>
惠貴人抬頭:“哦?你怎么如此篤定?”
安陵容拿起惠貴人放下的針線,眨了眨眼:“皇上昨晚跟我說了的,我說若是皇上不去,我也要去問一問她為什么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得去手?!?/p>
惠貴人笑了起來:“你呀,你呀。”
廳里靜了片刻,惠貴人:“既如此,那我有句話要問你。”
安陵容頓了一下知道惠貴人定是要問起莞貴人的事,畢竟浣碧事她身邊的人,此事浣碧也參與其中,穿針引線才能讓菊清放松警惕,于是她徑直說到:“浣碧說是因著曹常在說事成后會將她引薦給皇上,所以才和我宮里的菊清搭上了話,莞貴人并不知情,她只是自己看不得我得寵。如今她已被發落在浣衣局,此事便是過去了。”
惠貴人:“她一個奴才,心倒是比天還高。那你可怪莞貴人么?”
安陵容頭也不抬手中的動作也未停:“姐姐,我知曉莞貴人與你的情分非旁人可比,我今日不會怪她,是因為記著選秀后在她府中叨擾的情分??赏?,我也不知道?!?/p>
惠貴人點點頭:“你對我倒是不設防,這事也怪不得你生氣,奴才如此便是她這個當主子的監管不力。況且那丫頭也不是第一次犯錯。不過,皇上只是罰她在浣衣局嗎?”
安陵容:“莞貴人找我求了情,我便向皇上說了?!?/p>
惠貴人:“嬛兒她還是太心軟了,真是便宜了她。不過,皇上待你當真是好極了?!?/p>
安陵容笑笑:“連姐姐也覺著是偏愛,看來我真是出息了?!?/p>
惠貴人不由黯然:“對比我,皇上待你確實是偏愛的??伤K歸薄情,萬千寵愛因著一事便將我棄如敝履,以前你總和我說君恩不過如是,我總不明白,經過此事可算是明白了?!?/p>
安陵容心頭一熱:“姐姐,這話放在心里就好。”
惠貴人:“我不過是怕你陷進去,又啰嗦幾句?!?/p>
安陵容垂下眼眸,陷進去嗎?呵,皇上哪怕是將皇后之位奉上,她也不會陷進去分毫。
更新時間:2025-04-17 15:23: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