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掃描儀的三腳架在鐘樓地板上投下蜘蛛般的陰影。齊晏調整著全站儀的焦距,顯示屏上的點云數據像一群受驚的螢火蟲不斷重組。當第17個測點完成時,軟件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框——【異常角度偏差:樓梯傾斜度與主建筑軸線呈23.5°夾角】。
"這不可能..."齊晏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這個精確的數字是地球自轉軸的傾角,也是天狼星在青江市地平線上的最大高度。他迅速調出星圖軟件,當虛擬星空與掃描數據重疊時,后背的汗液瞬間變得冰涼——鐘樓樓梯的每一個轉折點,都完美對應著天狼星在1943年7月的運行軌跡。
"齊建筑師。"
皮鞋跟敲擊大理石的聲音讓齊晏猛地合上筆記本。市長秘書蘇雯站在樓梯陰影處,香奈兒套裝在昏暗環境中泛著鐵灰色的光。她手里把玩著一枚銀元,硬幣在她指間翻轉時發出詭異的嗡鳴。
"市長很關心工程進度。"銀元突然停在她拇指背面,齊晏看清了上面刻的"蛇"形圖案,"三天后就是奠基紀念日。"
齊晏的鋼筆在記事本上無意識地畫著螺旋線:"按照文物保護法——"
"法是人定的。"蘇雯向前一步,高跟鞋正好踩在激光掃描儀投射的綠線上。奇異的是,光束在她鞋尖處發生了折射,在地板上投出雙重影子。"聽說你發現了...異常結構?"
一陣穿堂風掀開齊晏的設計圖,圖紙邊緣蹭過蘇雯的手腕。她突然縮手的樣子像是被燙傷了,銀元掉在地上滾向墻角。齊晏彎腰去撿時,注意到墻角磚縫里滲出某種暗紅色物質,在銀元滾過的軌跡上留下黏稠的印記。
"齊工!"老陳的聲音從地下室方向傳來,"您來看看這個!"
地下室的門鎖已經銹蝕了三十年,此刻卻像剛被打開過。封條斷口處殘留著新鮮的蠟痕,齊晏用指甲刮下一點聞了聞——是蜂蠟混合著硫磺的氣味。他的手電筒光束照進去時,地面上交錯的水泥灰塵中,有幾處清晰的腳?。?9碼的女士皮鞋,鞋跟形狀與蘇雯腳上的一模一樣。
"下面有什么?"齊晏問。
老陳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德國人留下的機器...但多了些東西。"
掃描儀的警報聲突然變得尖銳。齊晏看向屏幕,地下結構的3D模型正在生成——在標注為"地基"的區域內,赫然顯示著一個直徑20米的完美球形空腔,位置正好在第十三級臺階的正下方。更詭異的是,空腔邊緣分布著十二個等距的凸起物,形狀像極了...青銅面具。
蘇雯的香水味突然從身后襲來:"1943年的防空洞而已。"她的呼吸噴在齊晏耳后,帶著奇怪的金屬味,"建議你別碰那些齒輪。"
齊晏轉身時,蘇雯已經退到樓梯口。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她臉上投下血紅色的斑塊,有那么一瞬間,她的瞳孔呈現出蛇類般的豎條形。齊晏的余光瞥見她的右手正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像是在抗拒某種無形的牽引力。
"三天。"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否則市里會換人接手。"
等齊晏追出去時,走廊里只剩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不是從雨水中帶來的,而是某種半透明的紅色液體,在陽光下迅速蒸發成鐵銹色的霧氣。他的手表秒針突然停住,表盤上的日期窗口瘋狂翻轉,最后定格在:1943.7.16。
地下室里傳來齒輪轉動的咔嗒聲。齊晏順著聲音走下樓梯時,手電筒照出了一個巨大的黃銅裝置——六組互相咬合的齒輪中央,懸浮著一個水晶球體,內部充滿暗紅色液體。當他靠近時,液體中突然浮現出十二個模糊的人影,正圍繞著第十三個空位旋轉。
"這是..."老陳的聲音在顫抖。
齊晏的手電筒光束掃過裝置基座,上面用德文刻著一行小字:【當七星歸位,叛徒的血將浸透臺階】。在銘文下方,有人用新鮮的血跡畫了個箭頭,指向齒輪組某個特定位置——那里卡著一片碎布,花紋與蘇雯的西裝領口完全相同。
掃描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齊晏沖回樓上時,屏幕上的空腔模型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球體內壁伸出無數細絲狀的觸須,正向著地表緩慢延伸。最長的幾根已經觸碰到第十三級臺階的地基,在三維圖上呈現出血管般的紅色網絡。
齊晏抓起地質雷達沖向鐘樓外部。當他將探測頭貼在西側墻壁上時,顯示屏上的波形圖突然變成規律的脈沖信號——就像某種巨大生物的心電圖。探測頭變得滾燙,齊晏松開手時,發現掌心印著一個奇怪的烙?。簝蓚€同心圓,十二道放射線。
鐘樓頂的大鐘毫無征兆地敲響。不是現在的電子鐘聲,而是1943年的機械轟鳴。齊晏數到第十二下時,整座建筑突然劇烈震動,第十三級臺階的石縫中滲出暗紅色液體,在陽光下迅速凝結成晶體狀——每一顆都完美折射出天狼星的光芒。
老陳的搪瓷缸突然從桌上滾落,在地上摔成兩半。齊晏彎腰去撿時,發現缸底用紅漆寫著三個漢字:不要信。而在搪瓷碎片內側,附著著一層薄薄的、還在蠕動的青銅色薄膜,像是有生命的金屬。
更新時間:2025-05-10 11:4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