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守株待兔是什么感覺嗎？

就是以為兔子會從這棵樹樁經過，傻傻地在原地等待，殊不知狡免三窟，再聰明的獵人都有犯糊涂的時候，而看似柔弱愚笨的兔子也會玩捉迷藏，利用障眼法來迷惑敵人。

陸離無意間打開手機，就看見林瑯置頂在朋友圈的這句話。他雖然從沒有回復她的消息，卻不得不承認，那每日發過來的祝福短信，如同一顆石子投進他寧靜的心湖，讓他對林瑯這個人有了印象。相較于其他人，在刷到林瑯的微信朋友圈時，手指會下意識地停留。

她給他發短信其實是種不深不淺的試探，相較于其他女子的明目張膽，更隱晦也更高級。不管有沒有回應，他都會注意到她。正如這會，看到這條置頂的話，他會下意識想，她在干什么守株待兔的事，她不是一個高級的獵人嗎？

次日，林瑯早早等在宋昭良的辦公室門口，看到他趕緊將項目申請書遞過去。他胡亂瞄了一眼，“你是芝麻鎮分管水利的領導？”

林瑯搖了搖頭，“陳鎮長在市委黨校培訓，實在請不了假?！?/p>

“那你是水利站的負責人？”

林瑯還是搖頭，“我是新農辦的林瑯。”

“這不是胡鬧嗎？”他將項目書甩給林瑯，“你不知道具體情況，光是堵我也沒有用?！?/p>

“我熟悉這個村莊的情況，他們只是想建幾個小水窖，資金也不是特別多?！绷脂樋粗幥珉y定的臉，趕緊解釋。

“我還有會，讓你們余川鎮長來找我。”他甩下這句話，徑自進了會議室。林瑯看見里面黑壓壓坐滿了人，她不可能跟進會場，只能在外面等候。

等待確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窗外的景色從明亮的日光逐漸變為柔和的黃昏，再到深邃的夜幕。時間在無聲中悄然轉換，指尖的觸感從溫暖變得冰涼，如同等待的心情，從最初的激動到后來的麻木。

林瑯仍是沒有離開，她的身上攢著一股勁，宋翠芝經常說他倔強，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云上村的新農村建設是她答應老商要完成的工作，而修小水窖是她答應云上的村民要辦到的事情，縱使只有一線希望，她都會守著這份飄渺，那怕最后的肥皂泡破滅了，至少她為這份結果拼搏努力過。

宋昭良終于停止了他長篇大論的演講，腆著肚子從會議室走出來，看到仍在門口等待的林瑯，“你就是天天堵在這里都沒有用，全區那么多水利工程，誰不是負責項目的親自來？”

“宋局長，我在新農辦工作，水電路也是新農村建設的一部分，我希望你能給我幾分鐘時間，詳細介紹一下這個項目....”

“我還有其他事情?！彼]有同情林瑯的執著，或許官場上的任何人都不會同情林瑯，他們在官場爬摸滾打幾十年，心腸早就磨硬了磨冷了。

林瑯仍是沒有放棄，她尾隨宋昭良來到了臨江酒樓。這是一片新開發的美食城，保持著民清時期的建筑風格，新城改造時將原有房屋穿衣戴帽，翻新的民居包裝成了美食街區，聚集了義城所有的名優美食，龍坪辣子雞、烏江豆腐魚、尚嵇臭豆腐、鴨溪豆豉火鍋....踏入這條熱鬧非凡的美食街，瞬間被濃郁的煙火氣息包裹，空氣中彌漫著香料和食物的混合味道，夾雜著南來北往人們的歡聲笑語，大家在這里感受到了舌尖上的滿足和快樂。

如果不是打車來，林瑯是找不到這里的。在芝麻鎮待久了，就與外面的生活脫節了，她還是第一次出入這樣的場所。她曾經對胡樂說，芝麻鎮至少比外面落后了20年，你們都進入了新世紀，我們還活在八九十年代，出了芝麻鎮就找不著北了。臨江酒樓門前停滿了車，多是高檔豪華型，林瑯基本叫不上名字。知道宋昭良就餐的位置后，她并沒有急著去守候，而是在小吃攤上炒了一份紅薯粉，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守株待兔。她覺得自己就像塊狗皮膏藥，這幾天都跟著姓宋的。

