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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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滿在電子琴上按下最后一個和弦時,鏡中的自己突然鼓起了掌。

沾著水彩的梳妝鏡里,穿墨綠衛衣的女孩正盤腿坐在她床上,發尾翹起珊瑚狀的弧度。"這段拉赫瑪尼諾夫改編得妙啊,"小鏡指尖轉著畫筆,"要是能加上河道的水聲就更好了。"

這是父母離婚后的第193天。林小滿把電子琴塞回床底,從書包里抽出泡發的畫稿。母親在隔壁翻找止痛藥的聲響,和窗外的梅雨一樣永無止息。自從半月前那架河道鋼琴被拖走,她開始同時聽見兩種聲音——鏡中小鏡的指導,以及深藏在耳蝸里的水流回響。

"別管素描作業了,"小鏡忽然貼到鏡面前,"給你看個好東西。"她舉起手機,屏幕里正是林小滿在暴雨中演奏《月光奏鳴曲》的視頻。畫面有些搖晃,但能清晰看見她浸在噴泉池里的雙手如何掀起音浪。

播放量正在突破十萬大關,評論區擠滿爭吵的網友。[這算什么行為藝術?]、[比音樂學院那群木頭人強多了!]林小滿的指尖擦過鎖骨處的藍雪花印記——那是小鏡消失前留給她的最后禮物。

"顧安安團隊買的水軍凌晨三點還在刷差評。"小鏡的倒影在鏡面跳躍,最后定格在視頻里某個戴著口罩的圍觀者身上。放大二十倍后,顧安安耳垂上的碎鉆耳釘在雨幕中閃著冷光。

閣樓漏雨聲突然變得密集。林小滿把畫到一半的《鏡中雙生》藏進防水布,那是為下周美術比賽準備的秘密作品。鏡中小鏡卻按住她的手:"該讓世界看看真正的你了。"

河道管理員老周發現鋼琴殘骸時,林小滿正蹲在蘆葦叢里描摹生銹的琴弦。這個總愛沒收她樂譜本的男人,此刻正對著手機屏蹙眉:"小丫頭,你上電視了知道不?"

地方臺早間新聞正在播放"河道鋼琴少女"事件。鏡頭掃過她刻在琴箱內壁的樂譜,那些被潮水侵蝕的音符在特寫下宛如遠古壁畫。主持人連線音樂教授點評時,林小滿看見母親攥著超市促銷單站在便利店門口,屏幕上方的反光將她佝僂的身影折成兩段。

"他們說要重建河道景觀。"老周突然開口,用扳手敲了敲半埋在淤泥里的鑄鐵踏板,"今晚有大潮。"

這是最后的告別儀式。林小滿將電子琴架在龜裂的琴蓋上,小鏡從粼粼波光中浮現。當《悲愴》第三樂章的旋律撞向堤岸時,二十年前的同款鋼琴正在拍賣行蘇醒——泛黃的琴蓋內貼著"1987年肖邦國際鋼琴大賽參賽用琴"標簽。

美術比賽決賽日與鋼琴視頻聽證會撞在同一天。林小滿在更衣室鏡前深呼吸,鎖骨上的藍雪花隨脈搏起伏。小鏡的聲音從消防栓玻璃窗傳來:"記得把痛苦變成翅膀。"

她展開畫布的動作驚動了評委。十米長的宣紙上,無數鏡面碎片漂浮在暗藍色河流中。穿墨綠衛衣的少女在鏡間穿梭,指尖牽出的琴弦與彩虹相接。最震撼的是所有顏料都用鋼琴廢水調制——河道淤泥的赭石、鐵銹的橙紅、水藻的翡翠綠...

聽證會現場正播放顧安安提供的"證據視頻"。放大音軌后,背景里確有林小滿哼唱的旋律。戴金絲眼鏡的評審剛要發言,展廳突然傳來騷動。透過落地窗,人們看見得獎少女沖進暴雨,將雙手浸入廣場音樂噴泉。

那是首從未有人聽過的曲子。水流在她指間形成可見的聲波,雨滴在琴鍵狀地磚上濺起細小白花。直播間人數瘋狂上漲時,藏在樹蔭下的顧安安終于扯掉口罩。她耳垂上的碎鉆耳釘,與小鏡消失那晚留下的星砂耳釘完美契合。

午夜急診室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林小滿看著被琴弦割傷的十指,聽見走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母親抱著她泡發的畫具出現時,圍裙口袋里露出半截診斷書——"聽力中度受損"的診斷日期,正是父親搬走那架鋼琴的雨夜。

"你爸..."母親哽咽著掏出個老式MP3,"他留了這個。"1997年肖邦大賽現場錄音流淌而出,年輕鋼琴家的呼吸聲與此刻窗外的雨滴重疊。第14分37秒處突然插入童聲:"媽媽你看,彩虹住在鋼琴里!"

