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兒不解地看過去,印婉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
沒過一會,魏氏端著一碗湯藥走來。
看到房中已熄燈,便放輕腳步來到床榻前。深深看了印婉一眼,心里思緒紛雜。
“婉兒累了,讓她好好休息休息?!?/p>
這番柔聲細語的話,讓印婉心如刀絞。
分明還心疼著自己,為何母親也能忍心看到她被刀子劃破,被生生取血?
待她離開后,印婉收斂淚意,將束兒從床底拉出來。
在束兒的帶領下,他們半夜穿梭在漆黑的府邸。
沿著后院破敗的院墻,來到了一處柴火房里。
兩人才剛推開門,屋內的人似有感應似的,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小心翼翼地問:“束兒?”
束兒吹亮了火折子,昏暗的燭火下,印婉看清了眼前的婦人。
她瘦骨嶙峋,如紙片一般的身子形似晃蕩在寬大又單薄的衣衫中。
與曾經那個豐腴精明的乳娘早已判若兩人。
差點就讓印婉沒有認出她來。
“乳娘……”
印婉的聲音一出,三人的眼淚瞬間決堤,乳娘難以置信地從床上摔落,慌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邊。
“姑娘?真是你嗎二姑娘?”
她枯瘦的手顫抖著地撫上印婉的肩膀,早已泣不成聲。
印婉不明白:“為何,為何會這樣?乳娘!你告訴我……”
乳娘搖了搖頭,不想讓她擔心,可也知道印婉刨根究底的性子,只好輕描淡寫地告訴她。
“不礙事的,是我們當奴才的逾矩,沖撞了郡主。”
“當時郡主要帶你離開都城,我和束兒求情不當,惹怒郡主,多虧大公子及時趕到,才保下我們一命。只可惜,束兒的舌頭被……”
印婉眉頭一蹙:“束兒的舌頭是被郡主割掉的嗎?”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誤會了印虞?
可她又為何會那般神情?
思慮間,束兒拉緊她的衣袖,提醒她來此的目的。
印婉這才詢問:“乳娘,如今我雖被接回府邸,可爹娘讓我為印虞換血,不讓我離開。可我這身子,換血等同換命!”
“我若想活著離開這里,只能求助祖母,你可知道如今祖母身在何處?”
祖母的行蹤向來不定,知道的也只有府中幾個人。
乳娘是當初祖母留下來照料她的人,相比府內其他人,知道祖母如今落腳處的可能性肯定大一些。
乳娘聞言,難以置信:“夫人他們……怎能如此待你?你這身子如何能受得了那般取血?這分明是要你去死啊!”
她一個乳娘,見印婉一面,就已經猜出了她曾受過的折磨。
印婉身上的傷痕印記都清晰可見,那些人,如何下得了狠心?
她咬緊牙關,面色凝重地說道:“姑娘,你想的沒錯,如果沒有老夫人相助,無論你逃到哪里,伯爺都能將你找回來。如今誰人不知伯府上下多寵三姑娘?!?/p>
“他們既然想拿你做藥引,定不會輕易放你離開。唯有老夫人,尚可保你?!?/p>
“可如今老夫人遠在酉陽,要如何才能知會她老人家前來相助?”
酉陽?
印婉微動眉眼,只見她解開腰帶,從里衣之中拿出了一塊帕子。
這帕子里面包著一個精美絕倫的金鐲子,以及一塊雕工出眾的玉佩。
一看便價值不菲。
她將其遞到束兒手里:“束兒,如今我不能出府,需得麻煩你幫我用這些當一些錢財,用于打點?!?/p>
“兩日后印虞要轉至國公府上醫治,據說小公爺的遠房表親是神醫,那日我可找機會逃出去,直奔酉陽。”
乳娘擔心不已:“姑娘,你可想好了?即便打點好了人,爭取的時間也不會很多,萬一……”
“無妨,我會騎馬,一般人追不上我?!?/p>
“姑娘何時學會了騎馬?”乳娘和束兒都很詫異,想當初,身為伯府的掌上明珠,從小都是坐著尊貴的馬車出行。
即便與公子他們外出游玩,都是公子愛護著為她牽馬。
印婉只是淡淡一笑:“說來話長,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們?!?/p>
只要給她出府的機會,拖延一點時間,她有信心擺脫那些人。
然而天下之大,只有尋求祖母她才能徹底保命,不然……無論如何她也難逃伯府之手。
思及此,印婉的心陣陣發疼。
因為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心心念念的庇護之所,會成為禁錮她的牢籠。
等她回到廂房時,已是后半夜了。
等找到祖母后,她也會盡全力幫束兒與乳娘離開府邸。
只是如今憑借她一己之力,難以護他們周全。
不知是思慮過重,還是上次取血過多,回去后印婉感到渾身疼痛,暈暈乎乎的便躺下了。
直到次日午時后才清醒過來。
坐在床榻邊的是兄長印珩。
見她清醒,連忙將其扶起,招呼婆子把藥湯端上。
言語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明知自己身子不好,為何不愿用虞兒帶過來的丫頭伺候?”
“虞兒心疼你剛回來,拖著病體懇求父親幫你要了兩個體己的丫鬟,你卻執意不要,這又是何苦?”
印婉一聽,忍不住地冷笑出聲:“她什么時候給我丫鬟了?”
印珩眸色一頓,嚴厲幾分:“那日虞兒來看望你,不就是給你丫鬟的嗎?結果你不要罷了,反倒與她起了沖突,小公爺也看在眼里。”
“婉兒,兄長知你心中有怨,你是我妹妹,我理當包容你,可你也不能不講理。”
印婉還想出聲,卻被他打斷:“行了,你這身體必須得好生休養,你若是不要丫鬟伺候的話,我便……”
“我要束兒,以前是她在我身邊,現在我也想讓她回來。”
她提出要求,可被印珩一口拒絕。
“她自己如今都照顧不好自己,如何照顧得你?”
蹙眉之際,房外忽然響起婆子著急的聲音。
“小公爺,小公爺!不能……”
下一刻,劉寅忽然推開房門闖了進來。
他不顧婆子的阻攔,也不顧什么規矩禮儀。
印珩不滿地把床幔拉下,還來不及開口,劉寅將那金鐲子和玉佩直接塞到印珩手里!
印珩一怔,不明所以:“這些為何在你這?”
劉寅哼哧一聲,目光微冷地看向印婉:“這就不得不問問二姑娘了!”
更新時間:2025-05-07 23:58: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