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幽深、彌漫著淡淡腐朽氣味的小巷內,死一般的寂靜仍在無聲地蔓延,如同潮濕的藤蔓,緊緊纏繞著每一個尚存呼吸的生靈。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雜著塵土與汗水的味道,在逼仄的空間里凝結不去,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場短暫卻又驚心動魄的殺戮。
夕陽的余暉,仿佛掙扎著要逃離這片污穢之地,僅有幾縷頑強的殘光從高聳的墻垛間隙擠入,斜斜地打在青石板路上。光線所及之處,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幾具灰衣人尸體顯得格外猙獰,暗紅色的血泊如同詭異的花朵,在冰冷的石板上緩緩洇開,邊緣已經開始凝固發黑。那名膝蓋骨被寧毅隨手擲出的碎石精準擊穿的殺手,此刻早已承受不住那鉆心裂骨的劇痛,如同破敗的布偶般癱軟在地,陷入了昏迷,只有胸口微弱的、不規則的起伏,證明他還尚存一絲游離的生息。
柳如煙和她那名幸存的侍女——青竹,如同兩尊被瞬間抽走了靈魂的精美瓷器,呆立在原地。她們的目光空洞而渙散,卻又無法控制地聚焦在不遠處那個緩緩放下手臂、負手而立的青年身上。
月白色的暗紋錦袍,在那場迅猛絕倫的搏殺之后,竟依舊顯得潔凈如新,未曾沾染上半分血污或塵埃。那張俊美絕倫、足以讓上京城無數貴女為之傾倒的臉龐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只是欣賞完一場乏善可陳的街頭鬧劇般的慵懶笑意。
然而,就是這樣一副看似無害、甚至略帶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深處,卻殘留著未曾完全散去的、足以讓任何與之對視者靈魂為之戰栗的冰冷殺意!地上那三具尚有余溫的尸體,以及那個生死不知的活口,都在無聲地、卻又無比清晰地震懾著每一個目擊者——眼前之人,絕非善類,更非凡俗!
這……這真的是那個以“廢物”、“草包”、“紈绔”聞名上京,甚至在不久之前,還因為試圖對自己行不軌之事而讓她厭惡、鄙夷、避之唯恐不及的七皇子寧毅?!
柳如煙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擠壓得幾乎要停止跳動??謶帧⒄痼@、茫然、荒謬、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詭異依賴感……種種復雜到極致、相互矛盾的情緒,在她心中如同失控的野馬般瘋狂交織、碰撞,沖擊得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她甚至不受控制地、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半步,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了身旁青竹尚算完好的手臂,仿佛只有通過這微弱的肢體接觸,才能從眼前這個氣質陡變、強大到令人心生畏懼的“七皇子”身上,汲取到一絲微不足道的、虛幻的安全感。
青竹的情況,比她的小姐好不了多少,甚至因為她自身的武者身份,感受到的沖擊更為劇烈。作為一名受過柳府嚴格訓練、見識過不少江湖陣仗和宮廷侍衛的護衛侍女,她更能清晰地體會到,剛才寧毅出手時那份羚羊掛角般的詭異身法、那如同毒蛇出洞般精準狠辣的致命打擊、以及那仿佛排山倒海般、完全不合常理的恐怖爆發力,到底意味著什么!
那絕非尋常武者,哪怕是苦練多年的內家高手,所能擁有的力量和技巧!那是一種……更加純粹、更加高效、更加冷酷無情、仿佛完全為了殺戮而生的恐怖能力!她甚至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從寧毅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一種比她曾經有幸遠遠窺見過一次的、宮中那位據說已臻化境的禁軍大統領,還要更加令人心悸、更加深不可測的危險氣息!
這種氣息,讓她這位自問也算身手不凡、經歷過生死考驗的武者,從心底深處,升起一股難以抑制的、近乎本能的戰栗和……臣服感!
