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我喝?。∧锬銊e這樣……”
印虞率先低頭,渾身顫抖地緊緊握住魏氏的手,看到刀子掉落,其他人才皆松一口氣。
可誰也不曾看過印婉一眼。
只要印虞點頭,一切就好說。
此刻在他們眼里,印虞才是這伯府真正的血親,只要她活著,其他都不重要了。
而印婉,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外人,享了印虞該有的十六年福氣,現在她以血換命,也都是應該的罷了。
可是印婉她從未做錯什么,當初被買入印府,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更何況三年前,她已經以身換來伯府所有人的平安,為印虞背了鍋,還被郡主折磨了整整三年,早就在鬼門關去了許多趟,還這些恩情還不夠嗎?
永定伯欲再次取血,但郎中卻道:“伯爺,二姑娘身子虛弱,需得靜養一夜才能取得上乘血引?!?/p>
“那豈不是會耽誤虞兒的病情?!”
“伯爺放心,三姑娘還能等等的?!?/p>
有了郎中這話,他人也不再勉強,更何況印虞還如此關心印婉。
魏氏站出來,先帶著印婉先下去休息,鬧哄哄的廂房這才安靜了些許。
永定伯和印珩都在廂房陪印虞,魏氏則帶著印婉去了后院,可去的不是她曾經的小院。
興許是看出了印婉的疑惑,魏氏溫和道:“婉兒,你原先那屋子朝向風水好,郎中說了有利于虞兒養病,所以就讓虞兒去住著了?!?/p>
“母親帶你去其他房間也是一樣?!?/p>
印婉看著府內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中涌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路過前院時,她的身子趔趄了下,撞在一旁的花圃籬笆上。
魏氏愣了下,仔細看了下后才發現她右眼的瞳孔,似乎與之前不太一樣。
淡淡的藍色,似層霧般籠罩她眼睛。
“婉兒,你的眼睛可是有不便?難道是在郡主那發生的意外?”
印婉沒想到她看出來了,眼底用涌過一絲熱意后正欲開口,魏氏卻嘆氣道:“婉兒,真是苦了你了。不過不耽誤你看物便好,郡主那……只怪爹娘無能啊?!?/p>
她掩面心疼一會,便轉移話題:“這些梅花開的正艷麗,好似也在歡迎你回家?!?/p>
殊不知,這些艷麗的梅花,在印婉一只眼中,只是灰敗的顏色。
而此處曾經那滿院墻的牡丹,不知何時被這片梅林取代。
當時就因為她喜愛牡丹,兄長便去搜尋了各種牡丹品種,專門把這一大片的后院地騰出來,成為她的牡丹園。
每每父親路過,還會打趣一聲:“這邕都城中,婉兒當屬牡丹第一人了。往后若咱們府邸落魄,怕是要靠婉兒種牡丹以守家業?!?/p>
往事歷歷在目,然而今時已不同往日。
魏氏喚來兩個婆子拿傷藥過來,親自給印婉上藥。
看到她的抗拒警惕,魏氏與以前那般耐著性子,不曾有怨。
只是深深嘆了口氣,柔聲道:“婉兒,母親知道你委屈。”
“也知道你此時此刻心中定是對我們有所怨恨,可無論怎樣,事情已經發生,母親說什么也都晚了。但母親只想告訴你,即便你是我們當初買來的女兒,那也是在伯府養育了十六年的女兒?!?/p>
“即便虞兒回家,母親也從未放棄過你。”
印婉回來,也是奔著想聽家人這番話而來的。
可如今她卻分不清真假了。
魏氏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淚意涌動在眼眶里,輕輕撫摸著她的斷指說道。
“我們何嘗不想讓你盡早歸家啊婉兒,當時你在郡主身邊,你父親幾次出面想讓你回來。”
“可事關朝堂斗爭,你父親也是身陷囹圄,在晉王面前都是小心謹慎,實在……無力與那郡主抗衡,她堅決不放人,我們也無能為力。你也知道,當初郡主落水這么小的事,他們咬著不松口,其目的不就是為了拿捏咱們伯府么?”
“當然,你若要責怪爹娘無能,母親也不能說什么,此次你既然回來了,往后自會明白爹娘,也會知道我們心里一直惦記著你。”
魏氏扯動嘴角,溫和的目光還如曾經那般看著她。
“你是我伯府的二姑娘,永遠都是。還有你與小公爺的婚事,一直作數,只等你和虞兒養好身子,擇日母親便與公府的人商議婚期?!?/p>
印婉張了張口,還想說什么,魏氏又迫不及待地告訴她。
“母親知道你傾心小公爺,因此……哪怕在你離開后,小公爺對虞兒心有所屬,母親都不曾退步奪走你的姻緣。當然婉兒你也放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虞兒又那么敬重你,饒是小公爺對虞兒一廂情愿,虞兒也不會搶走你的姻緣,你放心嫁過去便是?!?/p>
本已經心起漣漪的印婉,卻因為魏氏的這句話,心湖又再次成為一灘死水。
此時此刻,母親難道不覺得說出這些話更諷刺嗎?
盡管看著母親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可印婉也清醒過來,這里的一切都已經不是當初自己的那個家了。
她存在這的目的,不過是印虞的藥引。
而她又怎么甘愿去以血換命?
魏氏見她神情冷淡,心里念著去看虞兒,于是便讓印婉在此多休息,叮囑了婆子幾句便離開此處。
印婉見到那婆子面生,又警惕地一直站在外面,已明白她不過是來看守自己的人罷了。
待深夜之時,印婉拿出袖口中隨身攜帶的迷香。
這還是當初受郡主困制后學到的保命招之一。
她借口讓婆子來幫助自己,隨后果斷出手,將浸染了迷香的手帕緊緊捂著婆子的嘴。
不出一會,她就已經暈厥過去。
此處在偏僻的別院,印婉自小在伯府長大,哪里有個偏門,哪里有個狗洞都無比清楚。
便想著從別院后面的狗洞爬出去。
先逃離成為這藥引的命運再說。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來到別院后,忽然在雜草叢生的院子里絆到一個東西,趔趄幾步后猛地看去,赫然發現地上竟躺著一個人。
隨著那人被踢醒,熟悉的臉瞬間進入印婉眼中。
“束兒?!”
印婉呼吸微亂,盡管眼前女子穿得破爛不堪,一片狼藉,但她還是一眼便認出她就是從小伺候她的丫鬟,束兒。
此刻束兒也看到了她,身子猛地一僵,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的不敢置信。
隨著她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掉落,她急忙抱住了印婉!
欣喜之余,印婉卻發現束兒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意識到什么,連忙捧起束兒的臉,借著那月光,印婉看到她的舌頭不見了。
她的心瞬間像被火燒一樣:“怎么會這樣?束兒你怎么會成這樣?”
當初她被郡主帶走,束兒是留在府中的。
按理說,她是伯府二姑娘的貼身女使,再怎么說,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可如今她不僅成了啞巴,連正經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屈居在這處偏僻后院,這里平時都是府中的犬狗,馬棚棲息之處。
此刻束兒咿咿呀呀地想要說話,卻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急促之下推著印婉示意她離開!
更新時間:2025-05-07 23:58: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