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殺人誅心,打人打臉
果然,聽聞此話后,裴不負立即轉身趴到床榻上,八爪魚似得摳進席面。
“我不走,我便要在這里睡,乳娘也在這邊睡……”
“我說過了,我的身側只能有一人入睡,但凡是多一個人,我便睡不好,我睡不好,你的豆豆可就……”桑離做了個【嘎掉】的手勢,半是威脅的笑道:“所以說,你,和你的乳娘,只能選一個在這邊睡?!?/p>
“我……”
“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因為膽小害怕,所以才要拉扯著你的乳娘一起睡,”桑離上下打量了一眼裴不負,鄙夷的眼神沾了小娃娃一身:“瞧你這樣子,也是個無用的膽小鬼,就你也想參加百獸斗?呵呵!去干什么?給人家當笑話嗎?”
“你說什么,”裴不負炸毛似得跳起來,短粗的小手指狠狠的指向桑離:“你,你莫要胡說八道,誰,誰是膽小鬼……”
小孩子就是不經詐。
桑離只是簡單出手,便踩了小家伙的尾巴,但是這種手段卻入不了乳娘焦氏的眼。
她立即抱住氣哼哼的裴不負,將他抱入自己懷里,請拍著后背,柔聲安慰道:“小公子,別聽旁人胡說,你怎么會是膽小鬼呢!咱們家的小公子最是勇敢了……”
“勇敢什么?哪勇敢?躲在你懷里勇敢嗎?呵呵,”桑離不客氣,趁勢追擊:“也是,你就這樣躲在女人的懷里也可以,反正這間屋子里只有我,也沒人看到你這丟人現眼的一幕……還是肅忠侯的兒子呢!一點男人的血性都沒有,出了事,就只知道躲在女人的懷里哭唧唧……”
這話算是徹底拿捏了裴不負。
他迅疾起身,一把推開焦氏,氣急敗壞的抱起枕頭,小腦袋瓜梗了梗:“誰說我沒血性?我今天便讓你看看,我,我……”
枕頭一落,橫在了床頭,不等乳娘焦氏說話,手指頭指向外面。
“你,你在外面睡!”
焦氏一驚,連忙起身:“小公子,我……”
“今晚上我自己睡,你在外面陪著我便好了,”頓了下,裴不負想到什么,連忙道:“你在外面誰,不許關門哦?!?/p>
“呵!”桑離挑高了聲線,手指壓著眉梢,極盡嘲諷的翻了個白眼:“我看還是算了,你還是讓你乳娘摟著睡吧,免得半夜哭鬧,還要麻煩你家乳娘辛苦起身?!?/p>
一轉身,走向自己的床榻,頭發甩下纖腰:“還說自己不怕,有血性呢,呵呵,好好笑的嘞!”
“!”裴不負的小奶牙咬上枕頭一角,氣到說話都含糊:“你又笑我……哼哼!”
瞥了眼乳娘,終于下定最后的決心:“你,出去!”
“小公子,別鬧了,我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在這邊睡?”焦氏說著,還特意白了一眼桑離的背影。
——這女人,就會用激將法對一個孩子,算什么本事!
桑離似乎感受到了焦氏的敵意,呵呵笑著拖長尾音:“是啊,你怎么能一個人睡在我這里呢……”
“我偏要睡,我就一個人睡,乳娘你回去睡,我今天就要一人睡在這邊,”裴不負小腦袋一梗,傲嬌的很:“我便是讓她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膽小?!?/p>
“不行,你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我呢?!苯故弦Ьo下唇。
裴不負是她奶大的,在某種意義上說,她便相同于他的娘親,這也是為什么他一直很依賴自己的原因。
再者,她今日在這邊陪小公子安睡,也不只是簡單的陪睡那么簡單,還是有著特殊【任務】的。
如果就此離開,那【任務】怎么辦?
“這樣,我在這邊睡,”焦氏指向腳踏,沖著桑離不自在的諂媚一笑:“夫人,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說話,不會打擾到夫人您和小公子安歇的!”
桑離笑而不語,只是看向裴不負。
裴不負人小鬼大,一下子看懂了她眼里的挑釁和嘲諷,當下梗起性子,叫嚷起來:“乳娘你莫說話了,快些走,我要安歇了,快點走,走??!”
此時,芙蕖等人也過來勸說焦氏。
焦氏沒法,在裴不負的催促中和芙蕖等人的拉扯下,收拾了衣衫離開。
裴不負到底還小,嘴巴上雖然犟的很,可看到焦氏離去,眼里還是多了些怯色惶恐。
“怎么,怕了?”桑離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似笑非笑:“她還沒走遠呢……給你個機會,現在喚她回來,也不是不可以!”
