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船爆裂的巨響驚起兩岸寒鴉,白宸抓住桅桿殘片的瞬間,鼻腔灌滿腌魚的腥咸。碎冰碴混著鹽粒撲進衣領,刺痛讓他想起原主被凌遲那日——刑場上空也飄著這般咸腥的雪,劊子手刀柄的狼頭紋在血霧中若隱若現。
"接?。?
崔璃的玄色襦裙掠過燃燒的鹽垛,機關匣擦著白宸耳際飛過時,齒輪耳墜擦出三點火星。他反手扣住匣底暗格,磁石粉從檀木縫隙簌簌而落,在濃煙中吸附鐵屑拼出半張人像。那畫像左眼處的鐵砂突然震顫,竟與三丈外謝明遠瘸腿義肢里的桃木年輪共鳴。
"當心水銀!"
燕無霜的赤紅胡服破煙而來,足鏈銀鈴撞碎冰凌,七顆頭骨眼窩里凝著的寒光,正映出陶罐里缺失的仇家瞳紋。白宸側身避過飛濺的水銀珠,九連環銅紋擦過機關匣磁石,吸附的碎鐵屑突然拼出完整畫像——漕幫三當家葉承云袖口的槐花蜜紋,在火光中滲出臘肉鋪案板的咸腥。
地牢陰濕的霉味混著血腥漫上來,白宸指尖撫過玄鐵囚籠。暗河支流的汩汩聲里,燕無霜鎖骨處的彼岸花紋正滲出黑血,在火把光暈中蜿蜒成質數序列。這排列與昨夜醉月閣斷弦的焦尾琴聲嚴絲合縫,讓他想起華爾街交易大廳跳動的數字。
"圣女可知蜂毒遇蜜則緩?"白宸晃了晃琉璃瓶,凍蜂尸在蜜漿里舒展翅膜,冰晶折射出西秦皇陵的星圖,"每滴延緩三個時辰,恰夠你說清天狼教在臘肉筋膜刻礦脈圖的把戲。"
鐵鏈突然錚鳴,燕無霜暴起時天蠶絲割裂三根鐵柱。白宸后仰避開銀鈴里射出的水銀珠,九連環銅紋卡住她足鏈機關。叮當聲中,七顆頭骨眼窩射出鐵砂,在石墻烙下礦脈圖輪廓,每道刻痕深淺竟與臘肉鋪案板裂痕別無二致。
"好刀法。"白宸蘸取蜜漿涂抹烙痕,西秦密文在火光中顯形,"這手解牛之術若用在漕幫賬冊上,何至于讓灌鉛鹽袋沉了三十七艘漕船?"
更漏滴到子時三刻,地牢突然漫起槐花蜜香。白宸碾碎凍蜂尸翅膜,冰晶融進蜜漿的剎那,燕無霜彼岸花紋滲出的黑血突然倒流。他猛地將琉璃瓶砸向鐵窗,蜂毒遇雪凝成絲線,正纏住檐下謝明遠接雨的陶罐——瘸子今日少接了兩滴檐水。
"第三樁血案要添新賬了。"白宸用魚刺撥弄冰絲,缺珠處的紋路竟與囚籠鐵柱裂痕重合,"就像原主被五馬分尸時,刑場黃沙里混著的槐花蜜香。"
暗河在石壁后汩汩流淌,水聲忽然夾雜算珠輕響。白宸嗅到臘肉與霉豆混合的怪味,這氣息讓他想起穿越那日病房的消毒水味道。鐵窗外飄來朱嬤嬤炸霉豆的噼啪聲,每聲爆響都讓囚籠鐵柱多一道裂痕。
"世子爺,醒酒湯要涼了。"
醉月捧著描金漆盤踏進地牢,赤足在青磚烙下紫痕。她裙擺焦痕里顯出的礦洞圖,正與白宸掌心的凍蜂尸冰晶重疊。白宸接過纏枝蓮紋瓷碗時,碗底尸油墨跡遇熱顯形——青黛血液的分子式在蒸氣中扭曲,每個氧原子都指向燕無霜足鏈的鐵砂。
突然有銀鈴在侯府檐角炸響,三百蠱蟲卵如煙花迸射。白宸打翻醒酒湯,酸液蝕穿地磚拼出人皮地圖,脈絡間閃爍的正是燕無霜鈴鐺里漏出的鐵砂。崔璃的機關匣突然震顫,底層柯爾特撞針彈出,正卡進九連環第七環缺口。
"三更天了。"白宸擦去嘴角黑咖啡殘漬,這苦味混著地牢霉味,竟與華爾街深夜加班時的氣息相似。他望向窗外紛揚的雪,雪片落在燕無霜滲血的彼岸花上,凝成"卷三”的篆字。
暗河支流的水聲忽然湍急,白宸嗅到龍涎香混著火藥的味道。蕭明凰的雪狐裘掃過地牢石階,金線暗繡的西秦密文正在一根根斷裂。當第七根金線繃斷時,侯府東南角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又一名暗衛成了狐裘祭品。
"世子好手段。"蕭明凰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囚籠,蠱蟲從指尖鉆入鐵柱裂縫,"只是這蜂毒延緩之術,怕是不如我們西秦的'三日還魂散'。"
她突然咳嗽,耳后紅痣微微發亮。白宸瞥見雪狐裘領口沾著的熒藍粉末——正是青黛今晨潑在火墻上的藥人血結晶。九連環突然自動旋轉,磁石粉吸附的碎鐵屑拼出新的人像:刑場劊子手鐵鷹刀柄的狼頭紋,正在滲出血珠。
"嬤嬤的霉豆炸老了。"
白宸突然說。地牢外應聲傳來陶罐碎裂聲,朱嬤嬤圍裙的豆豉味混著硝煙涌入。三百老鼠銜著金線碎片從墻縫鉆出,每只鼠尾都纏著凍蜂尸的冰晶。燕無霜的彼岸花紋突然暴長,血藤般纏住囚籠,在石墻刻下完整的西秦皇陵星圖。
當更夫錯亂的梆子敲響四更時,白宸咬碎第二顆解毒丸。黑咖啡的苦澀在舌尖炸開,他看見崔璃站在地牢暗處,齒輪耳墜的轉速與九連環完全同步。她腳邊的磁石粉正吸附鼠尾金線,漸漸拼出華爾街那夜未完成的K線圖。
"該收網了。"白宸用魚刺在地面勾畫,凍蜂尸翅膜的冰晶折射出三處光斑,"臘肉鋪、醉月閣、侯府廚房——三處炸點剛好形成斐波那契數列。"
晨光初現時,第一聲爆炸震落了臘肉鋪的斬骨刀。刀刃插入青石板的瞬間,暗河支流突然改道,將三百艘灌鉛漕船沖成碎木。白宸站在地牢窗前,看著硝煙中浮現的現代都市幻影,終于嘗到那個久違的詞匯:
"做空。"
更新時間:2025-04-27 19:4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