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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過了幾日,裴夫人終于好些了,蘇玉柔也能出去了。

摘掉釵環首飾,洗凈胭脂水粉,為了方便她還在里面套了身男裝。

萬事俱備,只欠出門。

然后她就在門口被人喊住了。

“蘇小姐是要去哪?”

林辭綰今日依舊穿著紅衣。

寬大的裙擺走動間像是一團燃燒的花,明媚艷麗。

蘇玉柔收回將要踏上馬車的腳,客氣道,“不去哪,蘇小姐可是來找表哥的,他今日應是沒出去?!?/p>

從裴夫人病了后,裴修文就開始躲著林辭綰。

她上門,他外出。

這么輪空了幾次,林辭綰也不再日日登門了。

“我不是來找他的,是來找你的?!?/p>

蘇玉柔愕然。

林辭綰甚至美哦與給她說不的機會,“請吧蘇小姐?!?/p>

馬車一路疾行,坐在其中竟然不覺顛簸。

蘇玉柔不由敬佩林辭綰。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腦中的新奇想法一個接一個,讓人贊嘆不已的同時佩服她的巧思。

林辭綰帶她爬上了京城附近最高的一座山。

出來時還是早上,爬到山頂已然是中午。

天熱了起來,蘇玉柔本就多穿了一套,更是熱的汗水直流。

一路上她無數次想停下腳步,卻都被林辭綰拒絕了。

甚至為了不讓她跑,林辭綰用飄帶將她綁住。

丫鬟車夫都在山下,兩人就這么沿著陡峭的山路往上攀爬。

終于到山頂的時候,蘇玉柔只覺腳跟發軟,一點都沒有會當凌絕頂的豪情。

她不由自主的坐了下來,靠著崖壁喘氣。

“起來,你就這樣坐著……成何體統。”

蘇玉柔才不管那么多,她累都要累死了。

真就是腦子抽抽了才答應跟這人走。

林辭綰站著吹了會風,很快又向蘇玉柔走來。

用一種強硬的,不容拒絕的姿態,她將蘇玉柔拉到了懸崖邊。

風呼呼的吹著,蘇玉柔心中發冷。

“你想做什么?”

林辭綰直直的盯著她,神情有些詭異。

“我喚你來,只是想和你說說話?!?/p>

蘇玉柔壓下心中的不安,問道,“什么話非要在這里說?我們好像沒什么可談的吧?!?/p>

林辭綰輕笑出聲,“怎么會呢,我們有許多可談的?!?/p>

蘇玉柔推開她靠近的臉,“我聽得見?!?/p>

林辭綰笑容一收,“如此,那我們就開始吧?!?/p>

“你為何會參加那日的長公主壽宴?”

蘇玉柔怎么也沒想到她會這么問。

“姨母帶我去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嗎?!?/p>

林辭綰道,“我是看到你了,可你不該參加的……罷了,那換一個,你為何要扶著柳清因離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走后是你將她扶出了房間?!?/p>

說到這蘇玉柔也很生氣,“我不放心,過去看看她,發現屋中已經有人休息了。對了,你們不是姐妹嗎?為何明知屋內有個陌生男子,還將她一人放在屋內?若是真出了什么你就不愧疚嗎?”

林辭綰不答,反問道:“你為何不放心?你們那日才是第一次見吧,她柳清因虛假偽善,你竟這么就相信她了?”

蘇玉柔快被氣笑了,“你這么說她,自己又多好呢?柳小姐溫柔小意,與人為善,我怎么就不能相信她了?”

林辭綰垂眸自嘲一笑,“我只是做了個噩夢,夢里,柳清因同樣是太子妃,卻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

之后的話她不再說了,轉眼又問道,“你為何會愿意與顧時月訂婚,你不是喜歡你表哥嗎?”

蘇玉柔心中有股怪怪的感覺,“我是喜歡過表哥,可那不過是少年慕艾,他既與你訂婚,從此之后便只能是我的哥哥,我們蘇家女可從沒有做妾的?!?/p>

“那和顧時月訂婚呢?”

“這是顧珩幫我找的,你問他去?!?/p>

“顧珩為何會幫你……是了,你們有過肌膚之親……”

林辭綰像是受了什么打擊一般,“那你……你就甘心嗎?嫁給顧時月這樣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

這更奇怪了。

顧時月和落雁的事根本沒傳開,除了兩家和顧珩,京中鮮少有人知道。

林辭綰聽誰說的?裴修文嗎?

