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淌過十二重鮫綃簾,在青玉地磚上暈出漣漪狀的光斑。沈清弦握著犀角梳的手頓了頓,鏡中映出凌淵松散著衣襟斜倚憑幾的模樣——少年指尖正把玩著他褪下的冰魄抹額,龍尾在月光下流轉著星河般的光澤。
"沈家的待客之道,便是讓家主親自為人篦發?"凌淵忽然將抹額纏在腕間,暗藍流蘇垂落在他心口金蓮紋上,"還是說...這算某種結契的儀式?"
沈清弦的梳齒卡在對方發間一縷銀絲上,那是三日前替他承天雷時染的霜色。他俯身去解纏結,霜發掃過凌淵耳際:"若我說這是沈氏主母才有的待遇..."
龍尾突然卷住他腳踝,玉磚上倒映的兩道影子倏然交疊。凌淵仰頭時鼻尖擦過他下頜:"那我要在祠堂牌位前,聽你喚聲夫君。"
窗外忽然傳來星砂敲打檐鈴的脆響,沈清弦趁機將人按回銅鏡前。指尖撫過凌淵后頸新生出的細鱗時,他動作微滯——那些青鱗的排列竟與沈家星圖上的二十八宿暗合。
"三百年前..."沈清弦的梳齒沒入墨發,"你曾在星隕臺為我束發。"
凌淵反手扣住他手腕,鏡中映出少年眼底翻涌的金霧:"你終于肯承認,那夜在觀星閣..."
話未說完,別苑西南角的古鐘突然自鳴。沈清弦袖中《太虛青囊經》無風自動,繪著雙生蓮的書頁滲出淡金血珠。
凌淵的龍尾驟然繃直,鱗片摩擦著青玉磚發出錚鳴:"星砂的味道變了。"他鼻尖輕聳,"混著...昆侖雪髓的腥氣。"
沈清弦的指尖凝出冰刃,卻在觸及窗欞時化作暖霧——琉璃窗外飄著的不是雪,而是被靈力震碎的星砂。漫天晶塵中,十二盞引魂燈正循著星軌逼近。
"來得正好。"凌淵舔去唇畔星砂,龍角在夜色中泛起血色紋路,"讓他們看看..."
沈清弦突然將人拽進懷中,霜氣凝成的面具覆住兩人面容。他咬破指尖在凌淵鎖骨畫符,血珠滲入鱗片時激起青芒:"別動靈力,你心脈還有..."
龍尾纏上他腰肢的力度打斷了叮囑。凌淵貼著面具下緣呢喃:"仙君這般投懷送抱,倒像我們真要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沈清弦耳尖泛起的薄紅被夜色掩去,他并指劃開虛空:"去星隕臺。"
瞬移的流光中,凌淵瞥見那人泛白的指節正攥著自己衣袖。三百年前的雨夜記憶忽然侵襲——
【觀星閣紗帳被狂風卷起,應龍濕透的霜發黏在頸間。燭龍用尾尖勾開他浸血的衣帶:"非要傷成這樣才肯來見我?"
"別鬧..."蒼白指尖按住他心口逆鱗,"讓我看看天雷的傷..."
龍尾突然將人卷進懷里,星砂在帳外織成結界:"比起療傷,我更想教你雙修之法。"】
星隕臺的寒風將凌淵拉回現實。沈清弦正將他的龍尾繞在腕間施咒,冰涼指尖撫過鱗片縫隙:"當年你就是在此處..."
"偷了你的初吻。"凌淵笑著接話,龍尾忽然發力將人抵在占星碑上,"還要我說說,你是如何攥著我的龍角..."
引魂燈驟然迫近的剎那,沈清弦的咒術終于完成。凌淵心口的金蓮紋蔓延至全身,在星軌間綻出巨大的雙生蓮虛影。追擊者發出驚呼:"竟是魂契交融之相!"
沈清弦在靈力激蕩中抬眸,望見凌淵正用口型喚他"阿雪"。那是前世醉酒纏綿時,燭龍為他取的乳名。龍角相抵的瞬間,三百年間刻意遺忘的溫存盡數復蘇——
——有人在他研讀星圖時偷吻后頸;
——龍尾纏著他手腕在命盤上推演;
——雷雨夜相擁在琉璃穹頂下,數著被閃電照亮的鱗片...
"專心。"凌淵突然咬住他耳珠,將澎湃的靈力渡入他靈臺。沈清弦驚覺自己竟能感知對方每一處靈竅的震顫,仿佛兩具身軀正在星砂中熔成一泓月光。
追擊者在雙生蓮的威壓下潰散時,凌淵的掌心正貼著他丹田處新生的應龍紋:"當年你說龍族貪婪..."少年將染血的星砂撒入他衣襟,"卻不知我們認準一人,便是生生世世的糾纏。"
沈清弦握住那截手腕,星砂自指縫漏成細線:"若我要你等上三千年呢?"
"那便在輪回井邊植滿雙生蓮。"凌淵的龍尾纏上他足踝,"等你來時,好循著花香..."
別苑方向突然傳來驚天巨響,兩人相握的手同時收緊。沈清弦望著沖天而起的雪蓮狀焰火,那是沈家最高級別的警示——星盤最深處,屬于燭龍命格的星辰正被血色浸染。
更新時間:2025-03-24 18:0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