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半，溫暖的陽光灑向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院子里充滿了生機，有幾只麻雀在槐樹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好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股甜膩的、溫暖的氣流涌進房間，周海山大敞著房門。廠子里的工人陸續走進廠里，周海山隔著玻璃窗看著那個靚麗的身影走進了辦公室，他在鏡子前拿著一把塑料梳子，在臉盆里沾上一點水，梳著自己的頭發，把頭發梳得一絲不亂。早晨匆忙去外邊吃了個早飯，在院子里的水管下，洗了把臉，用涼水漱了一下口，牙也沒刷，他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盡量不讓人發現他是在辦公室睡覺的。他盯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看了一陣，一個想法在腦子里打轉，他想起了昨天在總廠開的一個會，他拿起抽屜里的一個筆記本走出辦公室，隨手帶上房門，來到隔壁書記的房間，推開門走了進去，王家祥正坐在桌邊看報紙，他抬起眼皮看著周海山問：“有事？”
周海山走到桌邊，坐在他的對面說：“書記，我想著給供銷科和后勤開個會，總廠不是給咱們開會說，讓解放思想發展經濟，咱們可以發動職工，除完成總廠布置的生產任務外，也可以干些外包活，職工還可以多勞多得，還可以給廠子增加一些收入?！?/p>
“好呀，你這個想法很好，那這個會什么時候開呢？”王家祥放下報紙小眼睛從眼鏡后面看著他說。
“現在就開吧？”周海山盯著王家祥的眼睛說。
王家祥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本子說：“走。”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南邊第三個房間的大辦公室，只見供銷科長趙俊生，辦公室的盧主任和劉欣欣、閆佩玲、邱麗穎幾個人坐在桌邊看著報紙，說著閑話。看到兩位領導過來了，趙俊生站起身說：“廠長，書記，你們有事嗎？”
“我們來簡單開個會，張科長，你去把后勤的和會計科的人都叫來?！敝芎Ｉ轿⑿χf，“大家都坐?！?/p>
趙俊生出門去了，幾分鐘后，廠里的三位會計和兩位保管都走進了大辦公室，有坐著的也有站著的。周海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說：“前幾天我跟書記在總廠參加了個會，具體的內容我在這里就不詳述了，大概意思是，總廠號召，在完成總廠分派的任務的同時，我們也可以承攬外邊的加工活，搞活經濟嘛，也是給工廠創收，我們可以拿這一部分錢給職工們發獎金。當然誰要是能攬到外加工活另外還有獎勵，也跟年終評先進、漲工資掛鉤，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事呀，希望大家開動腦筋，發動關系，看誰能為廠子攬到活。我的話講完了，書記你來講兩句。”
王家祥清了清嗓子說：“周廠長講的大家都聽清楚了吧？回去跟自己的家里人和親戚們都說一說，沒準就能找到著急要加工的活呢？”
辦公室里的人竊竊私語起來。周海山不經意地掃過那張迷人的臉，他不好意思直盯著她看，但是她的一顰一笑總被她吸引。周海山清了一下嗓子說：“大家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問?！?/p>
閆佩玲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說：“要是攬到活，能給多少提成呀？”
閆佩玲梳著一頭披肩長發，不高不矮的個子，鵝蛋臉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高鼻梁，性感的嘴唇，一笑臉上一對大酒窩。她上身穿一件時髦的綠色的小領對襟褂子，下身穿一條黑褲子，腳蹬一雙黑色小皮靴。她的一顰一笑不知要牽動多少男人的心。
“這個嗎？我們還要去研究一下，具體情況再研究?！敝芎Ｉ降男呐K莫名其妙地狂跳了一下，他穩了穩神說，“小閆，你有這方面的門路？”
“我也是問問，萬一能找到呢?！遍Z佩玲把快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想著萬一自己要是辦不成不是說大話了嗎？
周海山看著大家說：“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來辦公室找我，散會吧?！?/p>
