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果連最后一層遮掩也沒有了,無論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是直接脅迫威逼,我怕是都只能從命。
人都在這了。
既如此——
跑。
齊府,皇宮,都待不得。
國運當前,民意覆壓,如有千斤頂,誰會妄想拿那輕如鴻毛的兒女情誼去撬動千斤。
反正我不賭。
至于我這一逃,齊府如何,不得而知。
可論起善后,我爹這老狐貍,可比我擅長。
7
青灰色的天光剛漫過瓦檐,我就翻出了那四方院子。
長街人跡稀少,只有更夫拖著疲憊的步伐往回趕的身影。
他們歸家,我離家。
看守在側門的門夫還在瞇著眼睛打哈欠,全然不知齊府即將要大難臨頭。
我昨夜明明已狠下心,要撇開這一切不管。
可過了幾個時辰,怎么頓住了。
直至天色即將大亮,拖無可拖,我終于立定主意,跑到永定河邊,褪去云絲繡鞋,再卸下佩戴在身上的妃制之物,整整齊齊地推放在河畔上。
就當是我畏罪跳河了吧。
尸身也隨這急流,一同飄到郊外的出河口,匯入江流。
再也撈不回來了。
利索地布置完,忽覺一身輕。
可我身上突然重了重,竟是有人朝我撲過來,壓制住了我。
那人語氣慌亂:「冷靜些!莫要跳河尋死,無論是為了什么都不值當的?!?/p>
我被嚇了一跳,險些腳滑。
來人更是加重力度,把我往遠了拉拽。
等身上的禁錮松開時,寬闊的永定河已變成細長的一條縫。
我喘著粗氣,抬頭看向來人。
他沒在看我,忙著低身拾撿方才拖拽間掉落的家伙什。
渾然不覺我的眼神已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被我死死扣住不放:「天師!」
「你、你是何人?」
「齊府嫡女?!刮乙蛔忠活D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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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霎時停下了掙扎,睜大眼睛端詳我的面貌。
他當然認得我。
我這犯了水厄的命格,還是由他「解卦」而來的。
通通回憶起來后,天師緊緊皺起眉頭:「齊小姐,你怎么落到這般田地了?」
「有那讖言在,我如何能有好光景?我現求你一回,快隨我回趟齊府,再不辯清就要火燒眉毛了?!?/p>
天師忽然往后退了幾步,神色也變得冰冷嚴肅,哼聲道:「回齊府一趟?我可不敢,相爺邀了我去解卦,事后卻不讓我安生,竟想趁我不覺時,取我性命?!?/p>
他控訴時,眼里隱約有火苗騰躍。
透著一股痛快之意。
而我盯著他的眸子,仿佛能從里頭瞄見那具從船下漂浮上來的河尸。
我猛然驚覺:「是你放到船底的?」
「是又如何?我能躲得了一時追堵,卻躲不了一世。索性找具尸體過來,給相爺亮亮眼,剎了他的殺心?!?/p>
事情已過去多日,可天師言語間,不減忿恨。
更新時間:2025-04-09 18: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