小鏡的倒影在點滴瓶上閃爍:"現在你明白了吧?"她耳垂的星砂耳釘開始脫落,露出下方陳舊的燙傷疤痕——那是二十年前琴房大火的印記。當年被譽為神童的顧姓少女,正是如今顧安安的姑姑。

林小滿按下發送鍵時,暴雨正在沖刷城市。她將河道鋼琴的內壁樂譜與父親參賽音頻合成新曲,取名為《回聲》。置頂評論來自音樂廳官方賬號:"本周六‘破界’音樂會虛席以待。"

顧安安推開休息室的門時,林小滿正對鏡調整星空藍禮裙。兩人鎖骨處相同的藍雪花刺調外機在窗外發出震顫的嗡鳴,林小滿數著秒針走過的聲響,直到父母臥室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她掀開汗濕的夏涼被,從床底摸出機械腕表與那把巴掌長的陶瓷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貝殼般的光澤,像極了十二歲生日時父親送的黃楊木刻刀。

"這次要超過四分鐘。"

女孩將棉被卷成密實的筒狀,齒間咬著刻刀磨損的皮質刀鞘。當窒息感涌上喉頭時,皮革上經年累積的齒痕便硌在舌尖,提醒著她九歲那年的冬夜:父親握著她的手在木料上刻出第一朵梅花,碎屑紛飛中他說:"刻刀要藏在鞘里,就像真正鋒利的東西都得裹著軟殼。"

一百八十秒。記憶隨著缺氧愈發清晰,她看見討債人踩碎窗臺那盆父親精心養護的君子蘭時,自己正用那把刻刀在課桌夾層刻下SOS的摩斯密碼。此刻陶瓷刀冰冷的觸感貼著大腿內側,與童年握著木刻刀的溫度在時空里重疊。

"砰!"

客廳傳來的異響讓林小滿掀開棉被。赤腳踩過月光時,校服褲袋里的陶瓷刀硌得生疼。廚房冰箱的微光里,父親正往威士忌里摻降壓藥,酒瓶旁躺著半塊雕壞的檀木鎮紙——那是他答應給住院妻子刻的安神物件。

"爸..."

轉身碰倒的醬油瓶被父親凌空接住,這個動作讓林小滿瞳孔驟縮。十年前在市散打隊訓練館,父親也是這樣接住她失手摔落的刻刀工具盒。如今他藏起滲血的紗布,卻不知女兒早已發現西裝內袋里生銹的冠軍徽章。

凌晨三點四十七分,林小滿重新裹進棉被。陶瓷刀在掌心旋出殘影,這是她對著武術視頻練了三個月的成果。當窒息導致的暈眩襲來時,刀柄上纏繞的紅色棉線便勒進虎口——那是從母親病號服上拆下的線頭。

二百四十秒。意識渙散間,童年刻刀在檀木上犁出的紋路突然具象成逃生路線圖。父親曾說"刻痕要順著木紋走才不崩裂",此刻她忽然明白,那些深夜在作業本背面描摹的醫院逃生通道、討債人據點地圖,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雕刻。

晨光初現時,機械表顯示四分五十二秒。

林小滿對著浴室鏡子調整陶瓷刀的位置,鏡框里嵌著她人生第一件木雕作品:歪斜的月亮抱著星星?,F在她能用這把淬過火的兇器精準割斷模擬繩索,就像當年用刻刀雕出花瓣上最細的經絡。

書包夾層傳來硬物觸感,除了辣椒噴霧,還有枚未完成的木雕掛墜——半輪殘月卡在荊棘叢中。這是用病房撿來的輸液架碎片雕刻的,鋸齒狀的斷口恰好形成月牙尖端的鋒芒。

"小滿,給你熬了百合粥。"父親的聲音混著鍋鏟碰撞聲傳來。

餐桌上,瓷勺碰觸到碗底異物。林小滿面不改色地含住那片鋒利的陶瓷殘片,百合的清甜里泛起鐵銹味。這是她故意磕破的豁口,就像今早在粥里混入雙倍劑量的復合維生素——父親永遠不知道,女兒是如何在給他收拾西裝時,用刻刀挑開藥瓶的防偽封膜。

更新時間:2025-05-02 15:5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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