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通風管道的嗡鳴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你為什么而活著？”紀衡的問題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婁婷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我為了……”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扼住。

在CV-007試驗場，這樣的問題太過奢侈?；钪旧砭褪且环N既定程序，不需要理由，也不允許有理由。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出口。因為在這個地方，任何關于“意義”的回答都顯得虛偽又可笑。

她忽然笑了，笑聲清脆卻空洞：“為了活著啊，活著不好嗎？”她歪著頭，眼睛彎成月牙，“那么，你又為什么活著？”

紀衡沉默了一會。

“是嗎？我好像不一樣?！彼穆曇艉艿?，像是自言自語，“雖然我說不上來，但是……我必須活著?！?/p>

頭痛再次襲來，像有無數細小的鋼針在顱內攪動。他閉上眼，破碎的畫面在黑暗中閃現——刺眼的白光、冰冷的金屬臺、某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也不一樣。”他忽然睜開眼，直視婁婷，“我看得出來。”

婁婷的呼吸微微一滯。

她的指尖輕輕顫抖，有那么一瞬間，紀衡以為她會說些什么。但最終，她只是打了個哈欠，笑容重新掛回臉上。

“我似乎突然困了。”她伸了個懶腰，動作夸張得像在表演，“我們一起休息吧?！?/p>

沒等紀衡回應，她已經靠了過來，身體像貓一樣蜷進他的懷里。她的體溫比正常人略高，皮膚下傳來極細微的電流聲，像是某種精密儀器在運作。

紀衡的手剛碰到她的肩膀，劇痛便如潮水般襲來。

——破碎的畫面再次閃現。

【白光。手術臺。某個聲音在說：“第一批試驗體，腦機接口植入完成?！薄?/p>

【鮮血。槍聲。一個女孩的背影，短發在風中揚起?！?/p>

【冰冷的電子音：“記憶清除程序啟動?！薄?/p>

“你怎么了？”婁婷抬起頭，發現紀衡的臉色慘白，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落。

“沒……沒事?！彼D難地喘息，手指深深掐進太陽穴，“我好像想起來什么，十分模糊，又說不上來?！?/p>

婁婷的目光暗了暗。她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指尖的溫度異常真實。

“你的過去？”她輕聲問。

“可能吧?！?/p>

“每個人都有過去?！彼穆曇艉茌p，像在安慰他，又像在說服自己，“沒事的，忘了也挺好?！?/p>

她貼近他，鼻息拂過他的頸側，帶著淡淡的清香，這樣親昵的舉動，讓紀衡忽略了機油的味道。

“我們休息吧。”她閉上眼，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可能睡一夜就好了?！?/p>

“嗯，我們休息吧?！奔o衡點了點頭。

婁婷突然彈坐起來，動作敏捷得不像人類，她赤腳踩過散落的零件，她踮起腳尖去夠窗簾的拉繩，陽光透過她單薄的工裝布料，勾勒出纖細的腰線。隨著“啪嗒“的一聲，她關上了燈，房間里頓時籠罩在溫柔的昏暗中。

她轉過身，一邊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一邊解開工裝外套的紐扣。衣服滑落時發出窸窣的聲響，被她隨手搭在椅背上。動作自然得就像在收拾一天的疲憊，沒有絲毫猶豫。

紀衡的喉結動了動，下意識把頭偏向墻壁。

“怎么還害羞了？不用的?！皧滏玫穆曇魩еσ猓裼鹈爿p輕拂過耳畔。她彎腰脫下襪子，露出白皙的腳踝，上面還沾著一點機油的痕跡?！澳銊e告訴我，你還沒見過女人這樣。“

紀衡的耳尖微微發燙：“我記不得了?！?/p>

工裝褲落地的悶響后，是金屬紐扣滾過地板的清脆聲響。她故意放慢動作，讓衣料摩擦聲在寂靜中無限放大，“那就徹底忘了以前吧，“婁婷的聲音突然靠近，帶著女子特有的清香，“看看我！記下我的樣子！“

紀衡還是沒有轉過頭來?！拔?..還沒有適應......”

婁婷的呼吸停滯了半秒?！皼]關系的?！皧滏煤鋈毁N近，發絲掃過他的臉頰?！澳阄乙恢币黄鹕钕氯?，早晚你也會看個夠的?！八暮粑鼑娫诙?，溫熱得不似活物，“轉過頭，來看看我漂亮嗎？“她的手掌貼上紀衡臉頰，將紀衡的頭轉了過來。

紀衡將目光低下，僅能看到婁婷裸露的腳踝。

“呵呵，沒事的。真的。”婁婷的聲線帶著撫慰和可愛。

紀衡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抬起目光。

映入眼簾的是婁婷穿著印有小熊圖案的睡衣，婁婷正捂著嘴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蓬松的短發亂糟糟地翹著，看起來比白天更加柔軟。

“怎么樣？是不是失望了？“她故意轉了個圈，睡衣下擺揚起小小的弧度。

“沒，，沒有，，，“紀衡結結巴巴地回答，突然意識到自己被捉弄了，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

婁婷蹦上床，把枕頭拍得蓬松：“睡吧，明天我們去婚配中心登記后，才能真正的在一起?！?/p>

“嗯?！凹o衡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在她身邊躺下。床墊發出輕微的聲響，帶著陌生又安心的氣息。

黑暗中，他側過頭看著蜷縮在身邊的婁婷。她的睡顏安靜得像只小貓，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偶爾還會無意識地咂咂嘴。紀衡忍不住伸手，輕輕拂開她額前的一縷碎發。

就在這時，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這樣的安排還滿意嗎？'

紀衡的身體微微一僵：'蓋婭？'

'是的。'機械女聲平靜地回應，'根據數據分析，你們的匹配度達到95.57%，但數據監測顯示你的多巴胺分泌量僅提升2%，不符合預期值。需要調整你的伴侶嗎？'

‘不...不必?！瘖滏迷谒瘔糁蟹藗€身，無意識地抱住了紀衡的手臂。她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真實而溫暖。

‘警告：檢測到矛盾指令?！w婭的聲音突然嚴肅，但馬上又變回了平和。‘你的肢體語言顯示排斥反應，但生理指標卻...’

‘謝謝，真的不必了，我很滿意?！诎抵?，婁婷突然抓住紀衡的手腕，將紀衡掌心貼在自己左胸。那里傳來規律震動。

‘感覺到了嗎？’蓋婭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跒槟闾鴦?。’

‘我是誰？你要讓我做什么？’

‘你是紀衡，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p>

‘什么？那......’紀衡還想問下去，但是蓋婭斷開了連接，并傳來了一組加密數據包——那是關于蓋婭的記憶。

更新時間：2025-05-04 15:5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