寧毅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從那幾具已經失去價值的尸體上緩緩掃過,最終,落在了柳如煙那張因失血和驚嚇而顯得蒼白如紙、卻依舊難掩其絕代風華的俏臉上。他將她眼底深處那難以掩飾的極度恐懼、打敗認知的茫然、以及那份竭力想要保持鎮定卻依舊微微顫抖的倔強,盡數收入眼底,心中了然。
看來,自己剛才為了救人,情急之下所暴露出的部分實力,確實給這位心思縝密、驕傲敏感的宰相千金,帶來了難以磨滅的沖擊和震撼。
不過,也好。
寧毅心中暗忖。適當的展露肌肉,尤其是在這種生死關頭、力挽狂瀾地救下對方,或許更能加深彼此之間那份因共同敵人而被迫建立的、脆弱卻又至關重要的“同盟”關系。也能讓她,以及她背后那位老謀深算、權傾朝野的父親柳元慶,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這個“廢物皇子”所隱藏的真正“價值”,以及……與自己為敵,可能需要付出的、他們絕對無法承受的代價。
“看來,柳小姐今日出門,是沒看黃歷啊?!睂幰懵氏却蚱屏诉@令人窒息的沉默,語氣中刻意帶回了幾分平時的慵懶散漫,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殺戮真的與他無關,只是隨手解決了一樁微不足道的麻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在上京城的天子腳下遭遇當街刺殺,嘖嘖,這京城的治安,真是越來越差了。看來京兆府尹該好好整頓一下了?!?/p>
他這番輕描淡寫、甚至帶著幾分調侃意味的話語,讓剛剛經歷了生死一線的柳如煙和青竹都微微一愣。她們都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寧毅,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更加濃郁的荒謬怪異之感。
他……他難道不該解釋一下自己剛才那如同鬼神附體般的恐怖身手嗎?還是說,在他眼中,瞬殺三名訓練有素的死士,真的就如同“拍死幾只蒼蠅”一般不值一提?抑或是……這本就是他一直以來巧妙隱藏的真面目,此刻暴露了,也根本不屑于向她們解釋?
“殿……殿下……”柳如煙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劫后余生般的虛弱和顫抖,“多……多謝殿下……再次出手相救……”
無論內心如何翻江倒海,如何無法理解眼前這個男人的巨大轉變,一個不爭的事實擺在面前——是他,再一次,將她從必死的絕境中拉了回來。這份救命之恩,重如泰山,容不得她有絲毫的怠慢和不敬。
“謝就不必了?!睂幰汶S意地擺了擺手,目光掃了一眼地上那具已經死透了的殺手頭領,語氣依舊輕松,“本殿下只是恰好路過,順手清理了幾只嗡嗡亂叫、礙人眼球的蒼蠅罷了。畢竟,這青天白日的,弄出這么大動靜,驚擾了圣駕……咳,驚擾了本殿下出宮游玩的雅興,總是不好的。”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柳如煙那張略顯茫然的俏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刻意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只有兩人才能聽清的音量說道:“再說……柳小姐忘了?我們現在可是綁在一條繩上的‘盟友’。你的敵人,某種程度上,也就是本殿下的敵人。本殿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方的重要‘盟友’,就這么不明不白地香消玉殞吧?那豈不是顯得本殿下太無能了些?”
