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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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公然侮辱王室親貴已是罪大惡極,禍從口出往往會給自己、家人甚或整個宗族帶來滅頂之災,哪怕你是超脫了平民階層的舉人、秀才,在皇權的威嚴面前,也只能是偷生的螻蟻。

厄運無法阻擋,但生活還要繼續。張居正此時也為自己闖下了天大的禍事而懊惱不已,三年的歷練并沒有磨平自己的棱角,顧璘的良苦用心似乎也成了多此一舉。

張文明抹去淚痕站起身來,揚起的巴掌停在半空,又緩緩放下,忍不住開口訓斥道,“現在怎么辦?你這個不肖逆子,我平時是怎么教育你的,小不忍則亂大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這兩句話都讀到狗肚子里了,現在好了,等著遼王興師問罪吧,我張家一脈到此算是絕了”。

張居正沒有辯駁,也沒有開脫,只是抬起頭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趙氏,“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事到如今,木已成舟,都怪孩兒一時沖動,沒有遵從父親的教誨,以致貽害全家,稍停幾日我便親自到遼王府登門謝罪。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早些操辦喪事,好讓祖父入土為安”。

母親早已哭成淚人,世間沒有哪件事,是比眼睜睜看著親生兒子與自己陰陽兩隔,更讓人難以承受的了,可偏偏這個心頭肉卻惹出了這個天大的禍端,她束手無策,心亂如麻,只能用哭聲表達自己痛徹的心情。

小殮、大殮、報喪、出殯,一套程序下來已過一七。這天清晨,張文明照例在父親張鎮的神主前守孝,父親的故去、連日的疲憊,加之兒子又闖下了彌天大禍,讓他身心俱疲,滿身的煙火味蒸騰著松開的發髻,短短的幾天時間仿佛令他衰老十歲有余。

多年好友顧知縣的到來,稍稍安定了張文明的情緒。兩人的交談,讓張文明了解到對方此時此刻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對于顧知縣把女兒暫時寄養在張家這個請求,張文明還是應承了下來,心里盤算著過些日子把她送到武昌城內自己的好友家撫養,免得知縣女兒受到連累。

將掌上明珠托付給張文明之后,顧知縣特地來到廂房,和因深深自責而閉門思過的張居正有了一番交談。

“居正賢侄,前些時候聽聞你中了舉人,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才識,前途未可限量啊”。

“多謝顧伯伯關愛,您過譽了,小侄才疏學淺,不過是冒竊盛名罷了?!睆埦诱笆职葜x。

“誒,怎么能說冒竊盛名呢,在我看來是實至名歸。三年前家父主政湖廣,當時閱過你的應試文章之后,就贊嘆你是百年來未見之大才,卻自作主張沒有將你取中,希望賢侄不要苛責家父的一番好意啊”。

“莫非尊翁是湖廣巡撫顧老大人?”張居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顧巡撫和顧知縣是父子關系,張居正連忙起身下拜。

顧知縣攙起居正,“賢侄不必多禮,快起來”,兩人落座,顧知縣抿了一口清茶接著說道,“家父一年前改任工部尚書,現領了皇命到安陸督造皇陵,平時也常有書信往來,每每提及賢侄,家父就有說不完的話,還說此番調任京師,相距萬里,部務繁忙,以后再想和你閑敘恐怕就沒那么容易嘍”。

“多謝老大人和顧伯伯的抬愛,居正定當發奮圖強,以報知遇之恩?!?/p>

一夜無話。翌日清早,顧知縣拜別張居正父子,乘上來接的快馬,向北京奔去。

送別顧知縣,張居正心里豁然開朗,一個能化解眼前危機的藍圖逐漸顯現出來。

“爹,聽顧伯伯說,顧老大人現在安陸辦皇差,昔者顧老大人對愚男有知遇之恩,又多方引薦朝廷要員,加上顧伯伯和父親大人您是多年好友,江陵離安陸又不遠,所以,我想要去一趟安陸,上門拜訪老人家”。

