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家血夜,絕境求生
我蜷在拔步床最深處數著窗外的雨滴,腕間寒毒又開始發作了。
青紫的血管像蛛網爬上蒼白肌膚,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時,突然聽見前院傳來瓷器碎裂聲。
"小姐快逃!"小翠撞開門時裙角還在滴血,她摔在我榻前,脖子上的金鑲玉瓔珞斷成兩截——那是去年生辰我親手給她戴上的,"大長老帶著黑虎幫的人..."
話音未落,雕花木門轟然炸開。
十二扇螺鈿屏風碎片像染血的蝶,紛紛揚揚落在小翠背上。
我看著她后心透出的刀尖,溫熱的血濺上我繡著蘭草的袖口。
"蘇家嫡女?"黑衣男人甩掉刀上血珠,玄鐵面具折射著窗外火光。
他靴底碾過小翠垂落的發梢時,我聞到了熟悉的沉水香——三日前大長老來我院中送藥,衣袍上就是這個味道。
寒毒突然在經脈里翻涌,我順勢跌坐在地。
銅鏡映出我發抖的模樣:散亂的發髻垂在頸側,嘴唇被自己咬出血痕,活脫脫受驚的兔子。
黑虎的刀鋒貼上我咽喉時,我甚至能看清他虎口處猙獰的刀疤。
"廢物。"他嗤笑出聲,刀尖挑起我下巴,"連哭都不會?"
劇痛從舌根炸開的瞬間,我嘗到了鐵銹味。
寒毒裹著心頭血噴濺在雪色中衣上,綻開數朵紅梅。
倒地時我故意撞翻青瓷香爐,冰裂紋的碎片劃破掌心,卻讓我更清醒地控制住呼吸。
"晦氣!"黑虎的鹿皮靴踢在我肋下,斷掉的肋骨發出脆響。
我死死攥著袖中那枚機關鎖——里面藏著母親臨終塞給我的千機令,冰涼的金屬棱角刺進皮肉,"連殺你都嫌臟刀。"
血腥味漫過喉頭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心跳聲震耳欲聾。
染血的視野里,黑虎的衣擺掃過門檻時帶起夜風,吹散了床幔上掛著的銀熏球。
那顆鏤空銀球還在輕輕搖晃,里面安神香早被換成了見血封喉的毒藥——若不是大長老每月送來的"補藥"壓制了寒毒,我三年前就該死了。
火舌舔上房梁時,有滾燙的椽木砸在我腳邊。
我數著黑虎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直到丹田處突然騰起灼痛——那口心頭血竟喚醒了沉寂十六年的神紋,暗金色紋路正順著脊椎瘋長。
我貼著潮濕的假山石壁喘氣,指甲摳進石縫里長滿青苔的機關暗格。
三寸外就是回廊轉角,月光把來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那柄九環刀在地磚上拖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腳邊橫著蘇家子弟的尸體,堂弟蘇明玉的銀絲護腕反著光——昨日他還笑嘻嘻往我藥碗里偷放蜜餞。
我摸到他尚有余溫的袖袋,取出那包化尸粉時沾了滿手粘稠的血,這傻小子到死都記著要幫我處理試毒失敗的野貓尸體。
"北邊柴房再搜一遍!"粗糲的吼聲驚飛檐上夜梟,我趁機滾進荷花池。
腐臭的淤泥漫過下巴時,突然想起去年中元節,我拖著寒毒發作的身子教小翠疊河燈。
她當時嚇得直哭:"小姐的手比池子里的錦鯉還涼。"
水草纏住腳踝的剎那,丹田處神紋驟然發燙。
暗金色流光順著指尖滲入池底青磚,那些我摸了十五年的陰陽魚浮雕突然翻轉,露出底下蜿蜒的地道——這是母親哄我喝藥時,用手指在枕頭上畫的秘密。
我幾乎是爬著鉆進甬道,后頸突然擦過冷風。
黑虎幫的暗器釘在石壁上嗡嗡震顫,打翻了我藏在岔路口的桐油罐。
火折子滾落時,我對著墻上斑駁的銅鏡殘片勾起嘴角,這面母親生前最愛的水銀鏡,此刻映出我滿臉血污卻異常明亮的眼睛。
"著火了!"追兵的驚呼被塌陷的磚石阻斷。
我摸著刻滿星象圖的墻壁疾行,在曾經纏著二叔公講故事的石階處絆倒。
掌心按到半塊蓮花酥,碎渣里還摻著熟悉的鶴頂紅味道——大長老每次來祠堂祭祖,都會給守夜的孩子分這種毒點心。
地道盡頭傳來打斗聲,我貼著冰涼的玄武巖屏住呼吸。
父親書房那扇紫檀木門斜插在廢墟里,門環上母親編的平安結正在燃燒。
二十步外的古槐樹下,三長老捂著冒血的喉嚨抽搐,他腳下踩著半幅染血的地圖,那上面朱砂標注的正是我每日散步的路線。
神紋突然在脊背上灼燒,我踉蹌著扶住練武場的石鎖。
往日被嘲笑的那些"病弱消遣"此刻清晰浮現:幫馬夫修壞的馬車轅軸,替廚娘調卡住的蒸籠機關,還有被大長老斥為玩物喪志的千機鎖——它們正以詭異的角度在火光中重組,像母親臨終前咳著血在我掌心寫下的讖語。
后門銅環近在咫尺時,枯井里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響。
我僵在原地,看著自己映在銅門上的影子漸漸拉長。
背后有溫熱的氣息拂過后頸,混著松煙墨與沉水香的死亡氣息——和那晚大長老端來的"解藥"味道一模一樣。
腳步聲在假山外驟停,刀尖挑開垂落的紫藤花枝
更新時間:2025-05-05 07:5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