腦中快速思索著,蘇玉柔道:“喜歡就喜歡吧,做人妻子的,應該大度。”

林辭綰像是被她的話驚住了,愣了半晌哈哈大笑起來。

“大度?真是沒想到,此話竟能從你口中說出來?!?/p>

蘇玉柔再好的脾氣此時也按捺不住了,“林小姐,你是表哥的未婚妻,我未來的表嫂,可這并不意味著你說什么我都要忍著,你是瘋了不成,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黯淡,抬頭就見太陽一團烏云擋住了。

林辭綰聞言露出了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好半晌才開口。

“是我做了噩夢,魘著了,竟是把夢境當做現實了。”

說完她終于抬起了頭,表情也恢復了一貫的驕矜。

“今日叨擾蘇小姐了,改日我讓廚子做些甜味的奶點心給你,算是賠禮了?!?/p>

蘇玉柔想說自己不喜歡吃奶點心,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去,她的確是喜歡甜點,可這些林辭綰怎么知道的?真就是裴修文什么都與她說嗎?

“天似乎要陰了,咱們下去吧?!?/p>

林辭綰說著不容拒絕的就往回走。

這讓蘇玉柔更加摸不著頭腦。

一大早的氣勢洶洶爬了那么高的山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在山下就不能說了嗎?

蘇玉柔心中腹誹,自然也就不愿就這么離開。

“林小姐到底為何待我過來?”

林辭綰腳步停住,折返回來,“你知不知道,四皇子喜奪走了你未婚夫的心上人?”

“我知道,可這又如何呢?”

四皇子是天子最寵愛的兒子,有權有勢的大梁皇子,他喜歡誰得不到呢?

“如何?”

林辭綰看著更激動了,“不該是這樣的!”

她表情扭曲,稱得上癲狂,好似受了重大打擊一般。

蘇玉柔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這一想法太驚駭,嚇得她后退幾步。

這樣子落在林辭綰眼里卻是心虛的表現了,“你在害怕嗎?你知道的是不是!”

蘇玉柔想說你是不是也重生了?話未說出口,卻被人一把拉住。

“林小姐這是要將人推下去嗎?”

身后是千仞懸崖,底下潭水幽深,跳進去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

蘇玉柔后知后覺的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故意約我來這里的!”

林辭綰不答,只冷冷的看著兩人。

“顧珩,你對她倒是上心,既如此,你何不娶了她呢?!?/p>

“呵,我忘了,她如今是你族弟的未婚妻了?!?/p>

遮住太陽的烏云漸漸散開,陽光再次灑下,蘇玉柔忽然頓悟了。

無論重生與否,林辭綰一直是想殺她的,而她竟然幻想著遠離就能過的好。

是她太天真的。

也許,有的人生來就注定你死我活。

想到這蘇玉柔不再猶豫,上前狠狠的甩了這人一巴掌。

頓時,林辭綰安靜下來。

“你敢打我,你這是以下犯上!”

“是嗎?你不過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哪里的上下之分,難不成你以為自己還是太子未婚妻嗎?”

林辭綰氣極。

蘇玉柔看向顧珩,“顧公子莫要見怪,實在是她欺人太甚?!?/p>

顧珩點頭,并不多言。

簡林辭綰還想說什么,蘇玉柔上前,再次揚起了手。

“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林小姐剛剛不是很膽大嗎?”

兩人離得很近,蘇玉柔道,“你放心,你今日說的話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姨母,”

“還有,表哥那你猜我會怎么說?”

想著林辭綰驚恐的表情,下山的路都好走了許多。

顧珩在前方走著,蘇玉柔問他,“顧公子是來賞景的嗎?怎么沒帶個仆人。”

顧珩腳步頓了頓,“我并不是來賞景,而是來尋人。”

“尋人?”

