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這豆腐，居然讓佃農流淚了！

卯時三刻，蕭逸塵的草鞋剛踩過青石板，廚房門就“吱呀”一聲被撞開。李詩瑤端著半盆泡發的黃豆，鼻尖沾著豆渣，活像個剛從磨坊里鉆出來的小娘子：“快來看！泡了一夜的黃豆全脹開了，比周伯說的‘金豆子’還飽滿。”

他湊近細看，陶盆里的黃豆個個圓滾滾的，嫩黃色的豆皮繃得發亮，倒映著窗欞間漏下的晨光。石磨盤上還沾著昨天試磨的痕跡——昨天用新砍的棗木修了磨盤軸，這會兒正散發著淡淡的木香，混著黃豆的清腥味，倒像是給廚房添了層天然香料。

“得虧你從庫房翻出半袋陳黃豆，”李詩瑤用木勺攪動盆中清水，豆粒相撞發出細碎的“嘩啦啦”聲，“周伯說去年旱災前囤的種子，本以為只能當飼料，沒想到泡發后還能磨漿?！?/p>

蕭逸塵摸著石磨邊緣的刻痕，忽然想起大學時和室友在農家樂磨豆漿的經歷：“石膏粉調好了嗎？我記得點豆腐關鍵在鹵水比例，不過咱們用石膏，應該更簡單。”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紙包——那是昨天帶著佃農去后山挖的石膏，敲碎后磨成粉，用粗麻布濾了三遍。

“就信你一回?！崩钤姮帉ⅫS豆倒入磨盤，石磨轉動時，她襦裙上的忍冬紋跟著輕輕晃動，“要是點不成豆腐，你就把這盆豆漿喝光，省得浪費糧食?！?/p>

兩人合力推著石磨，乳白的豆漿順著磨盤邊緣流進木桶，漸漸積起半尺高的泡沫。蕭逸塵望著妻子被豆漿霧氣熏得發紅的臉頰，忽然想起現代超市里的豆漿機——那時他們總嫌麻煩，現在卻覺得，這慢悠悠的磨漿過程，倒多了份腳踏實地的安心。

“東家，娘子，”周伯掀開廚房門簾，手中捧著個缺角的陶碗，“老奴給你們送鹽水來了?！彼⒅ド系亩節{，渾濁的眼珠忽然亮了亮，“這……倒像是隋宮御膳房的‘瓊漿露’，只是顏色更濃些?！?/p>

蕭逸塵和李詩瑤對視一眼——隋宮御膳房？這老仆果然有故事。但此刻來不及深究，他接過陶碗，往煮沸的豆漿里撒了半勺石膏粉：“周伯您瞧好了，這叫‘蛋白質變性’，豆漿遇石膏就會凝結，比變戲法還神！”

周伯眨了眨眼睛，顯然沒聽懂這現代術語：“東家說的，可是仙人點化？”

李詩瑤強忍著笑，用長柄木勺輕輕攪動豆漿：“別聽他胡扯，就是個手藝。”話音未落，鍋中漸漸出現絮狀凝結物，像春日河面上初融的浮冰，慢慢聚成大塊。周伯見狀，手中的陶碗“當啷”落地：“真、真的成豆腐了？這和老奴當年在……”他忽然閉上嘴，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慌亂。

蕭逸塵裝作沒看見，趁熱將豆腐腦舀進鋪著細麻布的木匣，壓上石塊。不多時，白生生的豆腐便顫巍巍地成型了，豆香混著石膏的清冽，在廚房中彌漫開來。他忍不住掰下一小塊，吹了吹便塞進嘴里：“嗯，比大學食堂的老豆腐還嫩！”

李詩瑤拍開他的手：“沒規矩！等佃農們嘗過再說?！彼D頭對周伯說，“周伯，勞您把村里的佃農都叫來吧，就說東家娘子請大家嘗新。”

辰時正，八九個佃農圍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手中捧著粗陶碗。蕭逸塵蹲在石磨旁，看著周伯端出剛做好的麻婆豆腐——說是麻婆豆腐，其實用野山椒代替了辣椒，紅油在白豆腐上翻滾，香味勾得佃農們直咽口水。