她吃飽了走到酒樓前，很快便有侍應生過來禮貌地問，“小姐，有預約嗎？”

她隨便報了一個房間，侍應生將她帶進了酒樓。雖然事先設想過，但它裝飾的豪華程度還是超出了林瑯的想象。房屋頂部懸掛著巨大的水晶吊燈，無數珠子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地面鋪設的大理石，光滑細膩得能夠清晰倒映出人的身影，休閑區擺放著的皮質沙發，搭配著精致的靠枕，忍不住想坐下來享受片刻愜意。

宋昭良出來接電話，看到在門外徘徊的林瑯，“你若是進來幫我把客人陪高興，我就給你簽字。”

林瑯黯淡的眼睛里瞬間亮起光芒，“您說真的？”

宋昭良并沒有回應她的問題，而是接著電話回了包房。林瑯亦步亦趨跟在后面，待她看清席間就餐的人時，頓時大吃一驚，陸離竟然也在其間。她不動聲色地跟在宋昭良后面。

“這是我找的幫手，接下來她陪大家喝?！?/p>

服務生新添了一副碗筷，林瑯硬著頭皮端起面前的酒杯，“我是芝麻鎮的林瑯，希望大家多多關照。”

“林小姐希望我們怎么關照?。俊弊陉戨x身邊的男子望著林瑯，語氣里帶著幾分輕浮。“陸總好像是在芝麻鎮搞幫扶，你們應該認識吧？”

林瑯微楞了一下，端著的酒杯傾斜著，里面的酒灑了出來，她望著陸離那張清冷的臉，便聽到他疏離而慵懶的聲音，“我去的時間并不長，對鎮里的人都沒印象，或許她真是芝麻鎮的?！?/p>

“沒有印象可以加深印象，我不相信陸總是柳下惠，看到美女還能坐懷不亂。”還是剛才那個男人起哄著，其他人跟著笑起來。

“我先干為敬，大家隨意。”林瑯仰著脖子將酒倒進嘴里，露出好看的天鵝頸，男人們的目光都掠過來。

“我們能隨意嗎？要不，林小姐借調到咱們扶貧辦，我們成天看到美女，工作起來也有勁?！?/p>

林瑯的臉頰緋紅，她望了一眼陸離，陸離也正望著她。兩人的目光一對接，又馬上移開了。自林瑯進來后，陸離雖然沒有和她打招呼，視線卻是有意無意掠到她身上。他猜測著，她這幾天等待的兔子是不是宋昭良？

“初次認識，為了加深大家對我的印象，我走一圈，敬各位領導一杯酒。”林瑯將酒壺提在手里，今晚就是喝死，也得拿下宋昭良的簽字。

酒桌上的氣氛熱烈起來，眾人都眼神迷離地盯著林瑯。她素手執壺，從宋昭良開始，逐一給席上男子敬酒。輪到陸離時，林瑯幾乎沒有停頓，直接把他當成未曾謀面的陌生人，倒是他與林瑯碰杯時，望著她因酒精而變得酡紅的臉頰，略有些失神，這個女子又往他的心湖投了一顆石子。

一圈下來，酒桌上10幾個人，林瑯已經頭重腳輕。她的酒量并不好，上次和付紅燕、周瑤瑤拼酒喝醉后，很久都沒有沾過白酒了。她只能通過不停灌水來提醒自己一定要撐住，千萬不能酒局未散，自己先趴下。接下來又喝了多少杯，她已經記不清了，只恍惚記得酒局散場時，她死死拉著宋昭良的手，拽著他在項目申請書上簽了字。

走出臨江酒樓時，眼前已經模糊不清，整個天和地都在旋轉。她硬撐著，準備打車找個酒店休息，卻在走下臺階時，一只腳踏空，整個人都旋轉起來。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她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淡淡的煙草味道彌漫而來，她努力撐起眼皮，望著近在咫尺的陸離。頭一歪，剛才喝進去的酒，以及吃進去的海鮮，全部吐了出來。

