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四年春，信都縣的議事堂內，王清風坐在首位，眉頭緊鎖。堂下坐著李慕白、蘇婉清、陳子敬等縣衙核心成員，氣氛凝重。

"各位，"王清風敲了敲桌面，"春耕在即，但去年收成不足，縣里存糧只夠支撐三個月。今天召集大家，就是要商討如何解決糧食問題。"

戶曹趙粟拄著拐杖站起來，聲音沙?。?大人，去年旱情嚴重，加上周德昌那些豪強霸占良田，百姓手中土地貧瘠，產量自然低下。"

"重新分配土地只是第一步，"王清風點頭，"關鍵是如何提高現有土地的產量。諸位有什么建議？"

主簿陳子敬捋著胡須道："下官以為，當務之急是興修水利。信都縣東邊那片鹽堿地若能引水沖洗，可增加良田千畝。"

"工程浩大，非一朝一夕可成。"蘇婉清輕聲道，"況且春耕在即，遠水解不了近渴。"

縣尉張虎拍案道："不如我帶人去周邊縣買糧！"

"銀子從哪來？"倉曹錢谷搖頭，"縣庫空虛，連衙役的餉銀都拖欠了兩個月。"

眾人陷入沉默。王清風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最后停在工曹黃墨斗身上。這位曾經的逃犯匠人正低頭擺弄一塊木頭，似乎對討論漠不關心。

"黃工曹，"王清風突然開口，"你覺得農具改良如何？"

黃墨斗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大人是說...犁具？"

"正是。"王清風站起身，走到堂中央，"我觀察過縣里百姓用的犁，都是直轅長犁，笨重難用，兩頭牛才能拉動，轉彎不便，效率低下。"

李慕白疑惑道："可自先朝以來，農人皆用此犁..."

"所以該改進了。"王清風打斷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在西域游歷時，曾見過一種曲轅犁，只需一牛牽引，輕便靈活，深耕淺耕皆可調節。"

黃墨斗猛地站起來，木頭從手中掉落："曲轅犁？大人能否細說？"

王清風嘴角微揚，知道抓住了關鍵人物。他取來一塊木板和木炭，在上面勾畫起來："你們看，傳統直轅犁的問題在于轅長且直，轉彎時需要很大空間。而曲轅犁——"

木炭在木板上劃出流暢的線條，一個前所未見的犁具逐漸成形。王清風邊畫邊解釋："將轅縮短并彎曲，這樣轉彎半徑?。辉黾永缂{節深淺；犁壁做成弧形，翻土更徹底..."

黃墨斗湊近細看，粗糙的手指顫抖著撫過炭線："妙啊！犁轅彎曲后，牛不必再走直線，節省體力；犁箭可調，適應不同土質..."他突然抬頭，眼中精光四射，"大人，此物真能造出來？"

"當然。"王清風自信地說，"關鍵在于犁底與犁壁的角度，還有轅與犁梢的連接處需要加固。"

蘇婉清好奇地湊過來："這犁真能提高效率？"

"至少提高三成。"王清風肯定道，"而且只需一頭牛，甚至壯實的驢子也能拉動，解決了畜力不足的問題。"

陳子敬皺眉："可百姓習慣舊犁，恐難接受新物。"

"那就先做幾具試用。"王清風早有準備，"黃工曹，縣衙工坊能打造嗎？"

黃墨斗已經沉浸在設計中，頭也不抬："給我三天...不，兩天！木料都是現成的，關鍵是鐵制犁鏵需要重鑄..."

"用最好的鐵。"王清風拍板，"錢谷，從庫房撥二十兩銀子專用于此。"

倉曹面露難色："大人，庫銀..."

"從我的俸祿里扣。"王清風斬釘截鐵，"另外，張虎，你帶人去各家征集舊鐵器，融了重鑄。"

會議氣氛驟然熱烈起來。眾人圍在木板前七嘴八舌地討論，連一向沉默的獄曹鄭刑明都提出了加固犁梢的建議。

夜幕降臨時，議事堂內燭火通明。黃墨斗帶著兩名工匠已經按圖紙制作了小模型，反復調試角度。王清風親自示范如何操作："握這里，下壓時犁頭入土更深，提起時則淺耕..."

第二天清晨，第一把曲轅犁的雛形出現在縣衙后院。黃墨斗雙眼通紅，顯然一夜未眠。犁身還散發著新木的清香，鐵制犁鏵泛著冷光。

"試試？"王清風牽來一頭牛。

黃墨斗親自扶犁，牛一拉動，曲轅犁輕巧地切入土地，犁壁將土整齊地翻向一側。轉彎時，彎曲的轅桿讓牛輕松改變了方向，不像直轅犁那樣需要大費周章。

"神了！"張虎瞪大眼睛，"這轉彎比我們的戰車還靈活！"

蘇婉清蹲下檢查翻出的土："深度均勻，土塊細碎，確實比舊犁強。"

王清風接過犁把，親自示范："看，這樣下壓——"犁頭立刻深入兩寸，"再這樣提起——"耕作深度變淺，"適應不同作物需求。"

陳子敬撫掌贊嘆："《齊民要術》中記載的犁具與之相比，簡直如同兒戲！"

"黃工曹，"王清風正色道，"從今天起，工曹全力負責犁具升級。先打造二十具分發各村試用，同時培訓木匠掌握制作技術。"

黃墨斗鄭重行禮："屬下必不負所托。不過..."他猶豫道，"此犁尚無名稱..."

王清風看著初升的朝陽照在新犁上，微笑道："就叫'曲轅犁'吧，"

"還有一事，"蘇婉清提醒，"新犁雖好，但貧戶連牛都沒有..."

王清風早有準備："按'牛策'執行，縣里統一調配耕牛租賃，租金減半。另外，成立農具互助社，村民可共用犁具。"

更新時間：2025-04-10 18: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