“盟友”二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如同兩顆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柳如煙心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柳如煙聞言,心中猛地一顫,臉色更加復雜難明。是啊,盟友……他們確實是盟友,是被命運和共同的敵人強行捆綁在一起的盟友??墒恰矍斑@個殺伐果斷、實力深不可測、心思更是如同深淵般難以捉摸的“盟友”,真的……可靠嗎?與他結盟,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深入骨髓的畏懼。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了急促紛沓的腳步聲,以及福安那略顯焦急、卻又刻意壓低了的呼喊聲:“殿下!殿下您沒事吧?!里面……里面情況如何了?可需要奴才們……”
顯然,剛才巷子內的打斗雖然兔起鶻落,極為短暫,但那幾聲凄厲的慘叫和沉悶的撞擊聲,還是不可避免地驚動了守在巷口、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的福安和那些宮廷侍衛們。
“本殿下能有什么事?好得很!”寧毅揚聲應了一句,語氣中帶著幾分被打擾的不耐煩,隨即轉身看向快步跑進來的福安和幾名神色緊張、手按刀柄的侍衛。當他看到侍衛們目光觸及巷內慘狀時那一瞬間的震驚和駭然,他臉上的慵懶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置疑的、屬于皇子的威儀。
他沉聲吩咐道:“立刻!封鎖這條巷子的兩端!任何人不得靠近!將這幾具尸體……還有地上那些礙眼的血跡,都給本殿下處理干凈!手腳麻利點,別留下任何痕跡!本殿下不想明天一早,這事就傳得滿城風雨!”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那幾個已經開始動手處理現場的侍衛,繼續冷聲道:“還有那個活口,”他指了指那個昏迷不醒、被鐵鏈捆得如同粽子般的殺手,“立刻堵上他的嘴,綁結實了!用最快的速度,秘密帶回宮去!記住,要活的!本殿下……還有很多話要親自問他!”
寧毅的指令清晰、果斷、不容置疑,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冷酷和威嚴,完全不像是一個初涉此類血腥事件的紈绔子弟,倒像是一個……發號施令慣了、早已習慣掌控生死的上位者!
“是!殿下!”福安此刻早已被自家主子剛才那雷霆萬鈞的手段和此刻這副殺伐果斷的模樣徹底折服,心中再無半分疑慮,只有無盡的敬畏和狂熱。他毫不猶豫地躬身領命,隨即轉身,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嚴厲和高效,指揮著那幾名同樣被震懾住、但訓練有素的侍衛開始行動起來。
清理尸體、捆綁活口、擦拭血跡、搜索可能遺落的線索……每一個步驟都有條不紊,動作迅速而專業,顯然都是宮中處理此類“臟活”、“私密事”的老手。不多時,除了空氣中依舊殘留的淡淡血腥味,以及墻壁上幾處不起眼的撞擊痕跡外,這條狹窄的小巷幾乎恢復了之前的平靜,仿佛剛才那場生死搏殺從未發生過。
寧毅不再理會他們,轉身看向依舊處于震驚和恍惚之中、還沒能完全回過神來的柳如煙主仆二人。他注意到青竹肩頭的傷勢頗為嚴重,雖然經過簡單的包扎,但鮮血依舊不斷地從指縫間滲出,染紅了她半邊素色的衣衫,她的臉色也因為失血過多和劇痛而顯得異常蒼白,嬌軀搖搖欲墜,顯然需要立刻得到專業的救治。
“你的侍女傷得很重,拖下去恐怕會有性命之憂。”寧毅的目光落在青竹身上,語氣平淡地說道,聽不出什么情緒。隨即,他看向柳如煙,目光平靜,“這里不是久留之地,隨時可能有人過來。本殿下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宰相府,還是……”
“不……不必勞煩殿下了。”柳如煙似乎被寧毅的話驚醒,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拒絕,聲音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家父……家父應該安排了人在附近接應,妾身……妾身自行回去便可。只是青竹她……”她看向為了保護自己而身受重傷、忠心耿耿的侍女,美眸中充滿了擔憂、焦急和一絲愧疚。
“也好?!睂幰泓c了點頭,沒有強求。他知道,柳如煙此刻的心情定然是復雜到了極點,恐怕更想盡快回到自己熟悉和安全的地方,也需要時間來獨自消化今天所經歷的這一切,以及……關于自己這個“七皇子”的驚天秘密。強行護送,反而可能讓她更加不安。
他略一沉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精致、觸手生溫的白玉瓷瓶,遞到柳如煙面前:“這是母妃上次賞賜給我的宮廷秘制‘玉肌續骨膏’,乃是御藥房的珍品,對外傷有奇效,尤其是止血生肌、祛疤不留痕。先給你這位忠心的侍女用上,或許能保住她這條胳膊,也能……少留些女兒家不喜歡的疤痕。”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話語中對金瘡藥功效的細致描述,以及最后那句“少留些女兒家不喜歡的疤痕”,卻又帶著一種出人意料的體貼和……洞察人心。
柳如煙看著遞到面前的那個散發著淡淡藥香、一看便知極為珍貴的玉瓶,又看了看寧毅那雙深邃平靜、卻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奧秘的眸子,心中再次一緊,如同被什么東西輕輕撞擊了一下。他……他竟然還考慮到了這些?
