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5年前,為了救他,我深陷泥潭破了相。
5年后,她娶我嫡姐,納我為妾。
百般羞辱。
罷了,算我看走眼,這些年,白付了真心。
于是,我冷笑:“那何不放我離開?免得玷污了沈府的門楣?!?/p>
1
入門那日,我滿心歡喜。
以為沈云年終于憶起了我。
然而,剛踏入沈府大門,沈云年便冷漠地掃了我一眼。
“若非紫鳶心軟,念你孤苦無依,又容顏受損,恐難覓良緣,求我收留你為妾?!?/p>
“你豈有資格站在我面前,喚我夫君?”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消失無蹤。
寒風如刀,穿透眼眸,直刺心間。
我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裴紫鳶走近我,輕撫我的手,裝出一副溫柔模樣。
“如鳶,別愣著了,快進屋吧,外面冷,若凍壞了,今晚如何服侍夫君?”
我含淚忍痛,心如死灰,望著沈云年,所有期待化為泡影。
他卻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愿,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嫡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我抬起眼簾,拼命忍住淚水。
下人們指指點點,竊笑不已,我站了多久,他們便笑了多久。
嫡姐卻置若罔聞,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的笑話。
直到我魂不守舍地走進新房。
嫡姐才驅散下人,沈府頓時一片寂靜。
我坐在床邊,回想往事,淚水不禁滑落臉龐。
2
外祖父尚為大司空之時,我娘是我爹的掌上明珠,剛嫁入府中,便被我爹扶正為主母。
而裴紫鳶的母親,入府三年仍只是妾室,只因她父親官微,只是個巡撫。
我十二歲那年,外祖父不幸觸怒圣顏,被貶謫他鄉。
裴紫鳶的外祖父卻因治理有方,功績卓著,被擢升為工部尚書。
我爹只是禮部左侍郎,位卑言輕,為求自保,竟將我娘從主母之位貶為妾室,扶裴紫鳶的母親上位。
一夜之間,我從嫡女淪為了裴紫鳶的貼身侍女。
自此,裴紫鳶母女,一唱一和,變著法子折磨我和我娘。
嫡母仗著主母的身份,動輒罰我娘洗刷全府衣物,清掃全府地面。
我娘因此勞累過度,病倒床上,一病不起。
我懇求嫡母請大夫救治,嫡母非但不肯,還罵我娘連府中的看門狗都不如,只會白吃飯。
我娘最終被氣得咳血不止。
即便如此,嫡母仍不罷休,命下人將我娘從床上拖下。
我想護娘,卻被下人推倒在地,頭部慘遭重踢,當即昏厥。
那時,裴紫鳶就在旁邊。
她只是假意勸說幾句,卻始終未上前阻止。
待我醒來時,已身處柴房。
而我那苦命的娘,正拖著病體,手持掃帚,在前院清掃落葉。
我娘想來看我,卻被家奴阻攔。
她只能站在門外,輕聲安慰我:“孩子,娘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p>
她真是太傻了,自己都泥菩薩過河,還想救我。
她能救我的唯一辦法,就是求我爹,可我爹已躲她數月之久。
我不信我爹對后院之事一無所知。
可我娘仍執意要見他。
她在我爹房前跪了一天一夜,卻始終未見他面。
最后體力不支,倒地不起,永遠離開了我。
直到我娘出殯那日,嫡母才放我出來。
我木然跪在娘墳前,冷眼望著那冰冷的墓碑,心中暗暗發誓,定要為娘報仇。
而我爹,也跪在娘墳前,流了幾滴淚。
我不知那是真心之淚,還是鱷魚之淚。
但都已不重要,我娘已不在人世。
娘走后,裴紫鳶假意安慰我。
“如鳶,往后我定會保護你。在裴府,只要有我的一份,就定不會少了你?!?/p>
她如此費心,只為利用我接近她心心念念的蕭鶴離。
蕭鶴離與我自幼相識,對我更是知無不言。
裴紫鳶心生妒忌,卻表面裝得若無其事。
蕭鶴離替父出征那日,裴紫鳶故意支使我去寺廟為他祈福。
而她自己,則跑去城頭,為蕭鶴離送行。
3
從寺廟祈福歸來,我途經一條山間小路,忽見不遠處,殘破的身軀、斷裂的四肢散落一地。
猩紅的血液如河流般匯聚,在地面上蜿蜒流淌,浸染著每一寸土地,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腥臭。
我自幼便患有暈血癥,娘總是悉心保護我,不讓我見血,除了那無法避免的月事。
如此恐怖的場景,我還是頭一遭遇見。
我驚叫一聲,瞬間昏厥。
是旁邊灌木叢中的呻吟聲將我喚醒。
我生怕還有惡賊,便拾起地上的樹枝,小心翼翼地撥開灌木。
只見一個滿身傷痕、衣衫襤褸的少年躺在里面,面上滿是痛苦之色。
他渾身上下,不是血污,便是泥濘。
少年聽到動靜,睜開眼,神色復雜地望向我。
他打量了我一番后,露出喜色,仿佛看到了救星。
我反倒慌亂起來。
我結結巴巴地道:“你——沒——事——吧?”
