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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月不知孟疏郢有沒有認出自己。
此時她已隱去了真容,是如今的太子淮榆身邊普普通通的一張臉。
就連修羅族都識不破她的幻形術,孟疏郢又怎么會呢?
“疏郢,休息了這么久,身子可好些了?”皇帝和顏悅色地打量著他。
孟疏郢已然回神,謙卑恭敬道:“承蒙陛下掛念,臣已好多了?!?/p>
三皇子冷笑一聲:“聽說疏郢表弟為了一個死去的舞姬自斷一指,這手上的傷是好了,可心里怕是還痛著呢吧?”
隱月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孟疏郢的左手上。
他將一根白骨和一盞心頭血送到離桑谷時,她就在谷中。
春楹于心不忍,到底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少年:“我看他心口處有傷,還斷了一根手指......傷勢不輕。月姬......就這么讓他走了,恐怕他堅持不到回去?!?/p>
那時隱月的聲線并無起伏,淡淡道:“他可以的?!?/p>
瞧吧,他的確安然無恙。
孟疏郢眸光淡淡,不以為意:“三殿下真有趣,什么坊間的傳聞都拿到宮宴上來說?”
他平靜地落座,一眼也沒有看她。
“再說,不過是一個舞姬死了,與我有什么干系?”
“真的是傳聞?可我怎么聽說宛兒好生鬧了一通?”三皇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楊相。
楊相打著哈哈一笑:“三殿下說笑了。”
“好了,今日是給淮榆接風洗塵的,那些閑話少說,哀家聽著頭都疼了?!?/p>
太后打斷,三皇子這才作罷,冷睨了孟疏郢一眼。
“淮榆快給奶奶講講,回京的路上遇上什么事兒了?”
淮榆溫溫一笑,當真似和煦春風,飄溢著蓮花香:“奶奶,孫兒無恙,只是一伙攔路打劫的山匪,幸得小舟姑娘相救。”
眾人恍然,原來這位跟在太子身邊的紫衣姑娘,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啊。
孟疏郢抬眸,深深凝視著她。
的確是一張陌生的臉,可那獨特的氣息和眉眼間的神態......實在太過熟悉了。
他絕不會認錯。
“奶奶,父皇,孫兒已經拜小舟姑娘為師學武藝,這樣以后就能保護自己,不讓奶奶和父皇擔心了。”
孟疏郢一頓,握著酒杯的手忽然用力。
皇帝不動聲色地掃了隱月一眼,緩緩才道:“要當我大安太子的師父,可得的確有些本事才行。”
話音剛落,明黃色的身影已然拔劍而出。
大殿上,一道明黃一道煙紫,兩道身形過招,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旁人還沒看清一招一式,皇帝已經收了劍,哈哈大笑:“果然有些本事!”
而隱月盈盈欠身,連發絲都未亂。
“好,朕就允你做太子的師父,不但要傳授武藝,更要保護好太子,你可能做到?”
隱月回眸,望著淮榆溫柔俊逸的臉,微微一笑:“民女定會悉心教授,也定護太子殿下周全?!?/p>
一道壓抑著情緒的眸光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手里的杯子猛地碎了。
馬車疾馳在黑夜里。
孟疏郢身體劇隨著車廂晃動,可那目光卻巋然不動,似青松定定扎住了深根。
“侯爺,您的手......還是讓屬下給您包扎一下吧?!庇H隨十白小心翼翼地道。
自侯爺射殺那舞姬后,就一直沉溺在痛苦中。
有時像行尸走肉般呆呆在落玉坊坐上好幾個時辰,有時不要命似的練劍發泄不讓任何人靠近。
但十白第一次看到侯爺這幅模樣。
血滴滴答答地落下,他渾然不覺,眼中翻涌著偏執的瘋狂,喃喃自語:“師父?呵,她竟然當了他的師父?”
侯爺猛地揪住他的衣領,不知在透過他對誰嘶吼。
“這輩子她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師父!”
更新時間:2025-05-07 11:1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