“周伯，您先嘗?！崩钤姮帉⒌谝煌脒f給周伯。老人顫抖著接過，木勺剛碰到豆腐，竟突然紅了眼眶。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塊，送入口中，喉結滾動了幾下，突然老淚縱橫：“像……像我娘做的味道?！?/p>

蕭逸塵心中一緊，這才注意到周伯袖口露出的半截刺青——竟是隋宮的蟠龍紋。結合之前他提到隋宮御膳房，看來這老仆絕非普通佃農。但此刻佃農們的反應更讓他在意：幾個漢子捧著碗，吃得連湯汁都不剩，嘴角沾著野山椒的紅，卻笑得像孩子似的。

“東家，這豆腐……”最年長的陳大叔抹了把嘴，“比粟米飯管飽，還比野菜湯順口，要是能天天吃，就是讓我多干兩畝地也愿意！”

李詩瑤趁機坐下，用木勺攪動陶盆里的豆腐腦：“大叔們，咱們以后不賣糧食了，改賣豆腐腦。一碗豆腐腦，能頂三碗粟米的價錢，你們說好不好？”

佃農們面面相覷，顯然對“價錢”二字不太明白。蕭逸塵靈機一動，舉起一塊石膏粉：“大家看，這東西叫石膏，在咱們后山遍地都是，卻比軟黃金還值錢！以后咱們用石膏點豆腐，再把豆腐腦賣到鎮上，賺了錢就能買更好的種子，修更結實的房子——”他忽然指向周伯，“周伯剛才說，這豆腐像隋宮御膳，要是讓貴人嘗到，咱們興平莊的名字，能傳到長安去！”

周伯咳嗽一聲，悄悄扯了扯蕭逸塵的袖口：“東家，老奴當年不過是御膳房的幫廚，哪里見過貴人……”話雖這么說，眼中卻閃過一絲復雜的光。

午后，蕭逸塵蹲在田埂上，看著李詩瑤教佃農分辨石膏礦脈。春風拂過她的鬢發，掀起襦裙的邊角，露出繡著豆苗紋的鞋尖——那是她昨天連夜繡的，說是要應景。

“在想什么？”李詩瑤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手中捧著新做的豆腐，“周伯的反應不對勁，你注意到他袖口的刺青了嗎？”

蕭逸塵點頭：“蟠龍紋，隋宮專用?？磥硭郧爸辽偈菍m里的廚子，說不定還伺候過貴人?！彼鋈恍α?，“也好，有這層關系，以后咱們的豆腐要是進了貴人府，可算有了活招牌。”

李詩瑤白了他一眼：“別凈想歪門邪道，先把豆腐坊建起來再說?！彼蜻h處的山巒，“你說，王員外要是知道咱們靠石膏賺了錢，會不會又來搗亂？”

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叫嚷聲。蕭逸塵起身望去，只見趙鐵柱騎著毛驢，遠遠指著興平莊的方向，對身邊的漢子說著什么。他心中一緊——看來王員外的眼線，從未離開過。

“別怕，”他拍了拍李詩瑤的肩膀，“咱們有周伯這個‘御膳房幫廚’，還有滿山的石膏，就算王員外想搶，也得問問咱們的豆腐答不答應。”

是夜，蕭逸塵躺在炕上，聽著廚房傳來的磨盤聲——李詩瑤堅持連夜趕工，說要多做幾壇豆腐乳。他翻了個身，看見周伯房間的燈還亮著，老人正對著月光擦拭一把菜刀，刀身閃過的寒光，竟比尋常菜刀更亮幾分。

“那是波斯隕鐵鑄的刀，”李詩瑤不知何時醒了，“白天我看見刀鞘上的花紋了，和史書記載的隋宮貢品一樣?！?/p>

蕭逸塵望著窗外的星空，忽然覺得，這個看似破敗的農莊，就像一塊蒙塵的美玉，漸漸露出內里的光華。周伯的秘密，石膏的妙用，還有那讓佃農流淚的豆腐——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正一步步織就興平莊的未來。

更新時間：2025-04-29 19:2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