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蘇善仁來到林清影家。
今天他從他們莊找了個媒人給林清影領幾個相親對象。今天就能領過來。
中午的時候有一個打扮比較干練的老頭急匆匆地來了,那老頭說了什么,毫無雜念地看了林清影一眼。
他的眼神里一片平淡沒有一絲一毫的算計與雜質,說“是這個閨女是不”又急匆匆地走了,好像去準備什么去了。
她覺得這個媒人跟那個原來的那個媒人不一樣。
原來的那個媒人披著“雍容的軍大衣貴袍”,端的是一副沉穩雍容架子。
這個媒人穿的比較簡練,干的是實事,跑的是實路,一副剛正不阿急吼吼辦事的模樣。
她對后者這個媒人很滿意,她很喜歡這樣心思純凈的人。
若他真的帶了不適合她的人,她也不介意。反正只是看一眼。
……
家里的客廳里,林月影孫立天現在沙發旁邊,林朗宇蘇香草以及來串門子的人站在餐桌旁邊,林月影和林沐風也在。
林清影在樓上換衣服,她簡單的換上黑大衣,梳好頭發就下去了。
她從樓梯上下來,走到客廳,腳步不停走到那些人中間而后走出了門。
她急著往院子里去曬日光,走到客廳中間的時候她不經意間向左瞥去,剛好對著林月影孫立天,她展露出微笑胡亂說著:“我出去曬太陽了?!?/p>
有那么一時,一襲黑衣的絕世美人下樓梯急促走來,她黑發披肩,臉蛋美艷冷酷,攻擊性十足。
這暗黑色的冷酷美色直直沖擊到人心巴上惹得一顆心臟砰砰亂跳。
她走過人中間,偏過頭溫和一笑說了什么曬太陽,美人歪嘴一笑,便露出一側弧度圓潤可愛的“V”形牙,這為她的美添了一分別致的風情。
只是這一幕不是她旁邊的人看得到的欣賞得了的。
很多很多的時候無人欣賞她的大氣的美與別致風采。
相親對象過來的時候,她在院子里坐著曬太陽。
天藍藍的,耀目的太陽掛在天上射出明媚的白光,風兒陣陣吹著。
她坐在凳子上,旁邊鄰居林濤叔也坐在凳子上,他過來湊熱鬧的。
還有幾個人也在凳子上坐著。
過了一會兒她看著一群大老爺們從大門進來風風火火地走向客廳,其中一個看起來很老成像是三十多歲的男人,滿滿的成熟男人的氣息。
那個人是那群人中最年輕的了。
她知道那就是她今天的相親對象了,不免心中一陣深深的失望。
她聽見旁邊的林濤小聲嘀咕道:別看了,我都沒相中。
“我也沒相中?!?/p>
她仿佛找到了知音,悄悄湊過去說。
說完這句話之后,天氣好,心情仿佛也好了。
襯著明媚的陽光,她終于活躍起來了,她覺得跟林濤叔的關系仿佛都正常了。
她心里就像灑進了清朗的陽光,舒暢極了。
還記得上次她可憐巴巴干活的時候沒搭理林濤叔,那個時候她特別木訥,又可憐又讓人覺得該。
她覺得現在那些與鄰里之間的厭惡與緊張的情緒都煙消云散了。
現在的情景仿佛是烏云散盡,藍天顯現,日光照耀整個世界都敞亮起來了。
欸,他也沒看上啊。她就說嘛,那個樣實在是……
過了一會兒,她帶著相親對象上去了。
她與那個人面對面站著,那個人看起來一派成熟男人的氣息。
她看到他前頭頂上的一撮像是沒有營養的黃毛肆意地往斜上方飛揚著疏得仿佛是在宣告:看,我的花期要過去了。
他雙腿有力,全身挺住往那一站的穩重勁兒有一種“我是打拼多年事業的成熟男人”的派頭。
隨著他說話的樣子可以看到上下牙斜得像是要往外飛揚似的。
對于他,她覺得她真的不可以。
這個男人一句一句地問著她的情況同時心里有著自己的小九九。
林清影回應著也緊接著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她一點都不在乎,但是敷衍還是要的。
不能一點都不作為,她也不知道也懶得想做什么,那就問同樣的問題吧。
這很合理。
他問到“你多大了”,她說二十六了。
男人有些驚訝,二十六?你說你十九都行,你這樣子是二十六?
你也太老實了,說二十四也行啊。
他看著面前的女孩很年輕,她看著十八九歲,居然二十多了。
而且她都不知道自己特別顯年輕嗎,她居然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真實年齡說出來了,跟個傻憨憨似的。
這些想法都在瞬間完成了,緊接著女孩問他:“你多大了?”
他默了默,說:“二十四?!?/p>
女孩沒說什么,淡然地說:“哦?!?/p>
女孩看起來老實乖巧,沒心眼的樣子,也不會說謊,這樣的人在日常生活中估計你對她提什么要求只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她都能接受。
在女孩看來,這個男人看起來像三十多了。
他長得不好看,還一股成熟男人的氣息,頭發又黃又疏跟要禿了一樣,發型還是老男人的發型。
眾所周知,一個人的發型衣著打扮都符合他自己的形象特點。
下午,院子里,父親問她:“今天那個小孩多大?”
“他說他二十四。”
父親心里一緊,空氣中驟然升起一陣危險的氣息,他迅速明白一個讓人氣憤的事實,那人在撒謊。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林清影知道,要千方百計地隱藏好這件事,他要出動全部腦力和語言藝術開始粉飾事實。
他不知道,他的神態變了,這一切包括他周圍的氣氛甚至是他的心念流轉盡落入林清影的眼目與心靈之中
林清影開口:“他多大了?”
