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黔東獨立師 無語駱駝 112869 字 2025-04-05 13: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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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井山的神壇規矩里,那可是有著嚴苛的戒律。但凡入壇練功的未婚男女,必須要將男女之情徹底斬斷,就好似斬斷一團亂麻,不留一絲牽連;而已婚男女更是不能同床共枕,否則便被視作身子不干不凈。在神壇的觀念中,這樣不潔凈的身子,神靈是決然不肯附體的,自然也就練不成那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刀槍不入神功。

因此,當冉少波返家省親時,張月香見到他,竟像是面對陌生人一般,眼神中滿是漠然,視若無睹。在那場神兵攻城的慘敗之后,張月香第一個對神靈附體、刀槍不入的說法產生了懷疑。不過,這份懷疑就像一顆秘密的種子,被她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沒有任何人知曉。隨著對神靈的懷疑悄然滋生,張月香不自覺地就像往日未入神壇時那樣,開始思念起冉少波,內心深處無比渴望能與他見上一面。

終于,在那個涼風颼颼的夜晚,月色如水,灑在這片寂靜的山林間。冉少波正為報名參加他紅色支隊的人太少而滿心苦悶、失望至極,甚至萌生出了離開故鄉,去尋找神秘郎中的念頭。就在這時,張月香姑娘宛如從天而降,出乎意料地出現在他的面前,給了他一個極大的意外驚喜。

在如銀的月光溫柔籠罩下,站在冉少波面前的張月香,早已不是幾個月前鬧神兵時那個滿臉充滿殺氣的神壇女神將。此時的她,發育完全成熟的身子被濃濃的羞澀云霧包裹著,更襯得這位本就出落得美麗動人的山里姑娘,愈發楚楚可憐,就像一只剛剛成熟、白里泛紅的水蜜桃,鮮嫩多汁,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冉少波一下子看呆了,他使勁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美好的一幕是真實存在的,是他能夠看得見、摸得著的現實。一聲悠悠的“少波哥”,如同天籟之音,在他的心頭縈繞,久久不散。

這對幾年來一直相互深愛著的土家青年,此時此刻,心中滿溢著甜蜜與幸福。他們含情脈脈地對視著,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唯有彼此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對方眼中。許久之后,他們才緩緩地緊緊擁抱在一起,那一刻,仿佛天地山川江河都融合在了他們的愛意之中。

其實,細心的張月香姑娘一直都在暗中默默關注著冉少波的一舉一動。當她得知報名參加紅色支隊的人少之又少后,心里也跟著焦急萬分。她暗自猜測,冉少波可能會因此而感到失望,甚至擔心他會因為這份失望而再次離開家鄉。她實在不想讓他離去,于是便一直在等待時機。終于,她捕捉到了這個夜晚的天賜良機,不僅向冉少波傾訴了自己的相思之情、分別之苦,還苦口婆心地勸他在家鄉組織隊伍與官府作對。

“少波哥,”她滿眼真誠地勸說道,“我們先干起來吧。只要我們能為鄉親們撐腰作主,實實在在地干些受鄉親們歡迎的事,就一定能夠取得他們的信任。到那時,還愁我們的隊伍壯大不起來嗎?”她是如此深愛著冉少波,恨不得將心中藏著的愛一股腦兒全部傾訴給他。她希望他能留在家鄉,如果他真的要離鄉出走,她也鐵了心要跟他一起浪跡天涯。所以,她平日里就暗中時刻留意著他的行蹤。

就這樣,在張月香姑娘的大力支持與鼓勵下,冉少波決定留在家鄉,并發誓要發展訓練一支能征善戰的紅色自衛隊,與官府抗爭到底,為死難的鄉親們報仇雪恨。于是,在民國二十二年的端午節這天,包括張月香姑娘在內一共十人的紅色支隊,在六井山中又一次高高樹起了“反”字大旗。從此,這支農民自衛隊在冉少波隊長的率領下,白天辛勤地干著農活,夜晚則刻苦地苦練拳腳刀棍功夫,一心只為掌握殺敵本領,他們的故事,就此展開。