少年露出牙齒,苦笑道:“你覺得呢?”
說罷,他用力按住自己的胳膊,面色慘白。
我這才發現,他胳膊上有個大口子,鮮血正汩汩涌出。
我強忍著惡心,掏出手帕,蹲下身為他包扎傷口。
這帕子是裴紫鳶送給我的。
那日,她撞見我與蕭鶴離私會,便罰我洗了全府的衣服,害我大病一場。
待我病愈,她又假意跑來向我道歉,還送了我這塊帕子。
她說,為了表示誠意,她親手在上面繡了“裴紫鳶”三個字。
她平日算計頗多,如今用她的帕子救人,也算是為她積了點德。
少年靜靜地盯著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而我,耳根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包扎完后,我對少年說:“你的傷口已經包好了?!?/p>
少年忙拉住我的衣袖,虛弱地道:“謝謝你,裴小姐?!?/p>
他眼神倒是銳利,“裴紫鳶”三個字繡得那么小,他竟也看得清楚。
不過,看清了也好,像他這種亡命之徒,我可不想與他有瓜葛。
要報恩,就找裴紫鳶報去吧。
他緩了緩,又道:“我身上沒什么值錢的東西,這塊玉,你且拿著。他日有緣,我沈云年定當厚報?!?/p>
那玉,晶瑩剔透,一看便是富貴人家才有的珍寶。
我擺擺手:“舉手之勞,不必掛齒,這玉我不能收?!?/p>
他卻硬塞給我:“不收就是看不起我?!?/p>
無奈,我只好收下。
我正欲起身離開,沈云年卻暈了過去。
我試圖搖醒他,卻摸到他滾燙的脖頸。
離城有七八里路,我只好一點一點地將他拖到附近的山洞里。
我在山洞里守了他三天三夜,直到他醒來。
他昏迷的那些天,我不停地給他講故事、唱歌,試圖喚醒他。
我怕他死去。
可他躺在我的外衣上,一動不動。
夜里變涼,我怕他受凍,也不顧男女有別,緊緊地抱著他入睡。
他醒來的那天,迷迷糊糊地說口渴,我便跑出山洞為他尋水。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深潭,奈何深潭的水面離岸邊太遠。
我只能爬上潭邊的樹,一手拉著樹枝,一手用樹葉取水。
就在我用力拽著樹枝,準備蹬回岸邊時,樹枝突然斷了。
我連人帶樹落入深潭。
幸好我水性尚可,奮力向上游。
卻因潭底昏暗,沒看清,被潭中的礁石劃破了臉,鮮血直流。
我顧不得疼痛,攀著石塊,拼命爬上岸。
當我帶著滿身傷痕和一瓢水回到山洞時,卻不見沈云年的身影。
4
那日,圣上的貼身太監帶著圣旨來到裴府,說是要替嫡姐賜婚,婚配對象正是常青侯沈云年。
聽到“沈云年”三個字,我頓時愣住。
沈云年這個人,我找了五年。
這五年里,我擔驚受怕,生怕他被壞人抓走了,亦或是被豺狼野獸叼走了。
卻不想,他是常青侯。
而今還找圣上賜婚,點名要娶我嫡姐裴紫鳶。
我因幫他去潭邊取水,不慎掉入潭中,臉上留下的疤,原來只是個笑話。
自從臉上有疤后,我總要帶著面紗出門。
即使帶著面紗,也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戲稱我是怪物。
那日我帶著滿身傷回到裴府后,只有嫡姐看到。
她假意幫我請大夫,卻在大夫走到我房門前時,故意大聲叫嚷。
“大夫,你可得細診,我妹妹臉上的傷可不能留疤,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的?!?/p>
她笑面虎的本領真是無人能及。
裴紫鳶不曾與沈云年見過面,更談不上愛,她真正愛的是蕭鶴離。
但皇命難違,加之沈云年有權有勢,如今又深得圣心,嫁過去,怎么算,她都不虧。
沈云年帶著聘禮到裴府提親的那一日,是我給他斟的茶。
只見他長發如墨,容顏如畫,眉目間流露出與生俱來的貴氣。
他不再是那個狼狽不堪,全身污濁的少年。
更新時間:2025-05-09 19:4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