她默默地伸出微顫的玉手,接過了那個沉甸甸的玉瓶,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握住的不僅僅是療傷的圣藥,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難明的情緒寄托。
“……多謝殿下厚賜?!彼拖骂^,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記住,”寧毅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帶上了幾分不容置疑的鄭重和警告,“今天在這里發生的事情,在你父親柳相查明最終真相之前,切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包括你身邊最親近、最信任的人!這些死士的來歷絕不簡單,背后牽扯的勢力恐怕遠超你我想象。言多必失,稍有不慎,引來的只會是更大的麻煩,甚至是……滅頂之災!你明白嗎?”
他的語氣嚴肅,眼神銳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讓柳如煙毫不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和嚴重性。
“……臣女明白?!绷鐭熜闹袆C然,再次用力地點了點頭。她知道,寧毅這番話絕非危言聳聽。今天的刺殺,目標明確,手段狠辣,背后必然隱藏著巨大的陰謀。在敵人尚未完全暴露、己方實力不足的情況下,保持沉默和低調,確實是唯一的自保之道。同時,她也敏銳地察覺到,寧毅這番話,不僅是在警告她,更是在……加深他們之間那種“守口如瓶、共同應對”的盟友關系。
就在這時,巷口外傳來一陣更加急促的腳步聲和幾聲低沉焦急的呼喊聲,聽聲音和服飾,正是宰相府派出來接應柳如煙、卻發現情況不對而匆忙趕來的家將護衛。
“你的人來了??熳甙??!睂幰愕溃抗鈴牧鐭熌樕弦崎_,轉向巷口,“記住我的話。還有……照顧好你的侍女?!?/p>
柳如煙最后深深地看了寧毅一眼,那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劫后余生的感激,有對他恐怖實力的深深畏懼,有對他真實身份的無盡困惑,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羞于承認、也無法理解的、如同心湖投入石子般泛起的異樣漣漪。
她不再猶豫,緊緊握著手中的藥瓶,在青竹略顯虛弱的攙扶下,快步迎向了匆匆趕來的宰相府護衛。在護衛們驚疑不定、戒備森嚴的目光中,她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臉色蒼白地低聲吩咐了一句“速回府中”,便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下,如同受驚的鳥兒般,迅速離開了這條充滿了血腥、死亡和無盡謎團的奪命小巷。
看著柳如煙主仆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拐角處,寧毅臉上的最后一絲“慵懶”和“玩味”也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肅殺和深沉的思索。
“殿下,現場已經處理妥當了?;羁谝惨呀浢孛苎核蜕狭硗庖惠v不起眼的馬車,絕不會引人注意。”福安快步走上前,壓低聲音稟報。他看向寧毅的眼神中,敬畏之色幾乎要滿溢出來,甚至還帶著一絲狂熱。
剛才那一幕雖然發生得極快,他離得也稍遠,但還是隱約看到了殿下那如同鬼魅般的身法、那折斷敵人手腕時的狠戾、那如同炮彈般撞飛殺手的恐怖力量、以及最后那隨手擲出碎石便斷人生死的寫意……這一切,都徹底打敗了他對這位主子的認知!