待她吐得差不多了，陸離才將水瓶遞給她，“還以為多能喝，原來是逞英雄?！?/p>

“你是清冷的天上月，我是卑微的狗尾草，你們任何人都可以決定我的命運，可我偏生不信命，想拿雞蛋去和石頭碰?！绷脂樔嘀劬Γ坎晦D睛地盯著天上的這輪冷月，她希望月亮的光輝能夠長久地映照在自己身上。

“你可以選擇和我一起回芝麻，也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里引人關注。”

林瑯幾乎沒有猶豫便跟在他身后，她根本走不了直線，感覺整個身子都踩在棉花里，深一腳?一腳地跟著陸離走到公路邊。果然，他那輛京A牌照的豪華越野車停靠在路邊。在芝麻鎮，和陸離一樣耀眼的，正是他開的這輛車。林瑯認識的車標有限，在網上探索了該車的信息。路虎衛士，車輛價格在100萬元以上。小鎮的大多數人，不要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都買不起這種車。他那輛車就像一面旗幟，無論停泊在哪里，都能引來關注的目光。

林瑯踉蹌著鉆進后座，本想強撐著和陸離說話，眼皮沉重的似膠水粘住一樣，沒一會便倒在后座上睡著了。陸離從后視鏡里看見蜷縮在座位上睡沉的林瑯，長發隨意地披散下來，遮擋住還有些酡紅的臉頰。她的眉頭偶爾輕輕皺起，然后又迅速展開，仿佛憂愁轉瞬而逝。剛才在酒桌上，陸離之所以假裝不認識她，無非是想看看她葫蘆里到底賣啥藥？現在，他終于明白，這些天她都在義城守候宋昭良，為的是云上村民的飲水問題。

他來找宋昭良也是為了芝麻鎮的飲水問題。那天和余川談妥后，他就馬不停蹄地找了相關部門，基本把相關事項敲定了，回去就可以開展前期工作。今天的晚宴，他其實是東道主，還邀請了區里的領導，實在沒有想到，林瑯會被宋昭良中途請進來。他沒有立即表明身份，一方面礙于各級領導在，不想把矛頭引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也想看看，林瑯到底會如何應對這種場面。

快要到達芝麻鎮時，林瑯仍在熟睡，他并沒有叫醒她，而是讓司機把車子依靠在路邊。他下車去抽了一支煙，回來她仍在熟睡中，他便靠在座位上靜靜地等候著。等待的時間有點漫長，晨曦劃破黎明的黑暗，金色的光芒映照在車身上，林瑯揉著酸痛的腦殼從迷蒙中睡來?？吹缴碓谀吧能嚿狭ⅠR驚跳起來，腦殼碰到車頂忍不住叫起來。

“終于醒了?！标戨x指著前面的村莊，“云上到了，我只能把你載到這里?！?/p>

“陸離....”林瑯有些難以置信，“怎么是你？”

“見死不救不是我的做事風格?！标戨x語氣里帶了幾分疏離，清晨的薄霧沾染在身上，連帶著聲音都是冰冷的。

林瑯感覺到了無形的距離，陸離昨晚在酒局中沒有言明他們認識，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認識，更不想給林瑯造成錯覺，他會給她三分薄面。

她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朝云上走去，胡大娘正在院壩喂雞，看見林瑯急忙招手，“閨女，你今天來得這么早，沒有吃早餐吧，大娘給你煮甜酒湯圓可好？”

聽到酒字，胃里又是一陣痙攣，條件反射地想要嘔吐。她極力壓制著胃里的翻江倒海，謝絕了胡大娘的好意，一戶戶走訪著，還在本子上用心描繪著每幢房屋的形狀。一戶一景，一戶一特，這是她大腦里冒出來的想法，不搞大拆大建，保持原始風貌，重點突出鄉愁的元素。

云上總共56幢房屋，還好房屋挨著房屋，屋檐挨著屋檐，走起來基本不費勁。臨近中午時，林瑯基本走訪完畢，只待回去設計。她在大學時并沒有學過景觀設計，好在選修了這門課程，也算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她的原意是，圖紙設計出來后，組織村民看電影，通過新舊對比看變化，誰不想自己的家園變漂亮呢？