時光悄然流轉,稻種開始分蘗的時候,時令便悄然進入了盛夏。這個盛夏,六井山中如同前幾年一樣,雨水稀少,烈日高懸在天空,無情地炙烤著山間的萬物。那太陽就像一個暴虐的君主,肆意地散發著熾熱的光芒,沒有一朵云敢挺身而出,勇敢地撲向這可惡的太陽,哪怕只是將它遮擋個一分半秒也好。田間地里,仿佛有青煙在緩緩升騰,干燥的空氣中,摻和著濃烈的焦糊味,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放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

可想而知,在這樣兇猛的干旱持續下去的情況下,夏糧哪里還有半點指望?山民們揮灑的汗水,眼看著都將白白地化為泡影,無償地消失在這熾熱的空氣中。僅靠有限的麥子和洋芋收成,又能維持多久的日子呢?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百年罕見的饑荒年月。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山民們并沒有表現出絲毫慌亂的舉動,他們甚至沒有花費一點時間來思考一些應對饑荒威脅的辦法。每天,他們依舊像往常一樣,用少許的糧食熬煮一些稀粥,勉強喝下肚子,然后照例自覺地聚集到他們所擁戴的神壇上。在神壇佛主的帶領下,他們誠心誠意地求神拜佛,口中念念有詞,眼神中充滿了虔誠與期待。他們深信,神一定會從天而降,會像救世主一樣幫助他們戰勝官府的鋼槍鐵彈,還會將賑救他們度過荒年的糧食,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每家每戶的糧缸里,給山民們帶來一個特大的驚喜。

可唯有冉少波和他的紅色支隊,在為山民們如何才能熬過這漫長的饑荒年歲而心急如焚。他們四處奔走,尋找可能的解決辦法,心中滿是憂慮。

果然,這確實是一個百年罕見的饑荒年。那些既有銀子又自認為有遠見卓識的山里財主,敏銳地瞅準了這是一個賺大錢的絕佳機會。于是,他們早早地就到集市上大肆收購糧食,囤積居奇。他們就像貪婪的惡狼,等待著時機,準備狠狠地咬上窮苦山民一口。當集市上最終一粒糧食都賣不出去的時候,他們才得意洋洋地打開糧倉,以驚人的高價向山民們出售糧食。

但這些財主們卻沒有想到,山民們正是因為沒有錢用才賣糧,又哪里有錢來買他們囤積的高價糧呢?還不到七月,山民們為了維持生計,又無錢購買財主們的高價糧,不得不痛心萬分地將連麥種和洋芋種都吃到了肚里。吃完這些種子后,卻依舊沒有看到神把度饑的糧食悄悄地放到山民們的糧缸里。

殊不知,人是鐵飯是鋼,沒有東西下肚,那所謂的神功又如何能練得成呢?為了捱過這荒年饑月,人們不得不開始向野菜草根進軍。只要是能吃的,管它有沒有營養,統統都成為了挖采的對象。因為要忙著采野菜草根來度日,救燃眉之急,神壇上練功的人便越來越少。到最后,神壇上只剩下了佛主,大佛主們看著這空蕩蕩的神壇,也只能仰天長嘆:“神到哪里去了?怎么不來相救大苦大難的山民們!”無奈之下,他們也只好離開神壇,加入到采挖野菜野草的山民隊伍之中。曾經威風一時的神壇,就這樣不攻自垮了。原先那些斗志高昂的神兵們,一個個面黃肌瘦,無精打采,眼神中滿是絕望,他們對神終于徹底失望了。

罕見的饑荒如同兇猛的洪水猛獸,無情地襲擊著村莊,將村莊攪得一片狼藉。同往年一樣,由于連連大旱,威脅山民們生命的痢疾又卷土重來,把山民們推向了絕望的深淵。就在這時,山民們更沒有料到,新任區長竟率領著十來個背著漢陽造長槍的區丁,大搖大擺地進了村。去年到六井山中催糧,僥幸活命但被割去一只耳朵的區丁,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手中狠狠地敲擊著銅鑼。那銅鑼清脆悠長的金屬聲,在六井山中不斷回蕩,仿佛是惡魔的號角。

