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女兒好像失去了意識，神色詭譎。

陸長離一把將我拉過，擋在我身前，瘋狂地打著手語。

我看出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說囡囡中了蠱毒，如今已經不是活人了。

黑暗里小女孩眨巴著空洞的眼睛，陰森森地對我笑：

“阿娘，爹爹的燈好亮啊……”

陸長離的劍橫在我和囡囡中間，劍鋒一轉，我才發現囡囡的左胸赫然空蕩。

那顆被剜走的心臟處，蜷著一只血紅的子母蠱。

裴雪舟明明說過，不會對囡囡下蠱！

謊言，全是謊言。

九百盞祈福燈的光穿透地牢，映得她尸斑泛金。

我踉蹌去捂囡囡的傷口，卻被蠱蟲咬穿掌心。

我沒有松手，反而越捂越緊。

“就算成了蠱傀……你喊我一聲阿娘，我便要渡你千千萬萬次！”

陸長離的手語打得又快又急：

“可你是裴雪舟從南疆撿來的蠱女啊，你根本沒有辦法渡囡囡！”

“江柔才是真正的巫女啊！”

我愣怔地抬起頭。

我不是巫女？那我和囡囡為什么要白遭這些罪！

唯一的想法盤旋在我的腦海。

江柔用蠱替換了我和她的巫女命格！

她需要一個替罪羊，替她承受巫女取血的折壽之痛。

所以選中了我和囡囡。

我抱起已經沒有意識的囡囡跌跌撞撞往祠堂跑。

祠堂上，裴雪舟正握著裴墨的手點燃最后一盞祈福燈：

“阿墨喜歡，爹爹明天再點九百盞?！?/p>

裴墨依偎在裴雪舟身旁，他面色紅潤，全然不見病容。

我和囡囡的闖入像打擾了他的雅興。

他皺了皺眉，輕嘖一聲：

“謝棠，你鬧夠沒？”

我哭著拽他的衣袖：

“裴雪舟，你騙我騙得好苦啊……你害死了我的囡囡……”

江柔斜倚在廊下，摩挲著裴墨頸間的長命鎖：

“囡囡不是還沒死嗎，你別怪雪舟哥哥了?！?/p>

“既然你抱著囡囡來了，就再取點心頭血當藥引吧?！?/p>

懷中囡囡的尸身裹在褪色的襁褓布里，一只冰涼的小手垂在風中。

裴墨從裴雪舟身上下來，一把拽過囡囡的尸身。

“你個藥引裝死給誰看呢！”

他騎在囡囡沒有知覺的背上抽打：

“駕！駕！”

江柔捂著嘴笑了起來，挽住裴雪舟的手：

“雪舟哥哥，你看我們的阿墨多活潑?。　?/p>

我忍無可忍，猛地將裴墨推翻在地，嘶吼出聲：

“囡囡已經死了，你們還要這么欺負她嗎？”

裴雪舟嗤笑了一聲：

“謝棠，你別騙我了，囡囡她只是體弱……”

我一把撕開布角，露出囡囡青紫色的小臉：

“裴雪舟，囡囡可是你的孩子??！”

“接連取了她兩碗血，就是鐵打的人也熬不過，何況她只是八歲大的孩子！”

裴雪舟詫異地睜大雙眼：

“怎么可能？”

“我只想要囡囡的血作藥引，她怎么會死？”

我淚流滿面，揪著他的衣領：

“裴雪舟，虎毒尚不食子，可你卻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裴雪舟抖著手去擦囡囡唇角的血，聲音嘶?。?/p>

“這不是真的……”

他跌坐在石階上，渙散的目光盯著已經冰涼的小身軀。

裴雪舟額角青筋暴起，脖頸崩出猙獰的血管：

“謝棠，囡囡才多大，你作為裴家主母，怎么連一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是你害的囡囡！都是你！”

他至今為止，都不知道這是江柔精心設計的騙局，竟然還要將責任推給我。

而這十年的感情，到頭來不過是一片狼藉。

我僵立在祠堂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裴雪舟，你當真沒有一絲悔意？”

“你總說養育之恩大過天，你養我十年，我滿心歡喜從你的妹妹變成你的妻……”

“如今，我的恩也報完了?！?/p>

裴雪舟的神色在我眼淚中模糊。

蠱蟲不斷地啃食著我的心臟，我苦笑著蹲下身，揉了揉囡囡的小臉：

“乖囡囡，你說要用自己的血咒死裴府，還算話嗎？”

更新時間：2025-05-07 16:5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