回到辦公室，她就把拍攝的原圖拷到電腦上，因戶施策開展設計，正忙得興起時，劉茂盛辦公室沒人，臨時安排她去作一下會議記錄。林瑯只得放下手里的活，去給劉茂盛當臨時工。會議結束回到辦公室，始覺得肚子在鬧空城計，方才驚覺從早上到現在，一口水都沒有喝。昨晚喝酒終是傷了胃，她去翻包里的餅干，發現錢包敞開著，里面有5000元錢，是她剛才取來準備預付水泥款的。

抽出來數了一下，只有2000元，生生不見了3000元。林瑯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她去開會時，劉秀英還在辦公室。她便把包放在座位上，莫不是這錢是她拿的?？墒菦]有證據，她也不能隨意冤枉人。林瑯想了想，還是報了警。3000元不是小數目，相當于大半個月的工資呢，若是把這筆錢拿給宋翠芝，能頂半年的生活費。派出所的民警來現場了解了情況，林瑯錄了口供和筆錄。

待他們離開后，劉秀英陰陽怪氣地來了句，“自慎不謹，擾亂眾人?！?/p>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绷脂樦匦聦㈦娔X打開，“某些人弄巧成拙，若是將錢包都拿走，我肯定以為是昨晚喝醉酒弄丟的，自然不會報警追查，她偏偏自以為是地取走一部分?！?/p>

“沒有根據的事就不要打胡亂說?！?/p>

“所以我交給警察叔叔啊?！绷脂樢粫r憤慨，順手發了一條說說，引用了劉秀英的話，自慎不謹，擾亂眾人。

她沒有屏蔽任何人，想來劉秀英看到了，拿著手機跑過來，“你在朋友圈亂發什么？”

“沒做虧心事，還怕半夜鬼敲門？”林瑯慢悠悠道，她看到劉秀英的臉慢慢變色，莫名覺得亢奮。若這3000元錢能讓劉秀英難堪倒也值了，誰讓她一直壓著她？自進了新農辦，老商像個老好人，處處和稀泥，倒是這劉秀英，從第一日起就處處看她不順眼，她一口惡氣憋在胸口無處發泄，沒想到她竟干出偷錢這種事。

劉秀英支吾著，她見林瑯正在繪圖，啪一下把電源線扯了。林瑯沒來得及保存，電腦屏幕一下子黑了，她并沒有生氣，而是笑嘻嘻地，“劉姨，你準備干嘛呢？”

劉秀英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對著林瑯的笑臉有點無措，“它自己跳閘了?！?/p>

“那麻煩你幫我開一下電源?！绷脂樔允呛闷獾?，對于劉秀英這種人，她并不想和她胡攪蠻纏，打蛇打七寸，她盡早會找到她的要害。

周西成聽說林瑯丟了錢，硬要約她晚上參加他們的現金結算工程，她本想加班將設計稿完成，奈何周西成生拉活扯，只得丟下設計稿去打麻將。林瑯手氣出奇地好，當晚便將丟失的3000元錢贏了回來，也不知是不是周西成故意放的水。

心情更是大好，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散場時，她沒有拒絕周西成送她回寢室的好意。凌晨的小鎮，似是被時光遺忘的角落，街道兩旁的房屋靜悄悄地矗立著，偶爾還有一兩扇窗戶漏出稀疏的光。小鎮沒有夜生活，僅有的燒烤攤都打烊了，一切都處于靜謐中。

林瑯抬起頭，竟然看見陸離的房間還亮著燈，他一般不會參加小鎮干部的夜間娛樂，深夜還亮著燈，真不知他會在房間里干些什么？

周西成和林瑯并肩走著，下意識想去牽她的手。林瑯察覺到他的動作，條件反射地彈開，并刻意拉開了兩人的距離?？v使空無一人的街道，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她還是怕陸離看見，她和周西成的親密舉動。

我在為他守身如玉嗎？她望著亮起燈光的窗戶，她不相信他不明白她的暗示，可他仍是無動于衷。林瑯只是普通女子，身上并無特別之處，自然吸引不來陸離的關注。愛情應該是勢均力敵棋逢對手，可她現在只是一個小職員，霸道總裁和灰姑娘的愛情終究只存在于童話里。她想走到和陸離比肩的位置，變現在的仰視為平視，她清楚明白他和她的距離，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這距離隔天跨海，遙不可及。