“哼!”
裴不負傲嬌的哼了哼,一扭頭,拉扯過被子蓋在頭上,半跪在床榻上,撅著小屁股趴在枕頭上,不搭理人。
桑離笑了:“若是如此,我便熄燈安歇了?”
“……”裴不負在被窩下拱了拱,沒應聲。
“夫人,天色不早了,”芙蕖走過來,手里端著兩個玉瓷盞:“這是安神湯,您和小公子用過便安歇吧。”
都城的人富貴人家,在安睡前都習慣飲用安神湯,大人小孩盡是如此。
裴不負習慣了,從被窩里鉆出半個身子,從芙蕖手里接過玉瓷盞一飲而盡后,又鉆了回去。
桑離是第一次喝這種東西,只喝了一口,感覺怪怪的:“這什么東西?怎么一股子藥味?”
芙蕖笑了:“這安神湯是什么,我們也不知道,只曉得里面有些燕窩等物件,是養生安神的,自是有股子藥味的。”
桑離皺著眉頭,淺淺的又喝了一口,便放棄了:“不行,這個東西我吃不慣,以后不要做了……對了,小公子的那一份也斷了?!?/p>
是藥三分毒。
她正當青春年少,大好年華,哪用得著這些暮年補藥,更不要說裴不負只是一個幾歲的奶娃娃,更不能打小便吃這些東西。
想要養好身子,想要健康成長,那法子多的是,吃補藥是最低段位的方式。
芙蕖應了聲,伺候兩人都睡下后,便吹滅蠟燭,退出房間。
看了眼看剩下大半的安神湯,她猶豫了下,還是將剩下的半碗都吃了,自己也去偏屋安歇。
…
“啊——”
驟然出現的尖叫驚醒了桑離。
她方起身,陡然感覺頭重腳輕,腦殼上像是被人綁了個錘子,墜的她差點一頭栽倒,幸虧扶著床榻邊的角柜才穩下身形。
屏風外側,裴不負還在酣睡,小被子瞪到了地上。
桑離剛過去撿起被子,就聽到門外一陣喧嘩:“人呢?怎么還不見小公子起來?”
是俞姬。
她咋咋呼呼的,一個勁的吵嚷:“我同你們說,這件事我要聽夫人親自解釋,你們算什么東西,也配攔我?滾開!”
說著,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俞姬手里拿著一個東西,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恰好與拿著被子的桑離撞了個正面。
不等桑離開口,俞姬便指向她手里的小被子:“夫人,眼下已經是深秋了,這么冷的天,你竟然不給小孩子蓋被子?”
桑離:“……”
不是——你哪只眼看我沒有給他蓋被子?
“我這是……”桑離剛要說自己是從地上撿起來的被子,小被子已經被俞姬抓在手里了。
一抓,她的臉色就更是一沉:“你們摸摸看,這被子都是涼的……”
她又順勢一摸裴不負的小腳,神色更沉了:“瞧瞧,這腳心都是冷的,怪不得乳娘說是沒跟著一起睡呢……”
“俞姬,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說我虐待孩子?”桑離眼尾一挑,便看穿了俞姬的小心思:“孩子調皮,睡覺不老實,夜里蹬被子那是常有的事,哦……你沒生養過孩子,也沒帶過,所以不知道,可以理解!”
殺人誅心,打人打臉!
桑離并不知道,她簡單的一句嘲諷的話,此時如同一把刀般扎進了俞姬的心。
俞姬是最早【嫁】給裴邈的一個,自然也是裴方氏的主意。
她原本是裴方氏買的丫頭,養在身邊久了,便以裴邈不在家,二房沒有女主人的名義,將俞姬強勢扶成了姨娘。
但是自從俞姬變了身份,裴邈便沒在家里過過一日。
與俞姬從未同過房更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可是,俞姬在去年突然有了身孕,大家心知肚明這是裴書期的種,可裴邈從未近過她的身,此時傳出身孕那便是家族丑聞。
裴方氏命裴書期親手給俞姬灌下落胎藥,打下一個成了形的男胎。
這件事當時只有幾個當事人知道,其他人一無所知,可在俞姬的心里,【生養孩子】四個字卻是她的禁忌,是她的傷疤。
如今,這道疤被桑離硬生生的撕開了,她怎么不難受?
更新時間:2025-05-10 11:4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