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是教體局人事股的一名普通員工。負責職稱評審工作。每年除了十月份職稱評定時忙點。其他時間都是在混日子。

前幾年貸款五十萬跟人合伙開了一家火鍋店，剛裝修好，還沒營業幾天。疫情來了，直接倒閉。老婆嫌棄張亮瞎折騰，一氣之下離婚了。

他還記得五年前那個夏夜，股長拍著他肩膀說"年輕人好好干"時，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飄著清香。張亮覺得整個夏天都亮堂堂的——老婆在廚房哼著歌煎蛋，女兒趴在桌上用蠟筆給"爸爸的火鍋店"畫招牌，油星子濺在圍裙上，都是好日子的形狀。

疫情來得比鍋底的辣油還突然。那年的正月初三，他守著空蕩蕩的火鍋店擦玻璃。原本預訂的三十桌年夜飯全退了，紅絨桌布堆在角落像團褪色的血。合伙人打來電話時，他正用凍僵的手指給老婆回消息："沒事，咱們有積蓄。"其實賬本上的數字早就見紅，信用卡套了又套，連女兒的鋼琴課都停了三個月。

離婚協議書是在火鍋店簽的。老婆把車鑰匙拍在收銀臺上時，玻璃罐里的薄荷已經枯死了。"你總說會好起來，"她的睫毛上沾著雪花，"可我們連房貸都要逾期了。"張亮看著她圍巾上的毛球——那是女兒去年親手織的——喉嚨像塞了團煮爛的粉絲，什么都說不出來。協議書最后一頁，他的簽名洇在"債務各自承擔"那行字上，像團散不開的墨。

法院傳票寄到單位那天，陽光特別好。他蹲在樓梯間拆快遞，陽光把"被執行人"三個字曬得發白。人事股的小王抱著文件夾路過，目光在紅章上停了兩秒。張亮想起去年小王結婚，他隨了五百塊份子錢，現在卡里只剩三十八塊六。手機在褲兜震動，是催債電話，他掐斷后給女兒發消息："爸爸這周加班，下次帶你去吃肯德基。"

他躺在窄床上，聽著隔壁夫妻吵架，數著天花板上的水漬。有次女兒摸著他手背上的燙傷問："爸爸的火鍋店什么時候再開門呀？"他正往竹簽上穿魚丸，塑料簽子扎進指甲縫，疼得眼前發黑，卻笑著說："等春天來了就開。"

昨夜又夢見火鍋店開業那天。他穿著新訂的圍裙，給每個客人送酸梅湯。老婆站在收銀臺后，陽光透過玻璃門把她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幅會動的畫。女兒開心的跑來跑去。

手機屏幕亮起，是銀行發來的逾期通知。他摸出支皺巴巴的煙，打火機火苗在夜風里晃了晃，忽然想起從前在教體局值夜班，總偷偷在辦公室煮泡面，那時覺得最苦的，不過是寡淡的面湯。

遠處商場的LED屏在放跨年倒計時，霓虹映在他眼角的皺紋里，像極了火鍋店倒閉前最后那盞沒關的燈。

突然，他想起了宋萱。那可是個富婆，老公是市里有名的老板?？蔀槭裁磿约哼@樣一個失信人有來往，而且兩人還有親密的擁抱。

更新時間：2025-05-01 21:4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