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浸在九色靈泉里，蒸騰起帶著花蜜香的霧。沈清弦的足尖剛觸及水面，萬千螢火蟲便從睡蓮間驚起，在他霜發間綴成流動的星冠。凌淵的龍尾還纏在他腰間，青鱗刮過鮫綃里衣的觸感，讓水面漾起細密的漣漪。

"這便是沈家禁地？"凌淵指尖掠過他后頸，那里有朵隨呼吸明滅的金蓮印記，"倒是比羅生門的血池風雅得多。"

沈清弦拍開他作亂的手，指間帶起的靈泉卻化作銀鏈，將少年手腕扣在岸邊玉雕的蓮臺上："療傷需靜心。"

凌淵悶哼一聲，腕間青鱗被泉水激得微微張開。沈清弦這才發現那些鱗片下藏著細小的傷痕，像是經年累月被鎖鏈磨出的印記。他取藥的動作頓住，指尖無意識撫過凹凸的紋路。

"心疼了？"凌淵忽然掙斷水鏈，濺起的水花打濕沈清弦的眼睫。少年掌心托著一尾熒藍靈魚，魚腹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當年你把我困在弱水淵，可比這狠..."

話音戛然而止。靈魚突然化作流光鉆入沈清弦眉心，前世記憶如月下潮涌：

【弱水淵底，燭龍被七十二道冰鎖貫穿骨翼。應龍捧著靈藥踏浪而來，霜發沾著血色珊瑚："服下忘憂草，我帶你走。"

"你每年來療傷時，眼里都藏著愧疚。"龍尾纏上他戰栗的腕骨，"若真想補償，不如給我個吻？"】

現實中的靈泉突然沸騰，沈清弦踉蹌跌進凌淵懷里。少年心口的金蓮紋灼燙他掌心，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畫面洶涌而至——

——燭龍將逆鱗嵌入他發冠時，眼尾染著丹霞色的情潮；

——天罰降臨時，有人用龍脊為他筑起屏障，逆鱗碎裂的聲音混著血雨；

——最后留在唇間的，是混著鐵銹味的吻，和一句消散在風里的"等我"。

"想起來了？"凌淵的尖牙輕輕磨蹭他耳后薄鱗，那是應龍血脈蘇醒的印記，"當年你把我按在弱水淵親的時候，可比現在坦率..."

沈清弦突然反身將人壓進泉底，霜發如月光織成的網，籠住少年錯愕的金瞳。水波晃動間，他咬破指尖在凌淵心口畫咒，血珠凝成并蒂蓮的剎那，整片花海驟然盛放。

萬千重花瓣騰空而起，在月下拼成巨大的雙生蓮圖騰。凌淵腕間突然浮現冰晶鎖鏈，另一端卻纏在沈清弦腳踝："這是..."

"灼鱗咒。"沈清弦垂眸掩住眼底水光，"從今往后，你痛一分，我便承十分。"

花海突然傳來玉鈴清響，那個總在關鍵時刻出現的緋衣女子，此刻正倚著千年合歡樹輕笑："好個以命換命的癡兒。"她摘下朵并蒂蓮擲入泉中，"可還記得三百年前，你們就是在此處定的魂契？"

凌淵突然劇烈咳嗽，青鱗間滲出金色血絲。沈清弦攬住他后頸渡去靈力時，驚覺少年識海里竟藏著被封印的畫面——

暴雨傾盆的夜，戴著雪蓮面具之人將龍蛋放入祭壇，而石柱上赫然刻著沈氏家紋...

"別看..."凌淵染血的手捂住他眼睛，聲音浸著從未有過的脆弱，"至少今夜..."

沈清弦的吻落在少年掌心，霜氣凝成面具遮住兩人面容。當靈泉漫過相擁的身影時，他貼著凌淵震顫的龍角呢喃："這次，我陪你痛。"

合歡樹突然降下花雨，掩去泉中糾纏的龍尾與霜發。女子望著掌心浮現的因果線，輕輕折斷簪著雙生蓮的玉釵："戲臺已搭好，該讓那些老東西看看...什么叫天命難違。"

更新時間：2025-03-24 18:0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