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身上臟,更不愿身上臭,連帶要求貼身伺候的人亦是每日起碼沖洗一次。
不會次次都勞師動眾去大浴池,更多時候有盆熱水沖洗即可。
故而回來得很快,西閣門半掩著,他推門進去時,盛西棠正在軟榻上看書。
側臉恬靜,沒有白日裝出的親昵嬌弱,更無滿身尖銳的戾氣,平和得讓蕭青野生了錯覺。
——她在等他回來的錯覺。
說不出是何滋味,只知,有些不愿繼續待在此處。
不愿再看到她嫌惡的神情。
可惜,此時再出去的話,臨陣脫逃得太明顯,只得故作淡定地走到她跟前。
男子穿著中衣,隨意攏著大氅。
低著頭站在她面前,窗外夜色濃重,屋內的燭火將他狹長雙眸染上一層溫潤的光澤,連帶眼尾淚痣都顯得不再那么冷漠涼薄。
一開口,卻是:“咱家今夜替殿下破了身子,殿下就能回去交差?”
話里透著倦意,似乎這個事是不合時宜地讓他受累。
盛西棠氣笑,微微仰著下顎,輕嗤一聲:“我不樂意讓你破身子了?!?/p>
蕭青野靜默一瞬:“那殿下喚咱家來,作甚?”
“就算不洞房,也不能分房睡,你要和我睡一間屋子?!?/p>
蕭青野似是懶得爭,轉身走向床,幾步間就把里衣脫了,隨手和大氅一起掛到架子上,露出潔色的寢衣。
脫鞋上床,往里一躺,側著身子只留一個背影。
盛西棠:“?”
她瞪大眼走過去:“你就這么睡了?”
仍舊是懶洋洋地:“乏了,噤聲。”
“......”
盛西棠撇撇嘴,關上門,留一盞燈,不太自在地躺到外側。
中間隔了一條黃浦江,她確保在不掉下去的前提保持最遠距離。
靜默了好一會兒,她忽地開口:“你今日去喝花酒沒?”
“......”
“說話呀。”
“沒有。”
“那你會不會打呼?”
“閉嘴?!?/p>
盛西棠安靜了,但沒完全安靜,用氣聲問:“你和旁人這樣睡過一張床么?”
看他很熟練很自然的樣子,竟還是睡里頭的那個。
“殿下,再吵您就去南院歇吧?!?/p>
“你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不說話了?!?/p>
“睡過?!?/p>
“......”
果然,盛西棠倍感惡心,翻身和他背對背。
問得很好,下次別問了,惡心的終是自己。
約莫一刻鐘過去,蕭青野有些忍無可忍地坐起來,眼尾耷拉著:“要磨牙出去磨?!?/p>
“......哦,不磨了?!?/p>
蕭青野躺回去,斜睨一眼她的背影。
冬日屋內燃著炭火,被褥也偏厚,二人隔得遠也會在被褥中交換熱氣。
閹人身體偏寒,她那邊要暖得多。
鼻尖嗅到的香不再是白玉蘭,而是若有似無的海棠花。
淡,又濃。
蕭青野困意全無,望著頭頂。
同床共枕么?確實太過親昵,無形中想要往那塊暖和地靠一靠。
她若不那么吵鬧就更好了。
幾息之后,他意識到什么,緩緩闔眸。
其實盛西棠算不得吵鬧,她現在只是呼吸而已。
是他心不靜。
不知過去多久,盛西棠以為他已經熟睡,用氣聲喊了幾句他的名,沒得到回應后,小心翼翼下床。
借著沒熄的一盞燈看,他睡顏平靜。
盛西棠彎腰,從鞋履中摸出一個鎏金匕首。
來到床邊,緩緩出鞘。
模擬過數遍扎穿他心臟的畫面,雖沒親手殺過人,但這次必須一擊斃命,不然......
刀刃握在手中,只一個猶豫,那雙眼已經睜開了,平靜地望過來。
她被嚇到,連忙把匕首背到身后。
“殿下,匕首出鞘的一瞬間就該手起刀落,不要給敵人反應的時機,更不該猶豫下手優柔寡斷?!?/p>
更新時間:2025-04-29 10:0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