顧珩也不瞞著她。

“時月知道了落雁姑娘的事,鬧著去四皇子府找人,叔叔嬸嬸見勸不住,便將人關進了房中。今日一早,伺候的下人來報,在院中發現了梯子,堂弟不知何時跑了出去?!?/p>

“那不是該去四皇子那尋嗎?怎么來到這里?!?/p>

這山偏僻陡峭,文人雅士登高都少來這里。

“他是去了,卻連大門都未能進便被趕了出來,有下人看見他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口中嘟囔著要自盡?!?/p>

這可把蘇玉柔嚇了一跳,“我今日出來也是為了尋他,那日慈云寺,落雁姑娘讓我給他帶句話,只是這幾日一直不得閑,到今天才能出來?!?/p>

顧珩道,“安平侯府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大事,裴夫人病了。”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來到了另一座山。

蘇玉柔腿腳有些發軟,正艱難的走著,就見一只手遞了過來。

蘇玉柔猶豫片刻,到底是將手放到了他胳膊上。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一處斷崖。

顧時月雙手拜放在膝上,呆呆的坐著。

這里比她和林辭綰待的那處低,下面卻不是水潭,而是石頭地。

跳下去必死無疑。

“連山只有兩處地方適合尋短見,一處是這里?!?/p>

蘇玉柔了然,那另一處就是她和林辭綰待的那了。

怪不的顧珩會去那爬山。

“可是,顧公子怎么知道人在這的?”難不成真是神機妙算料事如神?

顧時月勾唇,說的云淡風輕。

“路上遇見一處賣瓜果的老伯,他告知的?!?/p>

兩人說著話,顧時月卻像沒聽到一般,低著頭。

蘇玉柔知道他的心結,趕忙上前將那日落雁的話說了。

“你在家安心等些時日,想來她會回來的?!?/p>

“不,她不會回來了?!?/p>

顧時月聲音沙啞,語氣滿是蒼涼落寞。

“你別這么想,當初她都能答應和你私奔,如今你也該相信她才是?!?/p>

顧時月不說話了。

“堂叔堂嬸一直在找你。”

顧時月聞言看了眼顧珩,表情哀傷。

“勞煩堂兄了,是我不對,為人子的不能盡孝還讓父母親擔心,我該死。”

蘇玉柔連忙給顧珩使眼色,說幾句好聽的。

顧珩像是沒看到一般,繼續道:“你可知道為何我會來尋你?因為你娘怕傳出去妨礙了你的名聲,因此只求了幾家親近的族人,連下人都只帶了幾個心腹?!?/p>

顧時月難受道,“為何要找我,像我這樣的不孝子孫……不該找我的?!?/p>

顧珩冷聲道,“你想死何必跑到這里,在家即可,你明年都要加冠成人了,不好好的想想讀書做官,竟能為了一個女子尋死覓活,就是死了你有顏面去見底下的親人嗎?”

“再者,你可想過你死后活著的人該怎么辦?你大哥遠在邊關,父母身邊再無其他兒女,你走后這讓這兩位白發送黑發人不說,他們該怎么往外說?辛苦養育的兒子死了,為了什么?為情所困,之后你的名聲便可以與齊三郎齊名了?!?/p>

齊三郎,前朝情種,喜歡上了一名風塵女子,不惜為其拋下身份。后來兩人成婚,女子卻愛上了他人,并與之私奔。齊三郎并不怪妻子,還一直苦苦尋她,就這么過了一輩子。

因這事太少見,也就一直被人記著,傳了百年都沒淡去。

顧時月顯然也想了起來,眼淚瞬間止住了。

顧珩仍在說,“你或許會比他出名,畢竟,他可不像你還有個官家小姐的未婚妻。到時候你的父母提起你就傷心難過,你的大哥想起你就恨鐵不成鋼,你的未婚妻蘇小姐?她又會如何呢?”

“那我就抱著牌位嫁進顧家?!?/p>

蘇玉柔此話一出,另外兩人都愣了。

“蘇小姐……你不必如此,是我負了你,我又怎能再耽誤你一輩子……”

顧時月說的結結巴巴,面上滿是愧疚。

顧珩倒是沒說什么,只是眼神意味不明。

蘇玉柔又道:“京中少有女子退婚的,我的名聲本就不好,你死了估計也沒人敢娶我,不嫁給你的牌位,我就只能去寺里做尼姑了?!?/p>

這話說的對,也不對。

事實上并沒有那么嚴苛,對此蘇玉柔和顧珩心知肚明。

但顧時月信了。

他也不想死了。

可他依然惦記著自己的心上人,再三詢問蘇玉柔說的是不是真的。

更新時間:2025-04-29 18:4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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