敲罷銅鑼,他又尖著嗓子高聲吆喝起來:“鄉親們,不是區里要你們的糧,聽我把話說清楚,江西朱毛赤匪大軍要竄入我地殺人放火,川軍、滇軍、湘軍幾十個師奉蔣中正蔣總裁命令將開到我省協助堵截。我們要為友軍籌集糧餉,這可是上峰的命令。國亂而民不安,你們是曉得的。我們沒有理由不支持政府,要為徹底剿滅赤匪,出錢出力,多出不限,但按人頭,一人五斤細糧絕不能少一兩?!闭f到這里,區丁停頓了下來,又狠狠地敲擊了幾下銅鑼,才接著說道,“每人五斤細糧,必須在本月內交清。交不清被縣保安團抓到縣里坐大牢,可就不干區里屁事了?!闭f完,他又惡狠狠地敲擊了幾下手中的銅鑼,大搖大擺地走進村里。

當走到中六井時,敲銅鑼喊話的區丁一眼就發現了去年砍死上任區長和幾名區丁弟兄,還割去他一只耳朵的李癩子。剎那間,怒火涌上心頭,他像一頭發狂的野獸,猛地向李癩子撲去。李癩子也認出了這個曾被他割去一只耳朵,讓他到縣城報信說是自己殺了人的缺耳朵區丁。他見勢不妙,心里暗叫不好,只想趕緊溜走了事。不料,這缺耳朵區丁先一步發現了他。李癩子還未來得及溜走,就被飛快撲到身前的缺耳朵區丁飛起一腳,踹倒在地。此時的李癩子,已經幾天未進一粒糧,連行走都搖搖晃晃,不穩當得很,哪里經得起這一腳。缺耳朵區丁又猛踢了幾腳,才從農家找出一根牛繩來,將李癩子緊緊地捆了,懸到一棵碗口粗的樹上,然后用皮鞭狠狠地抽打。皮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李癩子身上,打得他喊爹叫娘,痛苦不堪。山民們雖然圍了一些人攏來,卻沒有一人敢站出來為李癩子說句好話,大家都敢怒而不敢言。

幸虧此時到袁家灣街上走親訪友的冉少波趕回來了。他遠遠地就聽到了區丁抽打人的吼聲和李癩子痛苦的叫聲,心中一緊,飛速進村,沖向區長和他率領的區丁。他高聲吼道:“狗娘養的些,認不認識打死車鳴驥師長舅子朱營長的冉少波?還不快快將人放下,不然叫你們橫著進村,躺著出寨!”新任區丁此前也聽說過冉少波的一些傳奇故事,又見他腰中別著只有上等軍官才配用的手槍,心里一哆嗦,態度頓時軟了下來,生怕吃了虧。無奈之下,只好讓手下區丁將人放下,解了繩子,然后灰溜溜地悻悻離寨出村。

但是,被饑餓折磨得本就弱不禁風的李癩子,第二天便閉上了眼睛,永遠地離開了人世。山民們雖然正遭受著饑餓和惡疾的雙重夾擊,但李癩子的死,還是激起了他們極大的憤怒。與山民們不同的是,見過世面的冉少波,他不僅僅是為李癩子的死而悲憤不已,他還敏銳地推測到,新任區長不會輕易放過六井山民。區長很有可能添油加醋地向縣政府報告,反告他冉少波和山民們蓄意謀反。如此一來,縣長很可能借機率縣保安團進軍六井山中,捉拿神壇頭目,徹底剿滅神壇。而六井山民,又將面臨一場滅頂之災。

可是,究竟如何才能化解這場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呢?冉少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眉頭緊鎖,心中滿是憂慮,未來的路,似乎被一層厚厚的迷霧所籠罩,看不清方向......

更新時間:2025-04-05 13: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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