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壁畫迷蹤
洞穴深處漫溢著陳腐的潮氣,松明火把在穿堂風中明滅不定,將赭紅色壁畫映得忽明忽暗。姒啟的青銅劍鞘擦過石壁,冷不丁撞上一片凸起的巖畫——虬龍盤繞的青銅鼎占據畫面中心,龍首微昂,口中似要噴出火星,戴冠帝王正將一名赤身裸體的祭品推入鼎中,沸騰的湯汁在火把下泛著詭異的金紅色。
他下意識伸手觸碰,指腹剛掠過石面便猛然縮回——巖畫表面竟有溫軟的肌理,仿佛凝固的血肉。更奇的是,養龍氏衣紋間暗刻著細密的星軌,每一道弧線都與《連山易》中的“七政四余”之法暗合,卻比現存典籍多出三道未名星官?!斑@是……豢龍氏的‘龍星祭儀圖’?”他喃喃自語,指尖沿著星軌滑動,石壁深處傳來極細的震顫,如同遠古龍吟的余韻。
“大人好眼力?!鄙硢〉穆曇魪年幱爸懈‖F,老祭司拄著青銅權杖緩步走近,杖首玄鳥雕像的喙部還沾著暗紅痕跡,“此乃豢龍氏第三代傳人寒荒所繪,當年孔甲帝在此筑壇祭天,妄圖以活人血祭逆轉旱情?!彼楒腊愕哪抗鈷哌^壁畫,忽然在右下角頓住——三具焦黑骸骨正攀爬向崩塌的穹頂,衣飾上的玄鳥紋已斑駁,卻仍能辨出伯益部族特有的十二道羽翎。
蘇摩倚在石壁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青銅鈴。她向來厭惡神權的虛張聲勢,此刻見老祭司故弄玄虛,忽然勾起唇角,指尖凝出一滴鮮血彈向壁畫。血珠如活物般在“孔甲”面容上游走,繼而轟然炸開——九旒冕冠化作 molten gold,順著帝王臉頰流淌,露出底下布滿鱗片的頭顱,瞳孔里跳動著祭品的恐懼倒影?!霸瓉砩駲嗟臉s光,不過是拿活人當引火柴的篝火?!彼男β暬熘~鈴輕響,驚起洞頂幾只蝙蝠,暗處傳來石墻開裂的“咔嗒”聲,仿佛某種古老封印正在松動。
姒啟注意到老祭司的指節因緊握權杖而泛白,玄鳥雕像的雙眼竟隱隱有金光流轉。他忽然想起父親姒文命臨終前的告誡:“豢龍氏擅御星軌之力,孔甲之亂后,其族裔分兩支,一隱于三危雪山,一融于夏族神壇。”此刻壁畫上的星軌與玉簡記載的“九州龍脈圖”暗合,難道眼前的老祭司……
第二節:龍死神怒
“放肆!”老祭司突然暴喝,權杖重重砸在地面,玄鳥雕像雙目金光暴漲,在石壁投下巨大的陰影,“伯益公當年冒死進諫,勸孔甲帝放棄血祭,反被褫奪‘虞官’之職,全族流徙三危!”他指向壁畫中央的枯龍,龍身裂痕中滲出的暗紅液體正沿著石壁流淌,在地面聚成小小的血泊,“神龍飲了污血便枯死,天罰隨之而降:河洛斷流,禾苗皆枯,七年大旱讓夏族幾乎滅族——這便是神與人契約破裂的鐵證!”
姒啟按住劍柄的手驟然收緊,父親玉簡中“孔甲失德,豢龍氏亡”的殘章此刻在腦海中愈發清晰。他曾在斟鄩廢墟見過類似的枯龍圖騰,卻從未想過背后藏著如此血腥的過往。蘇摩卻緩步走到壁畫邊緣,指尖劃過伯益部族西遷的路線圖,銀鏈在鎖骨處晃出細碎的光:“伯益的子孫若真堅守仁道,又何必在三危雪山學會人祭?”她忽然扯下銀鏈,露出鎖骨下方的刺青——玄鳥展翅,爪握滴血的祭刀,正是伯益氏“血誓印記”,“否則如何在極夜中用同胞的血融化冰雪?”
洞穴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壁畫上的枯龍雙眼突然泛出血光,龍身裂痕中滲出的液體竟開始沸騰。老祭司的權杖“當啷”落地,他踉蹌后退,盯著蘇摩的刺青瞳孔驟縮:“你……你是伯益氏的直系后裔?只有血脈純正者才能覺醒‘血誓印記’!”蘇摩冷笑不語,目光落在壁畫角落的青銅鼎上——鼎腹紋路與她在斟鄩廢墟找到的冀州鼎殘片完全一致,連鼎足的云雷紋走向都分毫不差。
“當年豢龍氏被滅族時,曾將神權鼎器分給各支族裔?!辨⒑鋈婚_口,聲音低沉如墜深淵,“伯益公帶走豢龍鼎,卻在西遷途中遺失,難道……”他看向老祭司,發現對方正盯著蘇摩的刺青出神,喉結滾動,似在掙扎是否說出某個秘密。
更新時間:2025-04-26 07:17:58