“媒人說他26,八成是媒人弄錯啦?!绷掷视钶p輕地說著完美的話語,仿佛在害怕哪個字不對而透露出讓人憤怒的東西。
可惜,他的“完美話語”并沒有掩藏住某些東西,她看到這個情態就知道他在掩藏住某些東西。
這樣的情態這樣的語言藝術這樣的情景她太明白太熟悉了。
當初她被人造謠,謠言被她戳破的時候蘇香草也是這樣的反應。
蘇香草迅速地出來歪曲事實、粉飾太平,生怕林清影找別人麻煩或者是記恨別人。
林清影頓時火了。
他媽的,八成是謊報年齡了,還有之前那些老男人大多數都是謊報年齡。
太氣人了,你說實話能怎么樣?我都告訴你了我二十六,你說你二十六又能怎樣?
你說你二十八都行,就比我大兩歲我能接受,四歲也可以,但是你說謊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呢?
你就算說謊了又能怎樣呢?你以為我會在乎你真實年齡嗎?
若是你顯得年輕,那你年齡大點也無妨?若是你顯得很老,那你再小也沒用。
真是不知所謂。
……
晚上又一個相親對象來了。
那個老丑黑胖禿的漢子站在客廳。
一幫大老爺們都一派淡定的樣子,此時林朗宇夫妻看著那個“男孩”的形象,面上一派淡定,內里卻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他們總算是體會到了“丑到人瑟瑟發抖、如坐針氈、面紅耳赤、臉紅脖子粗、莫挨老子”地感覺。
他們見過不少丑人也能接受,還沒見過這樣的跟一坨屎一樣的。
這真的不行,他們接受不了,太他媽丟人了。
蘇香草上樓輕輕地對林清影說:“你一會兒看看走個過場就管了,別管其他的?!?/p>
林清影懵懵地默了,她一直都是這樣,只是蘇香草這次這個樣子好像不是很在乎這個啊。
她想不通,也不去想了。
她走下去站在樓梯不遠處,看到有個人客廳門邊上,那是相親對象站的地方。
她想,那就是相親對象吧。
那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衣頗有些丐幫幫主的氣度,他的面容仿佛一塊茅廁里的石頭一般堅硬復雜。
他整個人就像一個黑色的人形肉。
他的腹部滾圓,像是四五十了。
欸,不可能吧,這么老,是相親對象他爹吧,欸,不可能啊,相親對象就是站在那里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然后她走了上去,那個男人跟上來了。
果真是他,天哪,她一個不在乎相親的人都有點慌了。差點忘了她是單身貴族,還以為自己……
走個形式吧。
那個男人站在那里很輕松,就像是不在乎或者是不抱希望的樣子。
他不說話,就像是:欸,我就是不說話,我不在乎,你愛咋咋地。
她也沒主動開口過,一時不知道該說啥,就想著加個微信打發走算了。
“啊,加個微信聊吧?!?/p>
加完微信他走了。
她繃不住了,跟蘇瀲滟分享這件事。
蘇瀲滟鄭重地說,“下次讓我看看是怎么個事兒,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媒人給你領的,我一腳把他踢出去,問問他咋領的?!?/p>
那個人應該是覺得肯定成不了或許是被逼著來相親的或許是有其他的原因。
不過她能看出來他一點都不在意。
他加了微信就是客套一下以便脫身。
脫身以后,不說名字,不聊天就結束了。
……
那個“小伙子”走了以后,門口的看熱鬧的來玩的婦女老太太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了。
“那個人沒有個小孩樣,還恁黑……”
“就是,哪有個小孩樣啊?!?/p>
“噫,長得真黑……”
她們說得很委婉了,其實她們還可以說:長得又老又丑又胖又禿,跟一坨屎一樣。
還有個樂禍的笑聲,笑聲圓潤響亮,是李利的聲音:“頭發少聰明~”
不是有個詞叫“聰明絕頂”嗎?
說明這個“男孩”聰明得很,是個好男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清影在屋里聽著只覺得真是心寒。
她曾經也跟這個李利說過真心話,她知道李利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里過,但是她也愿意跟她說心里話。
她知道在農村這個地方,人人都被封建思想深深地荼毒著,令人窒息的言論更是鋪天蓋地。
在這個貧窮的地方,更是有一些人平白無故地恨著某個人。
那些恨意深深深不見底,他們心思猙獰如惡鬼讓人目不忍睹。
可是今天聽著李利的聲音,她還是不免有些心寒。
她想她再也不會對某些人心存幻想了。
外面人一直在議論著。
她在想:原來他們也不瞎,哦,也是啊,怎么可能瞎呢?眼睛都好好的,腦子也正常,只是有沒有惡意罷了。
她還以為這些人會說,別挑了,差不多就行,要那么好看有啥用,好看的對你不好,不好看的能對你好,再好看的人老了都一樣。
林朗宇夫妻和媒人抱怨了幾句那個相親咋領的?啥人啊,丑死了,還老,丟死人了。
而后林朗宇急匆匆地一臉認真地上來要求她:把剛剛那個人刪嘍。
“哦?!?/p>
“刪嘍嗎?”
“刪了?!?/p>
其實她覺得刪不刪無所謂,反正就是靜靜地躺在通訊錄里,跟不存在沒啥區別。
“我沒相中的堅決不叫你同意?!背躏@小老頭態的林朗宇有些認真地嘀咕著。
那個男人真是……一言難盡,真辣眼睛啊。
不說別的,這女婿真是太丟人了,他這個老丈人真是想想就好尷尬渾身刺撓不得勁。
這一刻,林清影好像又明白些東西。
原來父親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把自己嫁了,也是要挑一下的。
他是嫌那個人太老太丑,會給他這個老丈人丟人,給他們林家丟人。
無所謂。
都無所謂。
更新時間:2025-05-01 17: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