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化那天,村里的嬸子給我的校服外頭披上了黑色的外衣。
我站在人群后面,看著骨灰爐的火光在玻璃后跳動,我聽見爐子里有“嘶嘶”的聲音,像是誰在掙扎。
村民三三兩兩站著,說話聲壓得極低。我聽到有人說:“她媽那相片掛得真好看?!?/p>
有人問:“小滿回來了嗎?”
“回來了。”另一個回答,“剛才還在喊要掀棺材?!?/p>
我把兜里的紙條攥成一團。
“不能燒她!”我喊出來,聲音在安靜的殯儀館里回蕩得格外刺耳。
父親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像刀子似的,壓得我喘不過氣。
“她還活著,她——她昨晚還在敲棺材,我聽見了!她手里有紙條!她不想被燒——”
我喊到最后嗓子都啞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可沒人信我。
兩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走過來,溫聲細語地勸:“小姑娘,節哀吧。親人離開了都難受,你媽已經走得很安詳了。”
村長在旁邊點頭:“孩子還小,不懂事。別攔事兒了。”
我掙扎著,試圖沖過去把棺材掀開,可手臂被一把抓住。
是我爸。
他力氣很大,抓著我肩膀把我往后扯,咬著牙低聲道:“別再讓你媽難看了?!?/p>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打他。可我沒有力氣。
火爐的門緩緩推開,一股熾熱的火氣撲面而來。
我媽被推進去的時候,木板磕在金屬軌道上發出“咯啦”一聲,我心里像有什么斷了。
我沒看她最后一眼。
入殮師把骨灰盒遞給我爸的時候,他手指發抖,像是從骨灰盒里摸到了什么燙手的東西。
但他很快就把盒子蓋上了,說:“走吧?!?/p>
殯儀館門口站著幾個村民,有人點了支煙,遠遠看著我,一邊抽一邊跟旁邊人低聲說著什么。
我聽不清,只看到他們看我的眼神,不像看個孩子。
他們說我媽死于“急性心梗”。
我在通知書上看到那個詞的時候,心里一涼。
她去年體檢才剛做完,心電圖和B超都在我抽屜里,醫生簽字寫著“無異?!?。
她怎么可能心梗?
我把兜里的紙條攥成一團,一直沒扔。
那天回家,我一句話都沒說。
他們燒了她。燒得干干凈凈。
2
我是周小滿。
更新時間:2025-04-16 14:5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