“瑯瑯，我想以男朋友的身份護你周全。”周西成站定在月光下，他的周身籠罩著淡淡的光輝，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猶如壁人?！拔业膱虡I醫師資格證已經考過了，未來三年我會想辦法考到市級醫院，縱使這個目標實現不了，我也會辭職去市里的醫院。總之，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們的未來?！?/p>

“周西成，”林瑯今天的心情一直處于起伏狀態，早晨在陸離的車里醒來，中午丟了錢，晚上又贏了回來。這會，周西成站在月光下認真地跟她表白。世界是安靜的，夜晚也是安靜的，周西成同樣安靜地凝視著她，眼睛燦若繁星，臉上的表情從未有過的認真。

林瑯承認周西成是除陸離以外，芝麻小鎮她所認識的男人中，樣貌、品性、素養都是最優秀的。這樣的男人只要你一顆真心，你愿意給嗎？答案是肯定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林瑯不是冷血動物，做不到對周西成的愛視而不見。只是，她的心已經被一個人擠滿了，再空不出一絲一毫的縫隙來安置另一個人。

此刻，她不僅想到了陸離，還想到了周瑤瑤。周瑤瑤肯定心儀周西成，只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低下身段主動追求他，而林瑯現在和她一間寢室。當然，如果她愛周西成，這不是理由。

她喜歡周西成嗎？她再一次問自己，如果沒有遇見陸離，她肯定會選擇他?？伤F在的動搖就是，她有了更好的選擇，除了陸離她誰都不想要。所以，她搖了搖頭，“周西成，我很感激你這么多年對我的付出，對于你我確實心存愧疚。我也想報答你這么些年的等待和付出?？墒牵业弥矣谖业男??！?/p>

“林瑯，不要急著回答。”周西成抬起手捂住她的嘴，他的手上帶著淡淡的馨香，如蘭花的味道。

林瑯推開他急急往樓梯奔去，周西成并沒有追上來。他仍是佇立在原地，望著林瑯離去的身影，嘴角噙了幾縷笑意，眼神仍是溫柔。陸離的房間并沒有關緊，燈光從縫隙里透出來，映照著林瑯略有些凌亂的身影。她翻找著包里的鑰匙，動靜雖然不大，但在萬籟俱寂的夜晚，仍是有些細微的聲響。陸離房間里沒有任何動靜，林瑯揣測著，他這會到底在干嘛？

陸離確實沒有休息，回來和余川溝通了雨水窖工程進展，又去實地查看了項目選址，回到房間忙著審閱項目資料，看得頭暈腦漲時，走到窗戶邊透氣。驀然瞧見樓下的林瑯和周西成，他不覺將目光移了過去，兩人舉止親密貌似在約會。那林瑯游離在他們兩人之間，是要擇優錄取嗎？

他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了回來，他來芝麻鎮只是完成公司的幫扶任務和煤礦采購整合工作，并不會花多余心思在其他雜事上，更不會在這邊遠沒落的地方發展桃色戀情。只是聽到她回來的腳步聲時，他仍是察覺到了內心的悸動，這個女子如同一棵樹枝，拋進他的心湖，想要維持面上的平靜，奈何湖底已經翻起漣漪。

馬妹沒有在寢室，她的夜生活豐富多彩，夜不歸宿是常有的事。周瑤瑤躺在沙發上，林瑯以為她睡著了，洗漱時盡量不發出聲響。待她躡手躡腳走到床上，正欲消化一下今天的事。周瑤瑤走到她床邊，“睡不著，要不咱們聊會天？”

“聊什么？”她和周瑤瑤的關系不比她和胡樂，什么都可以敞開心扉，同事關系終究不如同學關系純凈。她經常和胡樂通宵暢聊，卻從來沒有和陳麗娜、周瑤瑤等人秉燭夜談。

“我喜歡周西成?！敝墁幀幍闹卑撞铧c讓林瑯彈跳起來，莫非她和周西成在樓下時，她看見了。

周瑤瑤顧自說下去，“我其實很早就喜歡周西成了，一直等著他給我表白。他那么驕傲的人，怎么會低下身段呢？瑯瑯，我知道你們關系很好....”

她的眼睛在暗夜里熠熠生輝，灼得林瑯心底生寒，“你幫我約一下他，可好？”

更新時間：2025-05-02 05:0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