周海山站起身跟王書記一前一后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在路上周海山對王家祥說：“咱們也應該給車間開個會，萬一車間的職工也能找到外派活呢？”
“是呀，你這個想法很好嘛！”王家祥停住腳步說。他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的皺紋也展開了。
“好吧，那我去車間通知他們，下午在會議室開會?！敝芎Ｉ叫老驳卣f。
周海山邁著外八字步走向車間。
閆佩玲的內心煩惱著，以她以往的經驗，她明白周海山對她有想法，他看向她的目光躲閃又熱切，包含了好多內容，她不是個輕浮的女子，她有自己的底線，因為生得漂亮，她被不少男人挑逗過，她都嚴詞拒絕。供銷科里的劉欣欣就跟周海山黏黏糊糊的，閆佩玲也鬧不清楚他們是什么關系，反正劉欣欣家里的小房是周海山帶著廠里的職工幫著蓋的，在他們科里，劉欣欣的獎金總是拿得最高。連科長趙俊生也無可奈何。
閆佩玲坐在辦公桌前望著窗外，窗外就是拖拉機廠分廠的院子，兩棵槐樹上的槐花開得正濃烈，一股甜膩的香氣幽幽地飄了過來，兩只灰喜鵲在樹上唧唧喳喳地叫著，知了爬在樹上扯著嗓子拼命地叫著。陽光直直地照在樹上。這么毫無波瀾又無聊的日子，心里總盼望著能發生些什么。閆佩玲收回目光看著面前的報紙，可是怎么也看不進一個字。她的腦袋不停地轉動，她想著一張看病的藥單子還沒讓廠長簽字，就從抽屜里翻找出一張藥費條，鎖上抽屜出去了。
坐在對面的劉欣欣滿臉醋意盯著她走出辦公室的門。坐在辦公室自己座位上的劉欣欣也看出了周海山看閆佩玲的目光，那其中包含了太多的內容，有愛戀，有情欲，有憐愛，還有說不出的味道。劉欣欣內心憤怒了，我為了你挨了你媳婦的打，你卻在喜歡著別的女人，一股怒氣直沖腦門，劉欣欣忍住了，她緊咬著牙齒想：總有一天，我讓你給我個說法。
閆佩玲走到周海山的辦公室門口，敲了一下門，門里響了一聲：“請進?！?/p>
閆佩玲推門走了進去，周海山坐在桌后微笑著說：“小閆呀，有事嗎？”
“周廠長，我這里有張藥費條還沒報呢，請您給簽個字。”閆佩玲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說。
看著閆佩玲那張酷似金舒雅的臉，周海山有些眩暈，他定了定神，伸手接過紙條說：“你生病了？”
“前幾天孩子生病了，吃了藥還打了針?！遍Z佩玲站在桌子的旁邊解釋著。
周海山在藥條上刷刷幾筆寫上自己的名字，把藥條遞給閆佩玲說：“小閆啊，說起來你長得很像我的初戀，看到你就讓我想起她，工作上遇到什么問題，你就來找我，咱們的關系應該拉近，我總對你有種親切感?！?/p>
“廠長真會開玩笑，我還能有嫂子親切呀？我走了?！遍Z佩玲說完，瀟灑地轉身走了。
周海山癡癡地望著閆佩玲走出門，內心一陣失落。劉欣欣生的個子中等，皮膚有些黑但是她的眉眼還算周正，眼睛不大不小，鼻梁挺直，一張櫻桃小口。周海山喜歡她的性格，劉欣欣性格開朗，不拘小節。劉欣欣和閆佩玲的臉交替在周海山的腦中出現，周海山甩了一下腦袋，仿佛要把那兩張臉從腦袋里甩出去，周海山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出屋門走向車間。
中午，回到自家小院，這是丈夫單位分的房子，是那種普通的紅磚瓦房，一間半帶一座小院，院子的南邊有一間廚房?；氐郊以谠鹤永镏献孕熊嚕Z佩玲扎上圍裙，一頭扎進廚房切著菜，丈夫陳立文下班了，他推著自行車走進小院，把自行車支在西墻根，就要往屋里走，被在廚房炒菜的閆佩玲喊住：“立文，你過來一下?！?/p>
陳立文走向廚房，他站在門口說：“你有事？”
嚴佩玲就把廠里要攬活的消息說給了愛人陳立文，并強調還給提成，到了年底還給漲工資，還優先評先進。陳立文皺著眉頭想了半天說：“你去丹市的鋼廠找我的堂哥去吧，看他那里有干不完的活沒有，你也給人家些好處?！?/p>
“那當然了，咱也不能吃獨份呀。”閆佩玲善解人意地說。
“我把他辦公室的電話給你，去之前你給他打個電話。”陳立文笑著說。
閆佩玲把炒好的豆芽盛進盤子里，就去屋里拿了根筆，記下了電話，接著做飯。
第二天，閆佩玲就去鋼廠找了陳立文的堂哥陳立興。陳立興熱情地接待了她，閆佩玲說明了來意，并保證說，讓他吃些回扣。陳立興說：“回扣不回扣的不重要，你們哪里都能干什么活兒？都有什么車床？”
“三零、二零車床都有。銑床、刨床、大小鉆床都有，還有滾齒。鉗工、焊工都有。”閆佩玲把自己知道的一氣都說了出來。
“好吧，等我電話，有活了，我就給你打電話，你就跟車來拉?！标惲⑴d說。
閆佩玲把一張名片遞給陳立興說：“表哥，這是我的名片，你打這上面的電話就行。”
陳立興接過名片放進衣兜里。閆佩玲告辭走了。
更新時間：2025-04-27 12:5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