這位看似被陛下和娘娘寵壞了的七殿下,哪里是什么廢物草包?這分明是一頭隱藏了獠牙、潛伏在深淵中的……絕世兇龍啊!他福安,竟然在無意中,抱上了這樣一條真龍的大腿!這簡直是天大的造化!他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因為興奮而燃燒!
“嗯。”寧毅淡淡地點了點頭,對福安的反應并不意外,甚至有些滿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目光再次掃過已經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淡淡血腥味在空氣中飄散的現場,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走,回宮?!?/p>
坐上返回皇宮的馬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轱轆聲。寧毅閉上眼睛,靠在柔軟的錦墊上,開始冷靜地復盤剛才發生的一切。
這次出手救下柳如煙,雖然有些沖動,打亂了他原本低調蟄伏的計劃,也必然會進一步暴露自己的部分實力,引起柳家乃至更多有心人的注意和猜測。但從結果來看,卻是利大于弊。
首先,救命之恩,足以讓柳如煙和柳元慶在短時間內,將他視為可靠的“盟友”,加深彼此之間的信任,哪怕這種信任是建立在共同的威脅和對自身實力的忌憚之上。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他抓到了一個活口!一個參與了直接刺殺行動的活口!這個活口,將是揭開這次刺殺幕后真兇、獲取更多敵人情報、甚至進行精準反擊的關鍵突破口!
對方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上京城內直接動用訓練有素的死士進行刺殺,目標明確,手段狠辣決絕,顯然是已經有些等不及了,或者說……被自己之前的某些舉動刺激到了,想要盡快將自己和柳家這兩個“變數”徹底抹除?
會是大皇子寧戰背后的勢力嗎?可能性極大。畢竟,自己和柳家現在都成了他們急于拔除的眼中釘、肉中刺。但也未必完全如此。京城的水,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深,還要渾。會不會有其他隱藏的勢力,想要渾水摸魚,借刀殺人,將這潭水攪得更亂,以便從中漁利?比如,其他同樣覬覦那個位置的皇子?或者某些與柳元慶有宿怨的政敵?
一切的答案,或許都能從那個已經被秘密帶回宮的活口嘴里撬出來。這一次,他有絕對的信心,能讓對方將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吐出來。
馬車一路疾馳,很快便再次駛入了戒備森嚴、氣勢恢宏的皇宮。寧毅沒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寢宮,那里雖然舒適,卻未必安全,耳目眾多。他直接吩咐車夫,將馬車悄悄趕往一處他早已通過福安勘察選定、極為偏僻隱秘、平日里鮮有人至的廢棄宮苑——冷香園。
那里,荒草叢生,陰森寂靜,遠離宮廷主干道,守衛也最為薄弱,無疑是進行秘密審訊、處理“臟活”的最佳場所。
“福安,”馬車在冷香園外一處隱蔽的角落停穩后,寧毅推開車門,冰冷而沉凝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傳我的命令,從現在起,冷香園周邊五百步之內,列為禁地!任何人,無論身份高低,膽敢擅自靠近,格殺勿論!你親自帶一隊絕對可靠的人守住所有出入口!里面……由我親自處理!”
“是!殿下!”福安毫不猶豫地躬身領命,聲音中帶著一絲凜然和……壓抑不住的興奮。他知道,殿下這是要動真格的了!親自審訊那個窮兇極惡的殺手!而且還下了如此嚴厲、如此不留余地的封鎖令!看來,殿下對這次刺殺事件的幕后真兇,是志在必得了!一場好戲,或者說……一場血雨腥風,即將在今晚的冷香園上演!他仿佛已經嗅到了空氣中那令人戰栗的殺機!
寧毅推開車門,冷峻的目光掃過眼前這座在夜色下更顯陰森詭異、仿佛蟄伏著無數鬼魅的廢棄宮苑,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好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被動防御,任人拿捏!獵人和獵物的角色,是時候……該徹底轉換一下了!
更新時間:2025-04-03 12: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