“也好,近來家宅不安,禍事盈門,你出去散散心也無不可,代我向顧老大人問好,我這幾日也要想辦法,盡快把顧知縣的女兒送到城里,免得為我張家所累”。

“孩兒,此番前去,路途遙遠,一定要當心??!”母親趙氏拉著張居正的手,囑咐道。

“放心吧娘親,孩兒今年都十六歲了,都是大人了,我會小心的”。

將近五百里的路程,快馬加鞭走了三天三夜,和顧璘見面已是黃昏。顧璘風塵仆仆地剛從未完工的皇陵返回,正巧遇上拉著兵丁問路的張居正,一時間喜出望外。

掌燈,飯罷,移步偏廳。

“哎呀,小友前來,真是怠慢已極,這里窮鄉僻壤,老夫來的時候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方圓十里就這么一個破敗的祠堂可堪使用,下頭人說皇陵竣工少說也要三年五載,不如另起高宅。老夫呢,一來儉省慣了,不愿意勞師動眾,二來呢,我估么著在這里的時間不會太長,過些時候圣上肯定另有差遣,因之,就將這所祠堂修葺一新,權作辦差起居之所。著實簡陋,讓小友見笑了?!鳖櫗U捋了捋胡須,“對了,此番鄉試,小友一定有所斬獲吧?”

“回老大人,居正這次前來,一是拜謝老大人提攜之恩,二是向您報喜,居正中了?!?/p>

“好,好,好?!鳖櫗U喜不自勝,連叫了三聲好,“這樣一來,你就有了候選做官的資格,不負你十年寒窗之苦,你的才華也能盡數施展了,好,好”,顧璘忍不住又叫了兩聲好,接著說,“現在看來,當初老夫私自將你的試卷扣下,以致耽誤你三年時光,想必是天大的過失了!”

“豈敢,豈敢,老大人深謀遠慮,高瞻遠矚,當初之舉意在磨礪心性,鍛煉品格,怕居正得志太早,像江郎一樣成為庸才?!?/p>

“哈哈,話雖如此,但畢竟也是老夫因一己之私,才讓你錯失一次機會,這樣,你且寬坐,老夫去去就來。”顧璘起身邁步進入內室。

等到顧璘出來,手中赫然拿著一副犀角腰帶,“來來來,居正小友如若不棄,收下此物。”

張居正雖然剛剛中得舉人,但對此物的份量還是知道的。一品玉帶,二品犀帶,三品金帶,當朝二品大員將貼身之物贈給自己,料誰也是受用不起的。

“不不不,居正何德何能敢收如此大禮,不能收,不能收”!張居正趕忙推辭道。

“哎,老朽年事已高,已六十有五?;仡櫞松?,宦海沉浮,也曾掌握一方生殺大權,也曾被誣下獄,險些斷送性命。如今奸佞當朝,蒙蔽圣聰,老朽實在是獨木難支,無力抗爭。宋朝大儒張載說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希望居正小友能將孔孟之道發揚光大,能從前人先賢的微言大義中匡正自己的人生志向,將來廓清寰宇,蕩滌乾坤,鏟除奸佞,匡扶社稷,使國家走上正途,讓百姓得享大同,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

聽聞此言,張居正流著淚彎下腰,雙手舉過頭頂,接下腰帶,“我在此向老大人立誓,假如有忝居廟堂的那一天,居正定當殫精竭慮,矢志報國,絕不敢有負大人所托?!?/p>

“快起,快起?!鳖櫗U扶起張居正,接著說道,“好了,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了,匆忙之間忘了問了,貴老太爺身體一向可好?我印象之中他跟我同庚,好像在荊州遼王府當差,那地方可不是一個干凈的所在,回去之后跟他說,要恪守本分,切不可多言妄言,以免因言獲罪啊”。

聽到顧璘的這番話,張居正剛止住的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隨后,他把祖父莫名枉死,自己一時沖動與王府結下仇怨這些事情全盤托出。

出乎張居正意料的是,顧璘聽過之后,斂起笑容,不發一言,似乎在想著什么。良久,才開口說話。

更新時間:2025-04-14 15: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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