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造紙術?咱們先造草稿紙!
晨光穿透桑樹林時,蕭逸塵正蹲在樹下扒拉樹皮。粗糙的桑皮在指間剝落,露出淡青色的內皮,混著晨露的草木香鉆進鼻尖——這味道讓他想起大學選修課上,老師講過的“蔡侯紙”制法。
“夫君,你蹲在樹上干什么?”李詩瑤挎著竹籃路過,籃里裝著新收的麻頭,“周伯說后山的麻田該除草了,你倒好,跟樹皮較勁?!?/p>
蕭逸塵舉著桑皮跳下樹,衣擺還掛著幾片碎皮:“娘子可知,這桑樹皮加麻頭,能造出比竹簡還輕便的紙?”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樹皮,“當年蔡倫造紙用的就是這些,咱們來個‘興平改良版’,先造草稿紙!”
李詩瑤挑眉:“你確定不是想偷懶不寫賬?上周你在陶片上記的賬,連周伯都認不出是‘粟米’還是‘豆腐’?!痹掚m這么說,卻跟著他走進作坊,看著地上堆著的石臼和木杵——那是昨天從庫房翻出來的,原主大概用來搗藥。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作坊都飄著古怪的氣味。蕭逸塵指揮佃農把桑樹皮和麻頭放進大鐵鍋,加石灰水熬煮,青煙順著屋頂的竹制煙囪往上冒,熏得他眼淚直流:“早知道該給周伯的菜刀配個木柄,切樹皮比砍柴火還費勁?!?/p>
李詩瑤戴著用麻布縫的口罩,往鍋里添水:“別抱怨了,你那本《天工開物》不是說‘煮料需九蒸九曝’?咱們簡化成三蒸三曬, already 很對得起古人了?!?/p>
第三天傍晚,熬好的纖維漿呈暗黃色,像一鍋煮爛的稀粥。蕭逸塵扯過竹簾往漿里一抄,提起時,細密的纖維竟均勻地鋪在竹簾上,陽光透過纖維層,映出星星點點的光斑:“成了!這就是紙漿!”
佃農們圍過來,看著竹簾上的濕紙發愣。張虎伸手摸了摸:“東家,這比絹布還糙,能寫字嗎?”
“糙是糙了點,”蕭逸塵得意地吹干一張紙,用炭筆在上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農莊規劃圖,“但勝在便宜!以后咱們記賬、畫圖紙,再也不用砍竹子刻竹簡了?!彼鋈恢赶蚶钤姮?,“娘子,把你那套復式記賬法抄上去,讓佃農們也學學?!?/p>
李詩瑤接過紙,看著上面的“養殖區”“種植區”幾個字,笑得直不起腰:“你這字比鬼畫符還丑,還好意思教別人?當年大學書法課,你可是連‘永’字八法都沒學會?!?/p>
蕭逸塵梗著脖子反駁:“字丑理不丑!你看這規劃圖,左邊挖魚塘,右邊建雞舍,中間留條青石板路,比原主的破賬本清楚多了?!彼鋈豢匆娭懿踔化B竹簡路過,靈機一動,“周伯,您來評評理,這紙是不是比竹簡輕便?”
周伯接過紙,指尖輕輕摩挲:“老奴年輕時見過官衙的黃麻紙,比這個細膩些,卻也差不多。”他忽然壓低聲音,“東家可知,隋宮曾用桑皮紙抄佛經,一張能換半斗粟米?!?/p>
蕭逸塵和李詩瑤對視一眼——這老仆果然見過世面。他立刻拍板:“既然隋宮能用,咱們就改良工藝!先造粗紙自用,等技術成熟了,賣給鎮上的書肆,說不定能賺個‘造紙鼻祖’的名號。”
次日晌午,蕭逸塵在老槐樹下擺開“識字課堂”。八張粗紙釘在木板上,寫著“田”“水”“錢”三個大字,旁邊畫著對應的簡筆畫:方格子是田,波浪線是水,中間開圓孔的銅錢圖讓佃農們直樂。
“跟著我念:田,田地的田?!笔捯輭m舉著紙本站在樹蔭下,陽光透過槐樹葉,在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最年長的陳大爺瞇著眼,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歪扭的“申”:“東家,老奴寫的這個,是不是‘田’?”
蕭逸塵看著地上的字,突然笑出聲:“陳大爺,您這是‘田’字長了腿,變成‘申’了!不過沒關系,”他拍了拍老人的肩膀,“等您學會寫‘錢’字,就能看懂工分牌,以后賣豆腐腦的銀子,都記在您名下?!?/p>
佃農們哄笑起來,張虎舉著自己畫的“水”字,像舉著戰利品:“東家,我這波浪線比您畫的還像涇水河!”
就在課堂熱鬧時,李詩瑤蹲在作坊后的排水溝旁,看著褐色的造紙廢水滲入土地。原本干裂的泥土竟泛起濕潤的光澤,幾株被踩倒的野草,葉子上掛著漿水,竟比別處的更綠幾分。
“夫君,你來看!”她招手叫蕭逸塵過來,“廢水里的纖維和石灰,好像能肥沃土地?!?/p>
蕭逸塵蹲下身,捻了捻泥土:“沒想到造紙還有‘買一送一’效果!以后咱們把廢水引到苗圃,既能造紙又能肥田,這叫‘環保循環’——比王員外的黑心算盤聰明多了?!?/p>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毛驢的嘶鳴聲。蕭逸塵透過籬笆望去,只見趙鐵柱騎在驢背上,正伸長脖子往作坊里瞧,腰間的錢袋隨著動作晃蕩,發出細碎的銅錢響。
“趙管家這是第幾次路過了?”李詩瑤低聲說,“自從茅廁建好,他三天兩頭來‘考察’,怕是王員外派來的眼線?!?/p>
蕭逸塵冷笑一聲,故意提高聲音:“張虎,把新造的紙拿兩張給趙管家!就說咱們興平莊慷慨,送他記黑心賬用——免得他總用口水在石板上畫圈,回頭忘了自己坑過多少佃農。”
趙鐵柱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猛地甩了下韁繩:“蕭逸塵,你別得意!造紙術是宮里的技藝,你敢私造,當心被官府抓去充軍!”
看著毛驢揚塵而去,蕭逸塵忽然想起庫房里的斷柄木犁——原主或許也嘗試過改良農具,卻因得罪權貴而亡。他轉頭望向作坊里忙碌的佃農,看著他們手中的粗紙,忽然意識到,每一項新技術的落地,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是夜,蕭逸塵在油燈下修改農莊規劃圖,粗紙吸墨不均勻,炭筆劃過處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李詩瑤坐在旁邊,用麻線裝訂新的賬本:“明天把造紙廢水引到西邊的荒地,周伯說那里五年沒長過莊稼了?!?/p>
蕭逸塵望著紙上歪扭的“錢”字,忽然笑了:“咱們這哪是造草稿紙,分明是在造興平莊的‘未來’。等王員外發現咱們既能造紙又能肥田,怕是要氣得砸了自己的算盤?!?/p>
李詩瑤抬頭,看見丈夫眼中跳動的燈花:“別光想賺錢,今天陳大爺問‘錢’字為什么有個孔,你說‘錢眼朝天,方能聚財’——這歪理也只有佃農們信。”
“信的人多了,歪理就成了真理?!笔捯輭m吹滅油燈,窗外的月光透過桑皮紙窗,在地上投下朦朧的樹影,“就像咱們的造紙術,糙是糙了點,可只要能用,就能在這大唐,造出一片屬于咱們的天地?!?/p>
更新時間:2025-04-29 19:2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